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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院牆外頭就飄來鄰居們驚慌的交談聲,也有人在大聲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要將之喚回家中,聽起來十分吵雜。
“你們——”舒歡回過頭去叮囑:“下次若是再遇到這樣的事,就待在屋子外頭,或是跑到空曠處,來不及跑的話,就躲到結實的木床木櫃邊上。”
她說得鄭重其事,丫鬟們不敢大意,都牢牢記下,連聲應是。
舒歡回到屋內,仍是有點坐立不安,她知道地震是正常的地殼運動,不會產生什麼迷信的恐慌,她慌的是不知道方才那地震究竟是震級較小的主震還是主震發生前的前震,於是越想就越是坐立不安。
良辰心細,覺察到她表面的平靜下掩藏的慌懼,問了一聲:“姑娘在擔心什麼?”
舒歡答不出來,她只是擔心而已,很有可能是自己嚇唬自己,那又何必說出來讓別人跟著一塊擔心呢?不過,她倒想起在地震多發地帶的居民,常備著逃生包,必要的時候,一拎就能出門,她是不是也該預備一個?就是不防地震,也可以用來防備天災火患什麼的。
想到就做是一種好習慣,舒歡再次穩了神,道一聲:“美景,把針線取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歸心似箭
同杜母學過一陣女工,因為舒歡本身就會畫畫,描花樣這樣的步驟就可以略去練習的過程,直接上手繡的就是花,雖然針法學得不全,繡得也不夠熟練不夠好,可是用來單fèng些東西是沒有問題了,fèng出來針腳也算平直,不像沒學時,能fèng出一條歪歪扭扭的蜈蚣腿來。
她做了一個背包,有寬寬平厚的帶子,可以雙肩背在身上,這比一般包袱好用,能夠完全騰出雙手來,雙肩背負也能減輕負擔,布與布的接fèng處,針線密密麻麻,不求美觀,只求結實。
這麼一個怪模怪樣的手工布包,她fèng了足足一天,fèng完後就覺得脖子酸疼得簡直要抬不起來了,可是一個包又不夠用,她只好喚了丫鬟來,讓她們照著這個樣兒,多fèng幾個出來,然後她就倒頭去睡了。
一覺醒來,面前多了三個包,都是結結實實的,要論美觀程度,也比她那個好看數倍,於是舒歡就覺得自己在女工這件事上著實沒有什麼特長,這幾個不常動針線的丫鬟,都比她要強得多。
她眼睫輕顫了兩下,低聲笑道:“fèng得很好。”
丫鬟們聞言吁出一口氣。
美景笑道:“那就好,我們還擔心呢,怕同姑娘做的那個不像。”
當然不可能像,要學她把包做得那樣難看,那也是需要一定功力的。
舒歡被她說得有點窘,咳了一聲把話帶過:“再做三個吧”
……
油紙包裹的烤得完全沒有半點水分,可以儲存很長時間的干餅,一大紙包糖果和鹽,盛滿了清水的水囊,針線包,火石火鐮和火絨,蠟燭,炭條紙張,一套替換衣裳,帶鞘的匕首……
背包fèng出來後,舒歡就在往裡頭填東西,直到塞得滿滿當當,想起常用的藥也得備一些,就打發良辰和美景去紀丹青那裡討要,順便帶三隻背包過去交給紀丹青,裡頭自然也裝滿了這些應急物品。
“好重”美景皺著眉道:“姑娘,你這兩天好古怪,準備這些東西到底要做什麼用?”
舒歡想都不想就答:“預防萬一,要是哪時候房子起了火,或是像前兩天那樣地震了,你們就記得一人拿一個包,奪路就逃,不要再想著收拾屋裡這些東西了。”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件事,開了箱子就撿了一身厚實點的棉襖,取了針線,開始往內里fèng隱密的暗袋,打算將她那些貴重的金銀首飾都封進去。
財不露白,這個道理她打小就知道。
良辰卻是呆呆看著桌上那三隻背包,遲疑道:“紀大夫那裡,真的要送這東西去麼?”
舒歡一笑:“有備無患。”
出乎良辰和美景的預料,她們送這背包去丹青居時是很為難的,生怕紀丹青會嘲笑舒歡沒事閒得慌,送他這樣的古怪物事,倒沒想他看見背包後壓根沒露出半點嘲笑的意思,而是鄭重的點了點頭,向她們道了謝,還說了一句:“倒是你們家姑娘想得周到。”
其實周到提不上,只是生在科技落後的古代,信息極其閉塞,真有什麼事發生,他們這樣的平民百姓也不可能提早知道的,準備好應付各種突發事件,才能高枕無憂。
天將黑時,城外兩騎奔馬,飛踏而來,趕在城門將閉時,順利進入了城內。
城內街道上還是熙熙攘攘,行人擦肩,他們不得不牽著馬緩行。
領先走的那位男子,一身素白長衫,沾染了不少塵灰,卻絲毫不減他的雋慡風姿,尤其是那一雙亮如清泉的眼眸,替他那張原本就俊雅的臉添了三分奪人的神韻,教人一見就挪不開目光,引得街市上許多女子路過他身旁後還羞怯的回頭張望。
這樣一個人,卻仿佛心思重重的模樣,飛斜的長眉緊聚在一處,滿面皆是不耐煩的神色,對路上那些少女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只忙著趕路。
“二爺,二爺您慢點。”他身後牽馬的小廝一頭是汗的趕將上來:“前邊有家賣茶的鋪子,二爺吃杯茶歇歇再走?”
此人正是顧熙然了。
他緊抿了一下唇,淡淡道:“都快到家了還吃什麼茶?”
“可是……”追在他身後的染墨十分為難:“您回來得這麼突然,家裡都不知道,小的怕太君吃驚,您還是……還是吃杯茶歇一會,讓小的先回去稟報一聲如何?”
顧熙然掃了他一眼,臉上露出點笑:“你是怕家中出了什麼事,我說都不說一聲就冒然趕回來,害得你被罰吧?”
“二爺……”染墨無言以對。
“好了,別擔心,你如今跟著我,自然要護你周全。”顧熙然說著就牽馬繼續前行。
他著急趕回來,是預感到家裡有事發生,要不為何老太君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總將他往遠處打發,要說真有急事讓他去處置那倒罷了,偏偏信上每回都說得很嚴重,但是趕過去一查,只是帳面有點小問題,這樣的事情,隨便打發一個帳房先生去查就可以了,何必支使他這個對生意不太懂的人趕過去處理?
再者,這些天他同帳房先生學了不少東西,閒暇無事時又常同鋪子裡的掌柜閒聊,探出不少情況,發現此刻麻煩最大的,該是顧家在景天城裡的那一大攤生意,偏偏老太君對此提也不提,仿佛壓根沒事一般,他就不得不仔細的思量一下,她打發自己出來究竟有何用意了。
越想,越覺得心裡頭不安。
顧家還有他最在乎的那個人在,怎麼想,他都覺得老太君支他出來是想對付舒歡,因此前兩天不顧染墨和帳房先生死勸,執意要往景天城趕。
待趕到近城處,半路上打尖,聽人說起前兩天地震,儘管只是小震,仍讓他面色白了一白,越發的歸心似箭,一路奔馬揚鞭,緊趕慢趕,趕進了城。
如今顧家已近在眼前,路上人多,不能騎馬已經讓他很不耐煩,染墨再要勸他稍候回去,他自然是不肯的
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趕回去看看舒歡還好不好,只要她安然無事,哪怕不待停留,讓他再趕出門去,那也無妨。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要出事了
牽馬過街,行到半途,忽然前面有長長的隊伍攔住了去路。
顧熙然的眉頭擰了起來。
那隊伍,當然不是特意來攔他的,而是圍堵在某家鋪子門前,擠不下了,才蔓到街上,行成了一條長長的人流。
“這是……”染墨在旁一看,臉也黑了。
顧熙然瞟他一眼,往那鋪子的招牌上看去,只見上頭筆力遒勁的四個金色大字——
顧家香鋪。
原來是顧家產業,這就難怪染墨要變了臉色,而顧熙然待在顧家時,幾乎從不出門,這鋪子自然也沒有來過。
他仔細打量,見這鋪子同分設在別處的香鋪不同,鋪面很大,光門就有對開的八扇,再靠近幾步,就能嗅見一股香鋪特有的芬芳順著風兒飄過來,不濃郁,但令人神清氣慡。
染墨苦著臉道:“二爺,這是咱們家的總鋪,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怎麼這會圍上了這麼些人。”
顧熙然接過他手裡牽的馬道:“你去看看,快點回來。”
染墨“哎”一聲就拔腿而跑,機靈得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鰍,鑽進人群里就不見了,過了好半晌,才滿身是汗的擠了回來,急著稟道:“二爺真出事了,裡頭好些人鬧著要退貨,說是咱們家制的香裡頭摻了假”
“摻假?”
染墨擦著汗道:“對說是裡頭摻了普通的木屑,我沒聽仔細,不知道是不是,但他們當眾點起來的那香,聞著味道確是不對,就連燒出來的灰燼,也同正宗的香灰不太一樣。”
古時候做生意講究誠信,講究立招牌字號,沒什麼人敢做以賴充好的摻假事,生怕壞了招牌連蒼蠅都不上門,因此此事若真,後果就十分嚴重。
顧熙然垂著眼沉吟道:“該不會是有意來拆咱們鋪子招牌的吧?”
染墨搖了頭:“我悄悄問了掌柜,說那些人有不少是鋪子裡的老主顧,應該不會有意搗亂,想是新制的這批香有問題,他已趕著派人去家裡回稟老爺了。”
“往常制香的事,誰在管著?”
染墨見問想了想,臉色越發難看了:“原是老爺,但老爺有時忙不過來,就請那佟掌柜看著,如今佟掌柜走了,老爺又病倒了,這事……這事……”
顧熙然打斷他的遲疑:“誰?”
“太太的陪房王謙……”
一攤子爛帳
顧熙然看看身周圍的那些人,搖了搖頭:“這事等回了老爺只怕都遲了,你傳我的話,對那掌柜說,有問題的那批香不許再賣,賠那些來退貨的人十倍的錢,再好言好語,送些好香將他們打發走,等圍在門前看熱鬧的人散了,回頭要怎麼善後,再聽老爺安排吧。”
染墨一愣:“那二爺您?”
這事情深究起來文章大了,顧熙然此刻無心管這爛事,只問:“還有什麼別的路可以繞回去?”
染墨怕鋪子裡的事再鬧大,自然不好跟他回去,指了一條繞得稍遠些的道給他,就忙著對那掌柜傳話去了。
顧熙然按著他的指點,一路緊趕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