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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范這廂火上房了,而縣衙那邊酒都上頭了……在縣衙那院子裡,一共擺了十大桌,所有的吏目和差役全都沒拉下,那些有差事的直接將酒菜送到了家裡,沒差事的都在這裡了。
張陵是準時赴宴的,他一來到院子裡,一從差役吏目看見他都亂鬨鬨的起身點頭哈腰,他便淡淡地點了點頭。這時,姚永國和孫曄從旁邊的花廳迎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請他進去:「大人,這邊走,夫人那邊已經請人送過去一席了。」
「二位費心了。」張陵點點頭,跟著二人向花廳走去。
進入花廳,居中擺著兩桌席面,桌上擺著八個冷盤,周圍已經坐了七、八個人,看到他進來,都起身相迎,看他們的打扮,卻不是衙里的公人模樣。
「大人,這幾位都是本縣的幾位大鄉紳,因為大人是新到,他們都很熱情地想為大人接風洗塵,這幾桌宴席也是諸位鄉紳的一番心意,卑職便自作主張地答應了,請大人別見怪」姚永國狀似惶恐地說道。
官兒不打送禮的,來都來了,還能給趕走不成?
張陵微微點頭,這些鄉紳立即上前自我介紹,將禮單呈上……張陵注意到,這裡面似乎沒有鄭氏的人。但他並未言語,臉上依然是一片欣然。
姚永國和孫曄在後面,暗自觀察著張陵的神情。當張陵在賑濟現場發威的時候,二人就知道不能以一外黃口孺子來看待這位年輕的縣令大人了,他們二人立即分別通知了與二人關係密切的幾位鄉紳……至於鄭氏和趙范,在他們看來已經是可以放棄了。
張陵打量著這幾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客人,心裡對小婉更是佩服。剛才在赴宴之前,小婉便跟他分析過懷柔縣的局勢,賑濟糧的事情是個意外的引子,反正這種事情,如果沒有縣衙里的人參與,別人是不可能辦到的,不管是誰,逮著了便是一個靶子,如果三個人都有份,那就擇其首惡。趙范即倒,另外二人勢必不甘寂寞,小婉已經估計到這接風宴上必有故事,便指點了他幾句,句句與事實對板。
眾人落座之後,熱菜一道接一道的接上來,整張桌子滿滿的,張陵掃了一眼,點點頭道:「懷柔縣在大災之中,仍能辦起這麼一桌豐盛的酒席,可見諸位是用了心的,這份情義本官領了。但今天我來得及,事先也沒通知諸位,這幾桌全由我請客」
姚永國大驚,連忙站起來:「張大人,這怎麼能行,大人一路鞍馬勞頓,這席薄酒,是在場父老鄉們的一點心意,怎能讓大人請客,萬萬使不得使不得」
「張大人萬萬使不得啊」
「這讓我等如何自處」
……
那些鄉紳也站了起來,紛紛勸道。
張陵伸手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坐下,等大家安靜後,他才緩緩開口道:「之所以說我請你們,是因為如果這桌酒席由你們來請的話,我喝不下去。」
那些鄉紳……包括姚永國和孫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他們沒想到張陵的開場白竟是如此直接。
張陵卻沒看這些人的臉色,而是繼續說下去:「大家上街的時候,應該可以看到,在我們懷柔縣城內,就有無數災民在等待朝廷的賑濟,等待我們伸出援手,這還僅僅是懷柔的一部分,整個河北道有不少這些的地方。諸位,這酒,喝得下去嘛?」
「我今天來的時候,看到了賑濟災民的糧食都被人換成了腐敗變質的陳糧,那種糧食餵豬,連豬都不吃,可就有人黑了心,賺這份昧心錢,像這種膽敢公然違背朝廷旨意的人,無論他是官是民,我都會嚴懲不貸。不過,朝廷雖然撥了賑濟糧,但朝廷要照顧的範圍大了,能撥出多少糧錢,又有多少糧錢落在我們懷柔,那很難說。」
「所以,我們不能完全指望朝廷的賑濟,在座的都是懷柔的知名人物,有很大的號召力,希望大家都動員起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幫助鄉梓同胞,共渡荒年。」說到這裡,張陵將剛才收到的那些禮單揚了一下:「這些錢會全部用在救濟災民上,諸位家裡有用不上的衣服,棉被之類的……尤其是糧食,都可以捐出來,只要是對災民們有幫助的都行。」
說著,他自斟了一杯,對在座的鄉紳們笑道:「一個好漢三個幫,本官初來乍倒,許多事情還要仰仗諸位,這第一杯酒,便敬諸位鄉紳了」
剛才的一番話,包括這一杯酒,都是大出眾人意料,幾名鄉紳連道不敢,匆忙地將酒喝了下去,至於其中到底是什麼滋味,恐怕他們是說不清楚了。
姚永國和孫曄冷眼旁觀,面上雖仍是帶笑,心中卻都有些犯嘀咕,不知道這是不是縣令大人借題發揮,給自己下套。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張陵自斟了第二杯酒,卻是看向主簿姚永國:「姚主簿,這文書一事素來是你經手,將來本官少不得要你幫襯的地方,今後有什麼事情要時時提醒本官,免得出什麼笑話。」
「啊……大人言重了」姚永國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只能咬著牙將酒灌進肚子,而張陵已經端著第三杯酒看向了縣尉孫曄。
「孫縣尉,災大匪患也大,懷柔百姓及本縣的安危可都繫於孫縣尉一人之手啊」
這話說得語重心長,孫曄滿嘴苦澀地喝下這杯酒……就自己手上這三十幾個人再加上那些招募的青壯,恐怕哪一股土匪也比自己強大,之所以沒攻縣城,恐怕還是那些鄉紳在暗中使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