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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歡將下頜抵在胳膊上,趴在窗台看檐下荷花缸。

    雨點順著檐漏往下滴,時不時的濺入缸內,驚那得幾尾紅鯉四處游竄。

    才看得有趣,忽然覺得肩上一重,轉頭一看,是顧熙然起來了,拿了一件外裳替她披在了肩頭。

    “昨晚去哪了?”

    舒歡挪開了目光:“沒去哪,就在園子裡走了走。”

    顧熙然微蹙了眉頭,忽然扯過她的衣袖輕輕一嗅:“什麼香?”

    舒歡好笑起來,將衣袖扯回道:“我又不懂那些香品,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大概是昨晚雲嫣燃的香吧,甜甜的怪好聞的,但我也不知道那香的名字。”

    “雲嫣?”顧熙然揚了揚眉,欲言又止,只是走到香爐旁看了看,搖頭道:“不是這香。”

    舒歡微訝,深吸了兩口氣,忽然想起,這是鶯歌綠奇楠的香味,清涼的,優雅的,持久的,不是其他香味能掩去的,怪不得有個典故叫沉香水染衣呢!

    兩人說了沒幾句話,就有丫鬟進來打斷,待到梳洗完,舒歡就踏著雨去老太君那裡請安了。  

    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別說是下雨,就算是下雪下刀子,也不能不去。不過雨中打著油紙傘緩緩而行的意境十分古典婉約,只是沒著雨屐,繡鞋被水沾濕後捂在腳上不太舒服。

    大概老太君也已經習慣了她的早至早退,外帶最近顧熙然那邊沒鬧出什麼病弱的動靜,想著這個孫媳還不算太晦氣之人,就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原先那麼苛求了,因此她請完安,陪著老太君用完早點,就從松鶴堂里出來了。

    意外的是才走到門口,就被三姑娘顧萱給喊住了,她怯怯的遞了一雙鞋過來,低聲道:“明日是二哥生辰,我想著他在養病,大概不喜人去打擾,就煩二嫂將這鞋帶給他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舒歡接過鞋一看,見上面針腳細密勻稱,她雖不懂得女工,也瞧得出是用心做的,不由替顧熙然道了謝,笑道:“明日要是得閒,你就過來坐坐好了,你二哥養病也養得悶煩了,要有個人陪著說說話,還能心情舒朗些。”

    顧萱低頭應了,隨即訥訥無言。

    看得出這個小姑娘是害羞且沉默的,舒歡就沒拉著她說話,道別後徑直往生梅閣去了。

    回到院裡,拿著那雙鞋對顧熙然交待明白,舒歡就破天荒頭一回的進了雲姨娘的西廂。她也是沒有辦法,從小到大,只有父母替她過生日的,她還沒有替人操辦過生辰,該怎麼過,還得問問雲姨娘,免得顧家有什麼繁瑣的規矩她不知道,回頭好心辦了壞事。  

    雲姨娘倒是閒閒的樣子,笑道:“這事不用二奶奶操心了,往常到這日子,老太君那邊都會賞一席酒筵下來,各房裡也都會送些東西過來,不過都知道二爺病弱,喜歡清靜,他們多半不上門的,就來,也只是陪著二爺吃兩筷菜,略坐坐就走了,回頭讓丫鬟們預備些好茶待客就是了。”

    那好像就沒她什麼事了。

    舒歡應了聲知道,就要走出去,沒想又被雲姨娘給喊住了,她略帶遲疑道:“二奶奶請留步,嫣娘有件事想說。”

    “什麼事?”

    雲姨娘看了看身邊的丫鬟香茜。

    香茜很識趣的說要去倒茶,就出去了。跟著舒歡的良辰美景也是懂規矩的,跟著避了出去,甚至還替她們帶上了門。

    這架勢,舒歡有點不適應,這麼神神秘秘的,總感覺有一股陰謀的味道,令她心裡不由暗生警惕。

    雲姨娘也不著急說話,先請她坐了,往香爐內添了香,隨後親手斟了茶來,這才略為猶豫的從衣袖裡扯出一隻香囊擱在桌上,輕輕推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舒歡不解的鎖了眉,拿起香囊瞧了瞧道:“你要送二爺的生辰之禮?”  

    話是問出了口,她自己也覺著不像。

    香囊上繡的是鴛鴦戲水紋,繡工很精細,但用料明顯粗糙,像是用那種廉價的大紅粗布做的底子,雲姨娘絕不至於送這種東西給顧熙然,就算要送,也不可能過她的手。

    對於她的反應,雲姨娘也有些納悶,低了聲道:“二奶奶再瞧瞧,真不認得這東西?”

    這話奇怪,難道她該認得?

    舒歡不耐煩同她打啞謎,將那香囊往桌上一撂道:“從來沒有見過。”

    雲姨娘不語,只是將目光游移在她臉上。

    這樣的舉止,雲姨娘從未做過,她往常總是躲著舒歡的目光,儘量不與之對視,因此舒歡越發詫異起來:“你若是有話要說,就直接點吧。”

    雲姨娘這才垂了目光,微微笑道:“那二奶奶請恕我無禮了。”

    她說著,將那香囊撿了起來,淡淡道:“香囊是我打發人花了五兩銀子從一位年輕書生手裡買來的,而這位書生不巧正是您未出嫁前的近鄰,教您認字的那位……”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抬起眼來望著舒歡:“如此,二奶奶可想起了什麼?”

    鴛鴦戲水紋香囊,年輕書生,近鄰,認字……

    這些線索統統串起來,舒歡就算再笨也猜到這隻香囊的來歷了。

    這一定是原主親手繡的,也不知她是想表達愛慕之意,還是感激之情,送了這樣含義曖昧的東西給了那位書生,說不定還是出嫁前送的,怪不得雲姨娘如此巴巴的收了來。

    問題是竟然這麼巧!

    她說有位老學究教了自己識字,忽的就冒出來一位收了原主繡香囊的年輕書生。

    假的?

    不至於,雲姨娘不知道她不是原主,拿假話來唬她有什麼用?

    更令她鬱悶的是慧雲!

    她當初說同老學究學過認字的話,只說給慧雲一人聽了,也不知道是隔牆有耳,還是慧雲無意或有意的說了出去……

    還在沉吟間,雲姨娘就道:“二奶奶想起來了?這是您親手繡的香囊,您該不會不認得,再說還是親家太太親口告訴我,您同那書生學了兩年字……”  

    這是意有所指,要威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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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其心可憫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舒歡對雲姨娘一向是能避則避,從沒與她發生過什麼當面的爭執,這一來是無心與她爭什麼寵,二來初來乍到的也不想四處豎敵,但此刻雲姨娘一番話,徹底打破了這種妻妾無爭的平衡局面!

    背地裡的事情,舒歡可以假裝不知道,不追究,但被人當面威脅了還要唯唯諾諾,她辦不到!

    想到這裡,她驀然站起身來,冷冷道:“姨娘請我留下,就是為了說這個?”

    見慣了舒歡隨性溫吞的性子,此刻見她冷眼相向,雲姨娘不由也微怔了一下,一時不知該怎麼答才好。

    舒歡自然沒耐心再待下去:“既然你沒別的要說,那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走就是真的要走,人都已經到了門邊,才被雲姨娘急急喊住:“二奶奶,您就不怕這香囊……”  

    話未說完,舒歡已回過身來,唇角微勾道:“怎麼,你還想威脅我?是要拿這香囊去給你家二爺瞧呢,還是要將這事情宣揚得眾人皆知?”

    舒歡的反應出乎雲姨娘的意料之外,她威脅不成,咬了唇,忽然跪了下來:“二奶奶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將香囊買回來,也不過是怕旁人知曉此事。您可以放心,這事我守口如瓶,絕不會張揚出去。”

    “是嗎?”舒歡揚了眉:“那麼我該如何感謝你呢?”

    雲姨娘低了頭道:“嫣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從來沒有別的想頭,唯求能在顧家得一席容身之地……只是如今二爺他總是不待見我,我想了很久,似乎沒有得罪二爺的地方……若是無意間衝撞了二奶奶,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回……從今往後我會加倍的安分守己,絕不惹事生非,還請二奶奶成全。”

    這還是變相的威脅!

    舒歡好氣又好笑道:“你是疑我從中挑撥離間,疏離你同二爺的關係?”  

    雲姨娘低了聲道:“嫣娘不敢。”

    “是不敢還是沒有?”舒歡膩透了:“有什麼話你就不能挑明了說?我沒你那麼七竊玲瓏的心,也不耐煩去猜你心裡頭想些什麼,不過我明明白白告訴你,顧熙然不待見你,是他的事,同我沒有關係,你要是覺得委屈,就去找他哭訴,同我說有什麼用?難道還要我押著他上你的床嗎?”

    沒想到她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雲姨娘立刻蒼白了臉色,淚水從眼眶裡滾落下來,黯然道:“二奶奶息怒……嫣娘也不是有心要做這種握人把柄的卑劣事……只是身為妾室,若不能得二爺歡心,又沒有子嗣,是很難在顧家立足的……”

    “二爺二爺!說來說去,這都是你同他的事情,你想討他歡心,想生他的孩子,那你就想法子糾纏他去,纏著我有什麼用?”舒歡說著,將桌上那隻香囊捉了起來,提到她的面前:“你就算拿這隻香囊去稟了老太君,最多就是令老太君震怒,讓顧熙然休了我!休了我對你有好處嗎?再娶個二奶奶進來,或是再納兩個妾,他不待見你,仍是不待見你!”  

    雲姨娘不語,只是跪坐在地上垂眼淚流。

    舒歡將香囊往她跟前一拋:“其心可憫,其舉可恨!你想立足,犯不著拿我做墊腳石!我沒有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習慣,也不喜歡當什麼紅娘,替人牽橋搭線。還有,別說這香囊我不認,就算你自以為這東西有用,把事情捅出去,往顧家臉上抹黑,那頭一個倒霉的也不是我,而是你!該怎麼做,你自己想清楚吧!”

    她說完,再看一眼已經哭得如同梨花帶雨般的雲姨娘,心裡覺得真鬱悶!這明明是她被人欺負了,怎麼對方倒哭得比她還要可憐,活像被她欺負了一樣?換句話說,雲姨娘的處境再慘,還能慘過她去?她還沒哭沒鬧呢,人家倒先纏著她哭鬧起來……

    她暗嘆一口氣,轉身要開門出去,沒想手剛觸到門把上,就聽見門上傳來三聲敲擊:“雲姨娘?”

    喚聲才歇,門已被人往裡推了開來,進來的是帶著一臉忐忑的慧雲,她瞧見房間情形先是一怔,隨即就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舒歡微皺了眉道:“什麼事?”

    “沒……沒事……”慧雲瞟了一眼正低著頭,努力將眼淚抹乾的雲姨娘,輕聲道:“婢子路過門外,聽見裡頭有哭聲,因此進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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