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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全黑時,湘軍將士還在爭分奪秒的挖壕溝築壘牆,砍伐樹木建立柵欄,過於疲憊的太平軍雖然沒有發起夜間進攻,卻也連夜在山下挖掘壕溝包圍灰山,密密麻麻的篝火有如汪洋大海,徹底包圍了灰山孤島。在山上看到這一景象,咱們的曾老師是淚如泉湧,懊悔得痛哭失聲,“是我害了三湘子弟,是我害了三湘子弟啊!”
眾人苦苦力勸不住時,湖面突然出現的船隻燈火又幾乎把曾老師嚇掉了魂,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來的船隻竟然是楊岳斌率領的湘軍水師殘餘戰船——然而很可惜,只有一條小型紅單船和幾條舢板,載不了幾個人過湖。
“大帥,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我們還一直以為你會撤到湖口等待援軍,還是聽說你往南了才冒險出來尋找你們。你們來這裡幹什麼?湖口那邊的航線已經被長毛的水師封鎖了,湖廣來的水師援軍,沒辦法直接過來救你們啊?”
楊岳斌的埋怨讓可憐的曾老師更加的羞愧難當,也斷然拒絕了楊岳斌首先運載自己返回九江的要求,決心要留在灰山與湘軍將士共存亡——在這一點上,咱們曾老師也確實有資格給咱們的吳小買辦當老師。
楊岳斌的到來給了曾老師與外部聯繫的機會,也給了一些貪生怕死的鼠輩以逃生機會,不多的船票中,楊文定楊老大人自然是毫不客氣的搶了一張,左宗棠也毫不客氣的搶走一張,但左宗棠卻又明白告訴曾國藩,說道:“我留在這裡沒用,只有到了九江運籌帷幄,給王國才和劉坤一出謀劃策,才能發揮更大作用。”
“現在長毛水師一隊在封鎖湖口,一隊在攻打都昌,你還有機會獲得救援補給,你如果願意的話,現在就寫了一道書信給文俊,向他求援,求他出動駐紮在瑞洪的江西船隊,給你送來糧食彈藥,也幫你儘量運走一些傷兵軍隊。至於你聽不聽,那是你的事!”
曾老師毫不客氣的就寫了一道書信向文俊求援,還是用自己的鮮血寫成,末了曾老師又用鮮血給吳超越寫了一道血書,直接用白話文只寫了一句話——慰亭,為師求你了!
“楊老大人,具體的情況你對慰亭說吧,請你告訴他,我這個當老師的,真的很對不起他!但是,我還是要厚著臉皮再求他一次,救救灰山這裡的三湘子弟!我不畏死,可我不能讓我麾下這些三湘將士白白送死啊!”
說完這番話後,曾國藩向楊文定雙膝下跪,頓首不斷,淚花連連,泣不成聲,而旁邊的湘軍眾將也是個個放聲大哭,全都向楊文定雙膝跪下,磕頭懇求。因為他們心裡都很清楚,文俊肯定指望不上,現在唯一能把湘軍將士救出苦海的,就只有吳超越一個人。
文俊文撫台確實沒有辜負曾國藩和湘軍將士對他們的期望,楊岳斌僥倖把楊文定和左宗棠等人運載過湖後,雖然楊岳斌早早就派快船通過水路把曾國藩的求援血書送到了贛江旁邊的南昌府城之中。但咱們的文撫台看完了曾老師聲淚俱下的血書後,卻摳了摳鼻子,瀟灑彈出一坨鼻涕,面無表情的說道:“長毛水匪勢大,出動江西水師是白白送死,本撫台不能拿江西將士的性命為兒戲。”
“文撫台,我們求你了!”湘軍信使撲通跪下,連連磕頭,放聲大哭道:“現在長毛水師暫時還來不及去灰山封鎖航線,你的水師有機會給我們送去增援啊!”
“叫他找吳超越去,吳超越不是上摺子想剝奪本官的綠營兵權麼?既然他這麼看不去本官,那他的老師,就讓他自己去救!”
第二百二十六章 窮途末路
平時里再怎麼的面和心不和,窩裡鬥打橫拳爭權奪利,老師身陷絕境時,向學生求援求助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於理不虧,倒是學生如果膽敢拒絕去救老師的命,就肯定會被千夫所指,留下萬世罵名,輸人又輸理。
被困在鄱陽湖東岸身處絕境,曾國藩不慌,近在咫尺的江西巡撫文俊拒絕出兵救援,曾國藩也不絕望,原因就是曾國藩非常清楚,他的忤逆門生吳超越一定會出兵來救自己,還肯定是在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出兵。不然的話,他的忤逆門生就沒辦法向天下人交代,也沒辦法繼續向天下人顯擺他那張尊師重道的虛偽嘴臉。
很可惜,利用價值已經被基本榨光的曾老師太天真了,吳超越是沒辦法拒絕他的求援,但吳超越可以躲!
事實上,早在湘軍意外拿下東流縣城的時候,吳超越就已經看出湘軍的所謂勝利不過是老朋友楊秀清的誘敵之計,太平軍反撲在即,自己的理髮匠老師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也早在那個時候,吳超越就已經在準備合情合理離開湖北省城藉口,躲開曾老師的求援使者,多為太平軍爭取幾天時間。
也不能白白離開省城,尋思躲避老師求援的同時,摟草打兔子的吳超越打算乘機往荊州跑一趟,了解一下荊州這邊的情況,為將來舉兵反清做好準備。
雖然威脅沒有駱秉章、曾國藩和都興阿那麼大,但荊州這邊同樣是吳超越的一塊心病,緊扼進出四川咽喉的荊州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地理位置在湖北僅次於武漢,與襄陽同列,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滿清朝廷為安置八旗寄生蟲和控制荼毒華夏各族民眾,在南方各省建有多座蟎城,蟎城也幾乎全部設在各地省城之中,惟獨湖北的蟎城是設在荊州,荊州的地理位置之重要,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