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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仙,你怎麼不說話?這銀子到底是那裡來的?”魁朕大聲喝問。
“這……。”郭嵩燾盤算了半晌,這才想出了一個不錯的藉口,忙說道:“哦,想起來了,是這樣,洋人用的外國銀元,拿出來的也是外國銀元,我怕洋元在湖南不好使,出發前特地請吳撫台的帳房把銀元換成了銀子,結果湖北巡撫衙門的帳房可能就把吳撫台領到的養廉銀子換給了我。”
魁朕還是不信,眨巴著憨直的眼睛盤算了片刻後,魁朕還又突然吼道:“來人,拿封條來把這箱銀子封了!抬到後堂去好生看管!”
左右親兵唱諾,立即上前關箱子貼封條,郭嵩燾見了大驚,忙問道:“魁朕兄,你這是要幹什麼?”
“封存證據!”魁朕虎聲虎氣的說道:“筠仙,別怪我不夠朋友,是你這銀子來得太古怪,我必須封存起來上交朝廷,請朝廷詳查這筆銀子的真正來源!”
“魁朕兄,你怎麼連我都信不過?你忘了當初洞庭湖大戰長毛時,我和你並肩殺賊,同生共死,情同手足,這會怎麼連我的話都不信了?”
郭嵩燾大聲的話始終沒能打動魁朕,打著湖北藩司火印的銀子始終還是被魁朕當做涉嫌行賄的證據封存,別無選擇之下,辦砸了差使的郭嵩燾也只能是趕緊返回住所,寫信向吳超越請罪,請吳超越拿主意決定如何處置。
很巧,就在同一天晚上,駱秉章也派人送來公文,畢恭畢敬的邀請魁朕移駐省城,擺明車馬向魁朕認罪服輸,然而人證物證在手的魁朕卻傲嬌拒絕,藉口岳州這邊還有軍務需要處理,不肯領駱秉章的人情,耐心只是等候滿清朝廷的答覆。
郭嵩燾的書信送回吳超越的面前時,咋舌於魁朕的火暴憨直脾氣之餘,吳超越難免慶幸自己行事還算慎密,早早就編好了洋人出銀子的藉口,沒讓政敵抓到直接把柄。迅速安排好了各種補漏後,吳超越這才親自提筆給郭嵩燾寫了一道簡短書信——你已盡力,我心甚慰,回來吧。
收到了吳超越的答覆,見吳超越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鬆了一口氣的郭嵩燾趕緊辭別了魁朕返回湖北,然而郭嵩燾前腳剛走,魁朕後腳就把這個可疑事件寫成奏摺,用驛站發往京城,要求滿清朝廷派人查辦這事,還十分聰明的提出了一個質疑——湖北與湖南兩省巡撫,是否有聯手把持湖廣的嫌疑?
在此期間,真心想要保住駱秉章的花沙納也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上了一道摺子奏報駱秉章私攜洋人深入內地一案,奏請將駱秉章暫時停職,由布政使徐有壬暫時代理巡撫一職,待自己查清駱秉章一案後再奏報滿清朝廷處置。
“儒齋,老夫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老夫查你,還可以能幫就幫,能補就補,真要是換了朝廷派人查辦,你的麻煩就大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必須拆散
怎麼都得來看看京城這邊的情況了,對駱老撫台來說非常悲哀的是,私攜洋人深入內地這樣的過失雖然嚴格來說絕不算大,此前有巡撫也幹過這樣的事還沒被追究,可這次的時機實在不巧,正趕上英國軍隊一度攻進廣州城,滿清與英國的軍事衝突再起,京城裡正在對洋人喊打喊殺,絕不算大的事就變得絕不算小了。所以收到魁朕彈劾奏摺的當天,軍機處就趕緊把這道摺子送進了養心殿,呈遞到了咸豐大帝的面前。
“這個駱愛卿,怎麼也犯這樣的糊塗?竟然也帶著洋人到長沙招搖過市,視國法於無物!朕記得,好象以前有個省的巡撫也這麼幹過吧?當時是怎麼處置的?”
駱老撫台也還算走運,咸豐大帝對他的印象一直都非常不錯,即便看到了彈劾他的摺子也仍然是口稱愛卿,還馬上就把矛頭斜指向了此前的始作俑者,話語裡沒有半點想要重處駱秉章的意思。
能夠在養心殿裡和咸豐大帝答話的當然沒有一個不是人精,都聽出了咸豐大帝的弦外之音,目前的軍機首席彭蘊章也馬上躬身答道:“回皇上,湖北巡撫吳超越此前也犯過這樣的過失,當時皇上給的處分是讓時任湖廣總督官文口頭訓斥。”
“是吳愛卿帶的頭?”咸豐大帝楞了一楞,回憶了一下很快想了起來,說道:“對,是有這件事,不過奇怪,當時朕怎麼會給這麼輕的處分?”
“回皇上,吳撫台當時上摺子辯解,說他是僱傭洋人運送武器到前線急用,並不是攜帶洋人深入內地任意閒遊,並未觸犯國法。我主如天之恩,這才對吳撫台從輕發落。”
彭蘊章的回答話音未落,肅順的死對頭柏葰馬上就站了出來,沉聲說道:“皇上,微臣認為吳超越這是典型的鑽空子,利用條約的細微漏洞扣字眼,藐視國法,藐視朝廷威嚴,其情節遠比駱秉章更加嚴重。駱秉章此番私攜洋人到湖南腹地,也正是因為吳超越開了惡劣先例,吳超越首開惡例,罪不可恕。”
“柏中堂,這話過了吧?”肅順馬上反駁道:“給吳超越的處分已經下了,難道柏中堂你還要讓主子事隔經年後對吳超越追加處分?再說了,吳超越是僱傭洋人送軍火到前線殺捻匪,還打了大勝仗,駱秉章攜帶洋人深入湖南卻是目的不明,豈可一概而論?”
“肅中堂,下官什麼時候說要請皇上對吳超越追加處分了?”柏葰也立即反唇相譏,說道:“下官只是說吳超越首開先例,是導致洋人在內地益發放肆的始作俑者,肅中堂何必如此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