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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家門不幸啊,老夫一世英明,怎麼生出來的子孫個個蠢如豬狗?一個比一個更加的爛泥扶不上牆?唯一爭氣那個兒子,為什麼偏偏就在二十二歲那年早死?!”
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裡,讓桂中堂頗有些意外的是,他的寶貝小兒子延祜竟然難得的沒去八大胡同里吃喝嫖賭,正老老實實的在大廳里坐著,見他到來後,平時里看到桂中堂就躲的延祜居然還主動迎了上來請安,在院中跪倒口稱阿瑪。
心裡正責怪著兒孫的不成器,也對這個小兒子失望透頂,桂中堂對延祜當然沒什麼好臉色,哼了一聲就算回答,然後抬步就要去後堂更衣,可是延祜卻突然問道:“阿瑪,你是不是要去湖廣當總督了?”
“啥?”桂中堂一楞,下意識的脫口問道:“你聽誰說的?”
“不是聽說的,是猜出來的。”延祜滿臉激動和興奮的說道:“就在剛才,湖北巡撫吳超越突然派人送來了一道書信,還送上了一份厚禮,信上儘是拍你馬屁的話,還拐彎抹角的提起了你要到湖廣接任總督的事,所以孩兒就猜到你可能要去湖廣上任了。”
“吳超越給老夫來信送禮,還盡拍我的馬屁?信在那裡?送信的人呢?”桂中堂趕緊問道。
“送信的人下去休息了,信在這。”
延祜一邊回答,一邊從袖子裡拿出了一道已經被拆開過的書信,桂中堂見了大怒,喝問道:“誰叫你拆開的?一省巡撫寫給為父的書信,你也敢私自拆開?”
“阿瑪,你不是當雲貴總督和直隸總督的時候了,又不是公文聖諭,孩兒拆開看看又有什麼?孩兒就是好奇,無緣無故的,湖北的巡撫怎麼會給你寫信送禮?”
寶貝小兒子理直氣壯的反問讓桂中堂十分無語,好在這事也不重要,著急知道更重要情況的桂中堂再不理會寶貝小兒子,只是趕緊抽出信箋展開細看——然後,桂中堂就開始內心竊喜了。
吳超越的書信其實沒什麼營養,除了與曾經在天津戰場見過面的桂中堂敘舊外,再有就是請安問候之類的廢話,真正有內容只是兩點,一是拐彎抹角的打聽桂良是否要到湖廣上任,提前表態願意和桂良友好相處。
第二點相對來說比較重要,吳超越主動提起了上次到京城時與鬼子六見面的事,對拒絕鬼子六的留宿邀請萬分後悔,請求桂良代替自己向鬼子六道罪,懇求鬼子六的原諒,也希望桂中堂千萬別因為這件事和自己生出什麼隔閡。
看完了吳超越的書信,桂中堂心中狂喜的同時也開始分析吳超越此舉的用意,覺得吳超越這麼做很可能是已經認命服輸,知道咸豐大帝絕不可能把中原目前最為強大的湖廣軍隊交給漢人統帥,也知道桂中堂很有可能重出江湖督師湖廣,便搶先出手討好自己,方便日後在湖廣友好相處,避免出現滿清官場督撫不和的常見情況。
“阿瑪,你怎麼不說話?吳超越書信里暗示的你要到湖廣上任的事,是不是真的?”
桂良在心中迅速盤算,他的寶貝小兒子延祜卻在旁邊聒噪,還迫不及待的幻想起了美好未來,說道:“湖廣那邊窮是窮了點,不過只要能有地方實權就行,怎麼都比在京城裡當窮京官強。阿瑪,朝廷如果真讓你外放湖廣總督,可一定得把孩兒帶上,孩兒在京城裡早就呆得膩膩的了,早就想出去散散心了……。”
“閉嘴!八字還沒一撇,就開始打主意又想用老子的名譽撈錢了?!”
桂良聽不下去呵斥,然後再細一盤算後,桂良拿定主意,趕緊帶上吳超越的書信出門,打著探望女兒的名譽去恭王府拜見鬼子六,桂良的寶貝兒子延祜則也開始四處向狐朋狗友打聽湖廣的情況不提。
逐漸重新獲得咸豐大帝的鬼子六這會已經補了鑲紅旗蒙古都統的缺,又正在主持鑲紅旗翻修營房的事,忙碌下直到傍晚時分才回到家裡,等了一個下午的桂良忙上前給女婿磕頭,又要求與鬼子六單獨說話,鬼子六知道必有要事,便把桂良領進了後堂單獨交談。
再接著,桂良當然是馬上把吳超越的書信交給了鬼子六,小心翼翼的向女婿求證自己外放湖廣總督的事。結果鬼子六的回答頓時讓桂良大喜過望,坦然答道:“有這事,我有準確的內廷消息,皇兄的確在考慮讓岳父大人你出任湖廣總督,柏葰他們也正在極力促成這件事,所以如果湖廣總督真的出缺,老泰山你希望很大。”
“賢婿,那你之前怎麼不早點給我通點聲氣,讓我早做些準備?”桂良狂喜問道。
“我就是怕你早做準備,所以才一直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鬼子六沒好氣的回答道:“你以為柏葰他們挺你是安什麼好心?他們是為了打壓肅順在地方督撫中最得力的外援吳超越才這麼做,不給吳超越就地接任湖廣總督的機會!”
“你不主動跳出來爭,也不主動去和柏葰一黨聯手,肅順倒是不會把你怎麼樣,因為他很清楚你不是故意和他做對,成為他黨羽吳超越上位的絆腳石,是別人借你這把刀,也是因為皇上有意於你,才把你推到了這個風口浪尖!”
“但你如果敢主動去爭,甚至敢去和柏葰一黨聯手,肅順必然出手報復!肅順的心眼有多小,難道你不知道?同為大學士,你斗得過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