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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這就是竇娘娘的雨桐琵琶吧?」裴夫人接過來摩娑了一會兒,忽然驚問道。
「翠雲果然好眼力,這正是家母所賜的雨桐琵琶。」平陽公主微微頷首,目光里流露出一絲傷感。
裴夫人將琵琶交給小婉,道:「小婉,這面琵琶乃是竇娘娘心愛之物,你要好好演奏,不負公主殿下一番心意。」
「是!義母!」
小婉接過琵琶,調了調音色,手一揮……『叮咚』
歌聲悠揚,便在席間響了起來——
「孔雀東南飛,飛到天涯去不回,千般戀愛萬種柔情相思成灰。心碎的時候,秋聲格外讓人悲。天若不盡人意。我願生死相隨。大江上下殘照斜陽萬物低垂,情深的時候哪種離別不傷悲,這次痴心赴水何時何地相會,我願有情人共飲一江水,紅塵外柔情內有沒有斷腸的淚,但求真心以對今生何懼何悔。」
歌聲悠然而止,餘音裊裊,席間的諸位夫人、小姐,也算是閱過歌舞無數,哪裡聽過流行歌曲,雖然覺得與音律似乎大有不同,但想到『民歌』一說,也就沒有疑義了,尤其是歌詞淒婉,盪氣迴腸,讓人回味無窮。
話說,女人都是感性動物,小婉唱完後,已經有人淚流滿面,平陽公主最深,淚眼朦朦中,仿佛見到了心儀之人,躍馬挺槊,一往無前的殺向敵陣的英姿。
「秀寧。」
旁邊遞過來一塊絲帕,平陽公主轉頭看去,卻是旁邊的秦王妃長孫無忌關切地望著她。
嘩……
席間掌聲響起,卻是眾人才反應過來。
等掌聲落下,秦王妃長孫無垢的聲音突然響起,「各位夫人,這夏小婉好大膽子!」
呃……小婉剛剛咬了一口綠豆糕,差點兒沒噎著,抬頭看去,卻見眾人都是笑盈盈地看著長孫無垢,等她繼續說下去,貌似……長孫無垢的臉上也沒有怒容。
這是神馬回事?
只聽長孫無垢清聲道:「她竟然以一首民歌賺了我們無數眼淚,你們說,該不該罰?」
「該罰!」
「罰她再唱一曲!」
「不許這麼哀婉!」
「罰酒三杯!」
……
這世界從來就不缺跟著亂的,竟然還有人要把自己的兒子罰給小婉,小婉心中暗自叫苦:咋就沒有人把她罰下席去?
「是不是想罰下席?」裴夫人看她的神情好笑,低聲問道。
「嗯!」小婉連連點頭。
「好了,小婉既然認罰,大家就放她一馬好了。」長孫無垢一錘定音。
神馬?
小婉愕然,「我認啥罰了?」
長孫無垢一臉詫異地看著她,反問道:「我們剛才商議如何處罰你,你不是連連點頭,都認了嗎?」
啊?
小婉的臉立即皺皺起來了,「我那是跟義母談話,義母……」
她轉過臉,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裴夫人,馬上覺悟了——自己被耍了!
看來這把戲在這些夫人中間已經玩得很嫻熟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被下了個套,套上還寫著四個大字『此題無解』!
一個勇敢的人,就是要在關鍵的時刻,勇於承認自己的……失誤,她就不該在這種場合尋找什麼同盟。
「我認罰!」小婉乾脆地道。
「那就好。」長孫無垢忍著笑道:「罰錢就不必了,你還得留著辦嫁妝,女婿據說你也有了,那誰誰誰的兒子就牽回去吧,現在罰你三杯酒,然後再罰你彈唱一曲,你可服氣?」
「服!」
小婉咬咬牙,很丈夫地起身,「上酒!」
旁邊立即有人拿來三隻酒杯放在几上,然後一個丫環上來倒酒……那酒倒得真是實惠,滿滿的,竟是一滴未灑,小婉轉頭看去,卻是那個叫做『銀語』的丫環。
「倒那麼多幹嘛?咱倆有仇嗎?」小婉惡狠狠地低聲道,那丫環聽得手上一顫,最後一杯竟然灑了少許在外邊,與小婉和裴夫人同桌的幾位頓時笑了起來,那丫環慌得告了一聲罪,又站回一旁。
唐代的時候,上度數的酒不多,平陽公主府里都是一些珍藏有年數的美酒,一連氣三杯下去,小婉也有些醺醺然了,這個時代的女性大多豪放,像裴夫人等,都有過與丈夫同行軍伍的經歷,便是長孫無垢,幼承庭訓,比乃兄更為豪放,看到小婉如此爽快,全都拍幾稱讚,陪喝了一杯。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
琵琶聲淙淙響起,雖然小婉聲音清脆,卻另有一番婉約的豪放、壯烈,席間眾人飲酒正酣,聽了這闕《破陣子》,都有心神旌旌,不能自己的感覺。
座上的平陽公主感慨尤深,從剛剛那一曲《孔雀東南飛》的生死纏綿,到《破陣子》的壯懷激烈,她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鐵馬的沙場。
啪!
小婉歌聲方落,眾人便聽得一聲響,抬頭看去,卻是平陽公主將酒杯重重一頓,「夏小婉,你可願意隨我征戰沙場!」
啊?
小婉大腦立即當機,幸好是坐著,險些將雨桐琵琶摔在了地上,旁邊的裴夫人立即輕輕掐了小婉一下……小婉一痛,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答:「小婉願意追隨公主殿下,為我大唐開疆拓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