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頁
突然被拋上城牆的苦味酸手雷當然給了開封清軍一個驚喜,本來就體力下降饑渴疲憊,又被苦味酸手雷炸了措手不及,再等吳軍精銳衝上城牆展開刺刀白刃戰時,開封清軍也終於撐不住了,不到片刻就被吳軍將士殺得節節敗退,逐漸露出敗象。
第一面吳軍旗幟插上開封城頭時,城外的吳軍陣地上頓時是歡聲雷動,躲在巡撫衙門裡督戰的托明阿和英蘭坡卻是面如死灰,絕望沮喪,然後托明阿還對英蘭坡說道:“英撫台,是時候了,先做好準備,今天如果實在擋不住,咱們就點火,留一座空城給吳賊。”
英蘭坡臉色蒼白,嘴皮蠕動了許久都發不出聲音,最後只能是點了點頭,然後還要起身親自去辦理此事。結果守侯在一旁的河南布政使沈葆楨卻搶先說道:“英撫台,吳賊攻城甚急,你是巡撫不能輕離撫署重地,糧庫藩庫那邊歸下官管,讓下官去做準備吧。今天開封城如果真守不住,你們一下命令,我馬上點火。”
英蘭坡又點了點頭,語氣絕望的說道:“那就拜託幼丹你了,去吧,希望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一定會有。”沈葆楨點頭,向英蘭坡和托明阿各行了一個禮,然後就趕緊去了自己負責督管的河南藩庫準備,留下英蘭坡和托明阿在巡撫衙門裡愁眉對苦臉,各自向隨從親兵託付後事。
吳軍主攻的西門那邊爆炸聲一直不斷,隨著城牆上出現的吳軍旗幟越來越多,托明阿也被迫把城中最後的預備隊投入了西門戰場,然而沒用,到了天色微黑時,吳軍終於還是成功奪占了西門城牆陣地,殺進城內開始清理城門甬道。
“去給沈藩台傳令,叫他動手燒糧。”冷冷頒布了命令後,托明阿又轉向了英蘭坡,拱手說道:“英撫台,我帶著親兵去殺吳賊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就此永別,下輩子見。”
英蘭坡流下了眼淚,還著禮哽咽說道:“托軍門,來生見。”
托明阿帶著親兵隊走了,英蘭坡也神情絕望的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砒霜隨時準備服下,目光中一片茫然,壓根不想去考慮任何事。最後到了天色全黑時,還是在心腹親隨的提醒下,英蘭坡才突然發現了有些不對——河南藩庫竟然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火光。
“出什麼事了?糧庫怎麼還沒燒起來?難道是沈幼丹出了什麼意外?”
驚疑之下,英蘭坡當然是立即上轎直奔藩庫查看情況,結果在震天的喊殺聲與槍炮聲中艱難穿過了混亂街道,好不容易到得河南藩庫的門前時,英蘭坡又無比傻眼的看到,河南藩庫的大門緊閉,院牆上守庫士兵槍口對外,正在嚴密戒備不許任何人靠近院牆。
下轎到藩庫門前表明身份後,英蘭坡和幾個隨從倒是順利進到了藩庫門內,然而藩庫大門才剛關上,兩旁的守庫士兵就已經舉起了火槍對準他們,逼著英蘭坡的隨從放下武器,還把英蘭坡也給按住捆了。英蘭坡又驚又怒,大吼道:“你們幹什麼?幹什麼?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對本官無禮,是不是想被朝廷抄家滅門?放開!把本官放開!”
“英撫台,別白費力氣了。”
自告奮勇來燒藩庫的沈葆楨終於重新出現在了英蘭坡的面前,面色平靜的對英蘭坡說道:“我早就和這裡的將士約定好了,我們要把河南藩庫完好無損的留下。”
“你要投降?!”英蘭坡終於醒悟過來,大吼道:“沈幼丹,你這個賣國求榮的宵小鼠輩,貪生怕死,為了活命竟然要投降吳賊?!”
“我不是為了活命投降,我是為了河南百姓才投降。”沈葆楨冷冷說道:“河南這幾年的戰亂災荒本來就嚴重,如果再讓你燒了這裡的糧食,河南的父老鄉親就不知道要多餓死多少人,本官身為河南藩台,絕不能容許你們如此禍害我的治下百姓。”
“可你把糧食留下,你就是資賊!是叛逆!”英蘭坡掙扎著大吼道:“沈葆楨,你如果聰明的話,就馬上把這裡的糧食輜重燒了,不然的話,你的全家滿門一個都活不了!”
聽英蘭坡提到自己在福建的親人,害怕家人受到牽連的沈葆楨還是忍不住動搖了一下,可沈葆楨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為了千千萬萬的河南百姓,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想就是岳父大人泉下有知,也一定會贊成我這麼做。”
“少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沈葆楨,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的岳父林則徐和吳超越的爺爺吳健彰逆賊是舊交,對吳健彰還有知遇提攜之恩,你這個逆賊投降吳賊,馬上就是高官得坐,駿馬得騎!為了河南百姓而投降?我呸!你分明就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你這個逆賊!奸賊!忘恩負義的狗賊!”
英蘭坡再怎麼大罵也沒作用,歷史上坑曾國藩坑得比李鴻章、左宗棠都狠的沈葆楨就是不為所動,而那些夥同沈葆楨一起叛變的清軍士兵一聽沈葆楨竟然和吳超越還有這樣的特殊關係,更是一個賽一個的意志堅定,不但絲毫沒理會英蘭坡的威脅利誘,還開槍打跑了試圖衝擊藩庫大門的英蘭坡隨從,接著又和匆匆回來救援英蘭坡的清軍士兵打成了一團,牢牢守住了河南藩庫的大門。
招架不住英蘭坡的痛哭哀求,也清楚英蘭坡被吳軍將士生擒後必然死得無比悽慘,沈葆楨嘆了口氣後,還是叫人從英蘭坡的懷裡拿出毒藥,親手打開瓶塞餵到了英蘭坡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