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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這話說出來,關媽媽越發色變,原因無它,想起了章含芳的閨名,懷疑舒歡說的落葉殘花是意有所指,更甚者簡直就是指桑罵槐,但她好歹知道這僅是自己的猜測,偏偏舒歡又一臉的坦然,她要將這猜測往外說了,人家還道是她小肚雞腸想太多,因此只好忍著氣搶白道:“算你有理但我們姑娘沐浴時必定有人守在外頭,你又不是瞎子,能沒瞧見?還說是無意闖了進去,可見是在扯謊”
舒歡垂了眼道:“這事你要問佩玉去,你家姑娘讓她守在外頭,可是天知道她做什麼去了,反正我進去時外頭沒人,這也能怨我麼?”
關媽媽當時不在場,不知究竟,只聽她這番話,倒真沒什麼理虧的地方,頓時無語了。
舒歡接著對顧熙然道:“事情經過我都回明白了,衝撞了章家姑娘是我的錯,但我只知二爺是主,這才趕著回來向您領罪,沒想半路上就被這位媽媽給截了,倒也正好,就請二爺示下,該領什麼罪,我這就照辦。”
她一頭說,關媽媽一頭覷看著顧熙然的臉色,生怕他不給章家面子,讓人當眾下不來台,但心裡多少有點懊悔了,原先看自家姑娘氣成那樣,還當是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沒想竟是這樣的小事,倒顯得他們有點小題大做了。
顧熙然聽完,很認真很認真的思索了一會,這才同舒歡很有默契似的開了口:“既然是無意,那也怪不得你,再說表妹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不至於為了這樣的小事就重罰你,你去給她認個不是就成了。”
“對,對”關媽媽得了台階,鬆了一口氣道:“我們家姑娘行事待人最大方不過了,你隨我過去賠個罪就好。”
舒歡抬了眼睫,怯怯的瞟了她一眼,喊了聲:“關媽媽……”
關媽媽一愣:“怎麼?”
舒歡小小聲道:“我給你們家姑娘賠過罪了,但是姑娘看上去很生氣,定要讓我跪下磕三個頭,再去找管事的領四十大板。”
……
關媽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只怪自己方才夸章含芳誇得太順口了……
舒歡一瞧這臉打得太重,連忙遞個台階過去:“我呢,倒不是怪姑娘罰得太重,而是我們顧家,丫鬟們犯了偷盜背主的事,也不過是打四十大板再攆了出去,這兩家罰人的規矩不同,就讓我犯了難,思來想去,覺得我到底是顧家的人,還是得守著顧家的規矩才對,關媽媽覺得我這個念頭可有差了?”
關媽媽老臉紅作一團,扭捏著哼了兩聲,不好說她對,也不好說她不對。
戲唱到這裡,原本就該圓滿退場了,沒想忽然有個冷傲的聲音插了進來,咬牙切齒的道了聲:“狡辯”
舒歡抬眼一瞧,正主帶著丫鬟佩玉來了,也不接話,就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顧熙然淡淡的接了話:“原來是表妹,好久不見,但不知何出此言?”
他在顧家一向是個隱形人物,在親戚眼裡當然越發沒有存在感,章含芳打內心裡瞧不起自己這位二表哥,聽見他問話,理都不理,只傲然的望向舒歡道:“你怎麼不說你一個丫鬟,沒事穿著小廝的衣裳,喬裝改扮了欲行何事?”
“對啊”佩玉比章含芳早到一步,隱在那樹影里聽見了大半段對話,此時藉機發難道:“什麼無意衝撞我看你是有意要污我們家姑娘名聲,這才扮作小廝,闖了浴池”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是非黑白都能瞬間顛倒
舒歡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這丫的也太公主病了吧還有被害妄想症壓根就不認識她,吃飽了撐的都不會處心積慮去設計她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顧熙然在一起相處久了,多少會被傳染到一些腹黑特質,因此她心裡暗罵,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只平靜的答一句:“姑娘想太多了,我扮了小廝,只不過為了討好我家二爺,同姑娘當真沒有半點關係。”
這一句話出,不止章含芳愣了,其他人都浮想聯翩起來,就連顧熙然的臉都瞬間黑了下來——
好啊
這小丫頭都學會抹黑他了
什麼叫為了討好我家二爺?他可沒有這樣另類的嗜好
不過顧熙然的腹黑段數到底比她高一些,臉皮也厚如城牆,臉黑了一瞬就若無其事的笑起來,眼望著章含芳道:“怎麼,我喜歡瞧她穿小廝衣裳,表妹也有意見?”
……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討回公道
第七十三章 討回公道
顧熙然這話問得刁鑽之極,而且隱著男女間的風情月事,教章含芳這未出閣的閨女怎麼答都不是,臉立刻飛紅起來,恨恨的瞪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
關媽媽討了個沒趣,也不好意思多待,招呼了兩名面面相覷的家丁,跟在了她身後。唯有佩玉,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不想走,因為知道自家姑娘在這裡丟了臉面,回頭定要將怒氣發泄到她身上,心裡真是忐忑不安到了極點。
“等等——”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事情就此了解之時,顧熙然忽然出了聲。
舒歡微訝的瞧了瞧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章含芳也不解,但還是傲然的回過了身,揚起了下巴,語帶譏諷道:“二表哥還有什麼指教嗎?”
“指教不敢當,不過——”顧熙然目光下落,鎖在了舒歡的頸間,淡淡道:“她得罪表妹,已賠過了不是,那表妹的奶娘打了她,是不是也該有個交待?”
他原不想將事情鬧大,但仗著顧家嫡子的身份,他做事能比舒歡更隨心所欲,因此隱忍也是有限度的,沒有眼睜睜看著自個妻子受辱而不管不顧的道理。
章含芳卻著實沒想到他會替一名丫鬟出頭,很是意外了一下,但隨即就惱怒起來:“那她打了我的丫鬟怎麼說?”
顧熙然不看她,只問舒歡:“你打了嗎?”
“回二爺。”舒歡垂著眼,畢恭畢敬道:“是姑娘的丫鬟要打我,我只不過躲了一下。”
顧熙然這才抬眼望過去:“你聽見了?”
“胡說”章含芳怒道:“我分明看見她伸腳去絆佩玉”
顧熙然望向佩玉:“是麼?”
佩玉一看有戲,連忙點頭。
“絆摔了?”
佩玉一愣:“沒有……”
“那身上有傷沒?”
她的聲音小下去:“沒……”
顧熙然一揚眉:“這也叫被打了?”
說著,他伸手指著舒歡頸脖上方那半截露在外面的紅腫指印,微微笑道:“我們這可是有憑有據,不信叫關媽媽伸手過來比對一下,包管五根手指,不長不短,不多不少。”
“不多不少”那四個字,惹得舒歡差點噴笑出來,好容易才憋住了,嗔怪的往他那邊丟了個眼色過去,請他老人家別再惡搞了
顧熙然笑吟吟的回望了她一眼,接著道:“來來來,關媽媽,煩您老伸手過來比一比,要不我表妹還當我冤枉了你。”
關媽**臉早就漲成了豬肝色,無奈的對章含芳道:“姑娘,我方才真打了……”
章含芳氣得咬牙,但被顧熙然擠兌得拉不下臉來賴帳,只好恨道:“那你待要怎樣?”
顧熙然很好脾氣的樣子,推脫道:“關媽媽是表妹自幼的奶娘,哪裡有讓我發落的道理?還是請表妹自己處置吧”
章含芳自小就被嬌生慣養著,這輩子還從來沒經歷過這種尷尬和難堪,要不是生性要強,咬牙忍著,那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此時此刻,她深覺挫敗,哪裡還有同顧熙然慢慢計較,替自個奶娘討價還價的心思?只一心想著早點逃離這場羞辱,不禁就揚起了手,狠狠的往關媽媽臉上甩了個巴掌,這才挑釁的昂起了頭,傲然道:“這樣夠了嗎?”
打的是自個奶娘,不覺慚愧不說,居然還藉此來向他示威這得有多驕縱和不解人情才能幹出這樣的事啊
顧熙然不由自主的搖起了頭。
他原本只是想讓她難堪一陣,替舒歡出口氣而已,但她這一巴掌抽下去,他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她的狠辣,可笑的是關媽媽同他有什麼關係?就算再被多抽兩個耳光,對他來說都無關痛癢,她的挑釁,顯然用錯了地方。
章含芳誤會了他搖頭的意思,冷道:“怎麼,還不夠?”
“夠了夠了”顧熙然沒興趣同一個驕縱丫頭繼續玩下去了,隨口道一句:“我原想著讓關媽媽道歉就夠了,沒想到表妹行事竟然如此公平,一巴掌換一巴掌,誰也不虧。”
何止是不虧,簡直就是賺了
同樣是打,被巴掌抽在頸間和煽在臉上,其含義截然不同,後者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而且瞧章含芳那抽人的力道,估計關媽媽有好些天不能出來見人了。
章含芳一聽他這話,氣嘔得再沒忍住,眼淚跟開了閘似的滾落下來,邊哭還邊咬著牙:“顧熙然你……你有意欺侮我……你……你還是不是男人……”
顧熙然眼裡的笑意冷了下來:“怎麼,任你蠻橫,還得唯唯喏喏的討好你就算男人了?再說我只不過是在你欺侮了人之後,找你討個公道而已,在場的都是人證,你奶娘是你動手抽的,你丟了面子是你自找的,欺侮這兩字,我愧不敢受,還是原封奉還吧”
他說完就伸手摟了舒歡的腰,揚長而去。
美景在旁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腳底抹油跟著開溜。
乖乖的,這位章家姑娘脾氣竟比四爺還驕縱,若走的遲一些,豈不是要被她隨意栽個錯就捉去打死?還是緊跟著二爺比較安全。
章含芳連最後甩袖走人的絕招都被顧熙然搶了先,頓時憋不住氣,失聲哽咽了起來,還彎腰從地上撿了塊石子,對著顧熙然的背影丟了過去,發恨道:“算你狠我們今後走著瞧”
石子打中了一棵梧桐樹,被彈得飛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顧熙然將舒歡摟緊了一些,低頭笑道:“你聽見她的威脅了?”
舒歡嘆了口氣道:“聽見了”
“有什麼感覺?”
……
舒歡望了一會天道:“太幼稚了,連威脅人的話都這樣空泛而沒有新意。”
“唔,不錯”顧熙然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那今後可以徹底無視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