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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玄的話只說了一半,不說不立戒也不說立戒,只說梅振衣與三位長老「相坐而論」尚未見分曉。他們剛才的話確實還沒說完,就被積淵與鳴琴二位掌門起身表態打斷了。
悟玄的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就算丹霞派要立這一戒,那也是門中自己的事情,不應該被此時的場面所脅迫。梅振衣拜山商談立戒,那也得有商談的資格才行,這與東華、妙法兩派以及在座高人撐腰無關。
眾人一番「口占仙緣」的試法相鬥之後,寶鋒長老讓丹霞派三子與梅振衣相坐而論,已經是給了他極大的面子,在修行界,不是人人都有在公開場合「相坐而論」的資格。這要見個分曉才算結束,此種分曉不一定是爭鬥的勝負,而是得出結論。
寶鋒長老笑了笑:「方才相論,至積淵、鳴琴二位掌門開口之時,已見分曉。但梅公子拜山結緣,與我門中三位長老相論立戒,按修行人的規矩,總要印證一番,否則我門中自商此戒即可。」
他的話也挺有意思,表示梅振衣應該與丹霞三子切磋互相印證一下。如果梅振衣有能耐讓丹霞三子折服,那麼丹霞派依他的建議立戒,若梅振衣沒那個能耐,丹霞派自己門內相商。就算事後丹霞派立了類似的戒律,也與梅振衣登門拜山無關。這確實是修行人之間「相坐而論」的規矩,並不是不講道理。
雖然是講道理,可是聽上去有些欺負人,如果印證修為境界,此時的梅振衣哪裡是丹霞三子的對手?寶鋒長老身為丹霞派輩份最高的前輩,怎會說出這種話?眾人聞言皆以不滿或不解的眼光看著他。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寶鋒長老仍然笑著道:「孫思邈留下的這張丹方確實珍貴,我丹霞派感謝梅真人的好意。方才聽這位提溜轉道友所言,梅真人身為孫思邈的衣缽傳人,未將我派靈丹妙藥放在眼中,那就請指教煉藥之道吧。」
哦,原來在這裡等著呢!在這種場合話是不能亂說的,當然了,亂說話的也只有提溜轉一個。提溜轉是什麼底細眾人都能看得透,和它計較沒意思,但它自稱是梅振衣的護法侍者,那麼它說的話,丹霞派可以理解為是梅振衣的授意。不管是不是梅振衣讓它說的,梅振衣也得負責。
梅振衣瞪了提溜轉一眼,朝對面道:「梅某人不敢狂妄,談煉藥之道,天下修行大派首推丹霞,方才是我這位隨行侍者失言了!……三位長老,請指教!」他一邊說話,一邊走向前去,繞過面前那一排座位,來到丹霞三子身前,躬身伸出雙手遞過去一樣東西,是一支半透明的銀色長鞭。
梅振衣為什麼要把拜神鞭遞給丹霞三子?剛才開口替提溜轉道歉,但是切磋印證這一關是免不了的。切磋煉藥之道可不像出手鬥法,不太好比,總不能在這裡開爐煉藥吧,那要比到什麼時候?梅振衣想了個最簡單的辦法,直接把拜神鞭拿了出來。
丹霞派眾高人都面露疑惑之色,不知道梅振衣在搞什麼花樣?秀峰長老也是一臉不解的接過拜神鞭,然而片刻之後臉色就變了好幾變,沉吟著問了一句:「這法器之中,煉化了二十七味藥?」
梅振衣點了點頭,讚嘆道:「長老果然是精於此道的高人,一點都不錯!」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啊!當初知焰仙子拿到拜神鞭,沒發現這一點,但是在大行家秀峰長老手中,立刻就查覺到了。
巍鋒長老拿過拜神鞭,長鞭化作一團白霧,在他手中還有點點銀光閃爍,過了片刻又恢復了原形。他緊皺眉頭也問了一句:「梅真人,你竟然在煉製九轉紫金丹?」他通過這二十七味藥的藥性配比,推斷出梅振衣在煉製何物。
梅振衣:「實在慚愧,不能算煉製,只是在嘗試。丹方中的藥物,有許多我只知道名字,連見都沒見過,這次登門拜山,如有機緣,我還想向丹霞派諸位高人請教。」
臨峰長老拿過拜神鞭把玩良久,這才說道:「此是一件世間神器,能虛實變化,梅公子竟然以它為丹鼎,煉製並凝聚藥性,此乃上古神農百草鞭之術,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此等煉藥之法說似簡單,實則神乎其技,比用丹鼎煉藥難多了,我等雖精通此道,但自問也不能及。」
他這麼一解釋,丹霞派的人都聽懂了。上古神農百草鞭,究竟神妙在何處,行家不開口別人是說不明白的。普通煉藥,先把藥材采來,再精心培制加工,然後開爐提煉,這個過程是一步步來,當然成功率高了許多。
而梅振衣隨鞭煉藥不一樣,想當初他隨左遊仙行游之時,看見野生藥材就直接揮鞭打散,以法力凝鍊藥性一次成功,時間只有那麼一瞬,還不能讓左遊仙那種高人看出破綻。這還不算完,他要在御器練鞭同時,煉化鞭中的藥材合成迷仙散,確實是神乎其技。
臨峰長老當然不知道迷仙散這碼事,但也看出了上古神農百草鞭高明之處,居然開口認輸了!這意味著什麼,煉製外丹餌藥是丹霞派最擅長,而梅振衣竟然更擅長。
梅振衣很謙虛的答道:「長老過獎了,其實我曾被高人脅迫,行游萬里荒山野嶺,逼不得已才如此煉藥的。它確實比普通煉藥之法難得多,後來煉製這二十七味藥在鞭中,我曾失敗了近千次,算不得神乎其技,甚至有些多餘。」
臨峰長老點了點頭:「小小年紀,能有如此神技,又能如此自謙,難得難得!」又搖了搖頭道:「梅真人,你方才的話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