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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振衣轉身行禮道:「加百列大天使,我們又見面了,你是來找我的嗎?」
雲端之上的另一側,來者正是金髮藍裙、冷艷高貴的天使長加百列,見不動尊明王隱去,她收起手中銀色的戰斧,按心還禮道:「我是來找清風的,但清風不露面只得來找你,卻見你的處境有些不妙,你不是方才那位惡神的對手。」
梅振衣笑道:「方才顯象者並非惡神,乃是佛國不動尊明王,他並非要與我鬥法,只是看我來此的行止。但無論如何,也多謝大天使助我聲勢!請問你找仙童何事?」
加百列:「你忘了天國之約嗎?我來取回我那一根頭髮,我與清風曾有約,另擇地點演法相鬥,但他總不來找我,我只得自行前來,卻無法相見。當日之事你是見證人,自然要找你詢問。」
一聽這話,梅振衣的臉色有點苦:「仙童並沒有忘記當初之約,但此時與你動手恐怕很困難,他出了一點狀況,一千三百年的金仙修為法力被一筆消去,至今尚未恢復,說起來還與剛才那位不動尊明王大有關係呢。」
說話時伴隨仙家妙語聲聞,已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加百列難掩驚訝之色,一步邁出就到了梅振衣眼身問道:「怎會出這種事情?我能去看看他的情況嗎?」
梅振衣搖頭道:「恐怕不方便,仙童在山中休養,曾說過『無事莫來找我,有事找我也沒用』,去年我與幾位仙家在山門前囉嗦了幾句,都被仙童哄了出來。」
其實以清風與加百列的約定,以及他們的行事風格,加百列完全可以此時去找清風演法,清風也不能拒絕。善無畏落在清風腰間的那一筆,前因後果都是清風自找的,與加百列沒關係。
修為有了靈台化轉之功,一般不會出清風這種狀況,難道加百列還永遠不能來找他了?沒有這個道理。每個人行事的後果都應當自己承受,清風身為金仙當然也一樣,比如再次演法相鬥可能會輸給加百列就是後果之一。
梅振衣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很擔心也很頭痛,此時的清風絕不是加百列的對手,再輸的話徒然讓天國得意,那柄秩序之刃也借不來了。梅振衣也沒辦法阻止加百列,只能從一旁相勸,希望這位大天使不要「趁人之危」,但從仙家緣法論,加百列也談不上趁人之危。
加百列若有所思道:「原來還有這麼回事,謝謝你告訴我,知道了,自會去敬亭山找他。」
梅振衣有些著急了,攔在加百列身前道:「大天使真要去找他嗎?此時演法,似乎有些不合適。」
加百列掃了梅振衣一眼:「看上去你比上次見面強大多了,但有些事情還是你無法理解的,修行到了我和清風這種境界,命運就是經歷,否則也談不上你們所謂的靈台化轉之功。……何時演法,你說無用,只有我與清風本人清楚。」
第294回、甫證如炬通明眼,演印他化自在天
加百列既然這麼說,梅振衣也沒辦法,只得退後一步道:「大天使若一定要去找仙童,我當然無法阻止,只是告訴你有這麼一件事,您自己好好想想。」
加百列有些奇怪的反問道:「好好想想?天使之心一念之間既已透通,以你的修行也是一樣的,什麼事用不著想很久,為何這麼對我說?剛才你對不動尊明王提到了斬心猿、破魔障之語,我不清楚你所謂斬心猿指的是什麼,但若破魔障的話,你可知何為魔?」
何為魔?還從未有人問過梅振衣這個問題,世間修行中的體會,魔境是指擾人修行的離亂心境、各種妄想幻境、各种放縱邪欲折射入靈台的擾動,梅振衣既已成仙,自然早已堪破魔境,靈台清明定心不亂。
但加百列此刻所說的「魔」在仙家妙語聲聞中顯然是另外一種含義,隱約的告訴梅振衣,不動尊明王來盯著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明王也好天使也罷,忿怖相與威猛狀,絕不是為了嚇唬老百姓的,也不是為了對付人間那些殺人放火的蟊賊。
加百列所謂的魔,超出世間法之外有非常明確的實指,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詞。梅振衣怔了怔,修為到他這種境界,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會牽強的去解釋,拱手道:「未曾聞也,請大天使指教。」
加百列搖了搖頭:「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以去想像、臆測那個世界,但你的修行,似乎還不能真正看見那個世界。我不是你的老師,你應該去問自己的老師。」
自己的老師?不就是鍾離權嗎,他老人家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有很多時候想師父幫忙,但是鍾離權總是不在,回頭來看,這對梅振衣也有好處,假如什麼問題都讓鍾離權解決了,梅振衣恐怕也沒有如今的修為。
不動尊明王雲端上顯相,加百列突然現身問了一句何為魔,梅振衣又想起師父了——加百列所說的那個他看不見的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
加百列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梅振衣知道她要去找清風,乾脆哪也沒去,一路跟著加百列回到了蕪州。在敬亭山落下雲頭,敬亭山的外圍道場已經消失,只有神木林不見蹤影,加百列站在山頂以神念傳音道:「清風,我是加百列,請現身相見。」
一陣山風吹來,加百列身前有一人現身,卻不是清風,而是一身碧色宮裝長裙的綠雪,她向加百列欠身行禮道:「仙童知你會來,若想見他,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