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頁
族中師長憐其無父,對他也多有照顧,張僥在長輩面前很乖巧聽話,資質也不錯,拜入龍虎山修行。雖然龍虎山掌門就是張家族長,但張家是個大世家,並非所有的子弟都是龍虎山的修行人,要有這個資質才行。張僥在張家的地位不低,是個正經貴少爺,又在龍虎山學得修行神通,在外面行走難免眼高於頂,所以對梅六發那麼說話也不太奇怪。
這樣一來,梅六發就更不能讓路了,衝突在所難免。
這兩人的修為都是半吊子。五氣朝元的境界已過,易筋洗髓境界未滿,但也都有特長之處。張僥所學是「五雷天心正法」秘傳正宗,並仗著隨身威力頗大的符籙接連祭出,把梅六發轟了個灰頭土臉。
梅六發的修為與張僥在伯仲之間,但別忘了,他可是梅毅教出來的,真要講下狠手也不弱。梅六發拔出寶劍,使的就是當年梅振衣在齊雲觀門前所練的「切菜刀法」,滿天劍芒飛舞威勢驚人。
一開始張僥是占盡上風,以幾道霹靂符傷了梅六發,梅六發倒有幾分梅毅的兇悍,帶傷持劍不退,鬥了半盞茶的功夫,張僥的符籙發的差不多了,祭出木劍御器相鬥,也被梅六發的劍芒所傷。
兩人在山路上輾轉鬥法,張僥見久斗難以取勝,發出幾張霹靂符震退梅六發,帶著杏花躍上一匹馬就跑,梅六發的馬已經死於鬥法,奪了馬車在後面追趕。這兩人均帶傷掛彩了,此刻都以車馬代步。
這輛馬車上還有張僥的隨從家人,已經被法力震暈不得動彈,在一處陡坡,馬車不慎衝下山路摔入深澗,梅六發跳下了馬車,但是車上三名張氏家人摔死了。——這就是事情的經過,梅六發清醒過來也自知闖了禍,帶傷連夜趕回蕪州。
張果見到梅六髮帶傷歸來大吃一驚,問明情由後更加驚駭,立刻派人到饒州調查實情經過,此時梅六發仍被幽禁於菁蕪山莊中。
事情聽完了,梅振衣臉色變了好幾變,只聽咔嚓一聲輕響,他右手所握的桌案一角被攥成了木屑碎片,陰沉著臉問道:「此事發生在我回家之前,你們尚未處置嗎?那龍虎山與張氏家人,又是怎麼追究的?」
從未見過少爺這麼沉著臉說話,張果小心翼翼答道:「張家追究了,掌門張士元親手打斷了張僥的腿,並且將之幽禁在龍虎山中,那張僥還在養傷呢。……張僥逃回家中時,恰好丹霞派悟玄真人在龍虎山作客,遇見此事也出面開解,勸龍虎山與梅家不要因此傷了和氣。龍虎山派人來過蕪州了,送來一個人和一封信。」
「什麼人,什麼信?」梅振衣的聲音低沉平緩,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在問。
張果:「人就是那個丫鬟杏花,張家把她送到蕪州來了,信是口訊,龍虎山張士元掌門說既然梅公子行游未回,這件事暫且擱下,等梅公子回來之後再給他們一個交代。」
梅振衣啪的一拍桌案,桌案連著上面的茶碗唏哩嘩啦碎了一地,他喝道:「張掌門說擱下你們就擱下?我如果不回來,你們難道就不處置了?」
提溜轉趕緊解釋道:「張管家派人去饒州調查事情經過,半個月前才完全搞清楚,而龍虎山的信是十天前送來的。當時我聽清風仙童說,你已經離開崑崙仙境到了洛陽,很快就會回蕪州,所以大家才會等你回來再處置的。」
梅振衣閉上眼睛道:「怎麼處置也饒不了梅六發,張果,你去把他給我帶來。」
張果領命而去,梅振衣一直閉目不言。一個多時辰後張果將人帶到廳中,只見梅六發胸前纏著繃帶,頭髮也燒焦了半邊,一副慘兮兮的狼狽樣。
第189回、齊雲觀知焰論戒,方正峰振衣嘔血
梅六發一進大廳就跪在了地上,啞著嗓子低頭說道:「少爺,我錯了。」
梅振衣剛才有一個多時辰閉著眼睛沒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此刻睜開了眼睛,看了梅毅一眼。這意思很明顯,梅六發的劍術是梅毅教的,而且也傳了他東華門九轉金丹直指的築基道法修行,他與梅大東都受了東華門之戒,當然也受了世間修士約定共守的那一戒,受戒傳法儀式是梅毅親自主持。此刻要問罪的話,既然梅毅在場,應該他開口。
梅毅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來到梅六發麵前,只問了一句:「六發,你奪車追人之時,是否知道車上有人?」這聽上去是一句廢話,以當時的情景梅六發不可能不知道,但梅毅還是這麼問。
梅六發沒有說話,只是垂著腦袋點了點頭,頭都快點到地磚上去了。梅毅握住了腰間鏤金劍的劍柄,用請示的眼神看著梅振衣。
梅振衣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張果,你去把積海真人與我師兄曲觀主請來。」
要請這兩個人來,局面就有點變了,原本在廳中說話的基本上都是梅振衣的家人、道侶、屬下,談論的性質還是家事。積海真人到場,就等於將這裡發生的事向修行同道公開,而請曲振聲來,顯然有同門之間見證監督之意,畢竟在孫思邈真人門下,曲振聲是梅振衣的師兄。
龍虎山沒有報官與梅家打這場官司,而是將杏花那個丫鬟送來了,用意很明顯,那就是先用修行人的戒律處置,再談其它的事,就看你梅振衣怎麼辦了?
積海真人與曲振聲當然已經聽說了梅六發之事,積海真人進門沒有多說話就在一旁坐下,曲振聲卻說了一句:「師弟,大東他們五個人就在院子裡跪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