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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前輩帶的弟子與門下仙家不多,在這種場合普通仙家來多了也沒用,真要動手幫不上忙,徒然添混亂損傷而已。眾金仙現身後,紛紛圍住劍陣中的梅振衣,一邊施法助他調傷,一邊與遠處雲端上波旬等人對峙,人數雖不如對方眾多,但氣勢絲毫不弱。
如果這是一片正在蓄勢中的戰場,那麼核心就是鋒芒畢露的波旬與被團團圍護的梅振衣。奇異的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誰都沒有動手鬥法。其實他們心裡都很清楚,真要在這裡放手一戰,崑崙仙境中不知還有沒有生靈留下?包括魔王波旬在內,大家都在等梅振衣睜眼開口,但有眾金仙環護,誰也催他不得。
雖未動手,但眾位高人都毫不掩飾修為心境,百里之內強大神念交纏,若無聲無形的驚濤駭浪。這裡已不似人間,輪迴生靈難近,就連修為不足的仙家也難以立足。若提溜轉沒有去自在天世界一趟修為破關精進,此刻也站不住恐早已退避。而對面雲端上黑壓壓的那一大票人,不知何時已避走一大半,留下的多是修為高超的他化自在天魔。
眾仙家在此無聲的對峙了多久?以人間歲月論,整整十八個月!
當梅振衣睜眼開口時,其實他的損傷早在的半年前就恢復了,但當時發覺眾金仙並沒有收回法力,仍在助他行功修煉,似乎有意要磨一磨波旬的銳氣,同時無聲的逼退對面雲端上的更多人。
梅振衣福至心靈,乾脆就沒有睜眼,繼續行功修煉。他服用的三枚靈丹中有一枚是大羅成就丹,若不是重塑爐鼎之用而是服丹輔助修行的話,化盡藥力可不簡單,此時是絕佳的機會。
眾仙家高人對峙十八個月後,梅振衣長出一口氣,終於睜開了眼睛,感覺神氣完足、靈台一片明朗,不僅損傷盡復而且法力大勝從前,就連修為心境離求證金仙也幾乎到了地步,只差最後一點機緣。他雖一直未睜眼,但周圍發生了什麼是一清二楚。
第340回、凌霄金玉雙簪會,丹台神君斗玄穹
「多謝諸位前輩,梅某惶恐感激!」梅振衣首先行禮,向諸位高人道謝。仙家妙法玄奇,他是同時向著不同的人行禮問候,知焰與提溜轉也一齊躬身。
「不必多禮,你若有事,我當相助!」、「梅真人,貧道亦要謝你!」、「你逢此大事,我怎能不來?」……眾高人齊聲回禮答話,言語中帶著仙家妙語聲聞,多少解釋了彼此心中的疑惑。
這些人與梅振衣之間有什麼緣法,梅振衣自己當然明白,但他們彼此之間並不是十分清楚。比如韋馱天趕來誰都不會意外,但見雲中子現身誰都有些吃驚,此刻才了解梅振衣曾深入自在天世界,點化玉柱洞仙府唯一的傳人星河回頭。
這邊的仙家妙語很熱鬧,那邊雲端上的波旬冷哼了一聲:「梅振衣,你認識我嗎?」
仙家說話就是方便,雖然是問話,但仙家妙語聲聞中已經介紹了自己的來歷。梅振衣轉身只對波旬一人,恭恭敬敬長揖及地道:「我曾到訪您開闢的自在天世界,深為感佩前輩的大功德!不知前輩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這話說的客氣,但也在明知故問,梅振衣捅了多大簍子自己不知道嗎?波旬沉著臉答道:「我的弟子驚夜千年前曾動用赤煉神幡積業頗重,此番被斬我無話可說,但小女蜜波從未動過赤煉神幡,此番受驚擾昏厥不醒,若不得調治遲早將墮入輪迴,梅真人何以交待?」
波旬有今日之修為成就,絕不是不講因果緣法的人,誰都清楚諸天魔被斬被傷非梅振衣之功,他也沒那麼大本事,積業自斬等同不可抗天劫遲來,故此明面上話只能這麼問。但伴隨問話的仙家妙語聲聞完全是另外一番意思——
梅振衣既然去過自在天世界,就應該很清楚那裡是怎麼回事,也很清楚毀去赤煉神幡的後果,放手一抖並非僅斬滅一個獨孤伸。自在天山河震動,依附開闢的世界多處崩散,牽連的修士不知幾許,波旬身為自在天魔王,不可能不來找他算帳。
梅振衣與孤獨伸有不解之仇,自有斬他的緣法,波旬本不理會。但梅振衣不該為斬獨孤伸搞出這麼一番滔天禍亂。既能奪走赤煉神幡,就有辦法另斬獨孤伸,何苦牽連這麼多人?而且是明知故為。
五百年來赤煉神幡一直在獨孤伸之手從不離身,原先動用過的人早就不以之作惡了,其中不少人甚至早已悔過。若真想積一場大功德,梅振衣奪走赤煉神幡之後,分批逐漸散去怨念生魂,消受怨念之力,那麼所有人都會感激他的。而如今這毀器一抖,分明就是挑起大亂。
梅振衣面有憾色,歉然道:「彼女蜜波之傷出乎意料,我之過也!願為調治全力彌補。但以波旬前輩的手段,不至於不可喚醒其靈台救治昏厥,何出遲早墮入輪迴之語?」
他為蜜波所受的意外損傷道歉,言下之意也是在說——至於其他被斬傷之人,他是一絲歉意都沒有!哪怕是禍亂滔天,也是自找的。
梅振衣斬獨孤伸時,機會只有一瞬,當時只能毀器,身受重傷來不及施展別的手段,更別提事後怎樣了。就算當時不毀器能斬獨孤伸,事後分批散去怨念生魂,也是徒然自損法寶之威,為他人之惡行消業而已,梅振衣沒有義務這麼做,別人也不該要求他這麼做。
赤煉神幡在獨孤伸手中五百年,沒聽說過有誰向獨孤伸提出過這種要求。只是梅振衣竟然毀器,自己不享有這件法寶無與倫比的威力,同時又不計後果捅了這麼大的簍子,出乎諸天魔的意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