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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都別爭了,動不動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爭來吵去,你們不煩朕都煩了。”
很不耐煩的打斷了肅順和柏葰的習慣性爭吵,咸豐大帝稍微盤算了一下,說道:“這樣吧,讓湖廣道監察御史尹耕雲去查一查這件事,待查明具體詳細之後,再做處置也為時不晚。”
這時,沒有捲入朝內黨爭的駱秉章就揀了一個大便宜,誰也不想特別出力的幫他,自然也就沒有誰特別出力的整他。重視漢臣的肅順算是對駱秉章印象不錯,卻不肯象挺吳超越一樣的全力搭救駱秉章,話語裡對駱秉章明顯不夠重視。而肅順既然不想特別出力的幫駱秉章,柏葰當然也不會吃錯了藥一樣的狠整駱秉章。
這兩位不共戴天的爺消停了,別人當然更不會吃飽了撐的一樣去花力氣專門針對駱秉章,念在湖南巡撫衙門年節兩敬的銀子還算豐厚的份上,還不用什麼人打招呼,受命查案的湖廣道御史尹耕雲就已經拿定了主意,要儘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關鍵的一點,無緣無故往死里得罪一個實權巡撫實在不值得。
從咸豐大帝到查案御史都不想故意整駱秉章,可憐的湖南臬台魁朕遞交的第二道奏摺當然也沒有翻起什麼風浪,聞知魁朕在岳州扣押了洋人和湖南巡撫衙門的官船差役後,軍機處的幾位大佬還一致認為魁朕是在沒事找事——駱秉章派人把洋人送回漢口,明顯是已經怕了不敢再招蜂惹蝶,魁朕還這麼節外生枝簡直就是典型找抽。
再所以,軍機處乾脆就扣下了這道摺子,準備等尹耕雲查出了結果再決定是否呈報,幸運的駱老巡撫也因此再次躲過了一次劫難。
最後,還是在花沙納上表呈報案情,奏請將駱秉章暫時停職時,軍機處這才把魁朕的第二道摺子和花沙納的摺子一起呈遞到咸豐大帝面前,結果咸豐大帝看來以後還有些埋怨花沙納多事,嘀咕道:“這個花愛卿,為這麼一點小事就要停駱愛卿一個巡撫的職,馭下是否太過苛刻了?不管怎麼說,駱愛卿也是一位難得的棟樑之才啊?”
“批覆花愛卿,駱秉章仍留原職待參,也用不著他親自出馬查辦此案,告訴朕已經派湖廣道御史尹耕雲去辦了。”
連咸豐大帝都開了口要輕辦駱秉章,行了不少善又積了不少德的駱老巡撫自然又幸運渡過了第三關。末了,當魁朕的第三道關於駱秉章的奏摺送到軍機處時,咸豐年間軍機處的不倒翁穆蔭還沒細看內容就已經發了火,“這個魁朕,吃錯藥了?為了這麼一點事接二連三的上摺子,真當朝廷的驛站不要錢糧供養?”
“魁朕又上摺子了?還又是關於駱秉章的事?”聽到抱怨的彭蘊章抬頭,漫不經心的問道:“什麼內容?事關洋人,還是小心一點好。”
根本就不把彭蘊章放在眼裡的穆蔭不答,只是翻看摺子,然而看著看著,穆蔭的臉色就逐漸開始變了,最後還忍不住難以置信的說出了聲音,“湖北巡撫衙門的人,向魁朕行賄官銀一千兩,為駱秉章說情?!”
“湖北巡撫衙門?!”
軍機處里,沒有誰比柏葰柏中堂對這個名詞更敏感,驚訝抬頭後,柏中堂馬上就問道:“穆中堂,你剛才說什麼?湖北巡撫衙門的人,怎麼著了?”
看了一眼和吳超越靠山肅順水火不容的柏葰,內心深處同樣痛恨著吳超越的穆蔭開口答道:“魁朕奏稱,湖北巡撫吳超越派遣幕僚郭嵩燾為使,以探視被扣洋人為名到湖南嶽州拜見魁朕,給魁朕送了一千兩銀子說是漢口洋人給魁朕請魁朕代為照看那三個洋人的,但銀子全是打著湖北藩庫火印的官銀。”
“還有,吳超越派去的人,話里話外也全是請魁朕放過駱秉章,不要再上表彈劾駱秉章私攜洋人深入內地一案!魁朕覺得事情奇怪,就上了這道摺子。”
穆蔭的話還沒說完,柏葰就已經放下了手裡的工作小跑到穆蔭面前,接過摺子細看,軍機處里另外兩個軍機大臣彭蘊章和杜翰也覺得情況不對,同樣起身湊了過來共看。剩下的軍機章京雖然沒資格和軍機大臣同看摺子,卻也都豎起了耳朵,傾聽這樁事關湖廣兩個巡撫的大案。
“吳超越為什麼要替駱秉章送銀子?難道他們是一夥的?”
柏葰心中飛快盤算,暗道:“嗯,不是沒這個可能,記得上次官文倒台,就是因為駱秉章和曾國藩先上聯名摺子彈劾,接著吳超越又上摺子補刀,主子不想看到湖廣一督兩撫水火不容,揮淚斬馬謖被迫革掉了官文。”
“上次就已經有聯手的端倪,這次駱秉章犯案,吳超越私下賄賂拿到人證的魁朕替駱秉章求情,足以證明吳超越小蠻子和駱秉章小蠻子其實是一丘之貉,有聯手架空花沙納把持湖廣的跡象!”
“好機會啊!這個機會只要把握得好,不但可以打擊肅順那個王八蛋的囂張氣焰,還可以順便敲打一下馭下無能的花沙納,報他搶走本官銀元鑄造大權的一箭之仇!”
柏葰緊張盤算的時候,彭蘊章、杜翰和穆蔭也是臉上陰晴不定,心裡的想法與柏葰大同小異,全都懷疑吳超越和駱秉章有可能暗中聯手,架空官文和花沙納先後兩任滿蒙總督。而威望不夠卻心機深沉的彭蘊章甚至還看到更深的一層,暗道:“花沙納之前上摺子奏請停駱秉章的職,似乎象是苦肉計啊……?湖廣的水,看來比想像中更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