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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這老些東西啊?”連守信看著搬下來的大包、小包。
“都是我娘買的。”連蔓兒就道。
連守信就哦了一聲,再沒說別的。
進了內院,李氏帶著連枝兒和張采雲接了出來,大家說說笑笑地進了屋。別看沒離開幾天的時間,連蔓兒已經有些想這個家,這一回來,她很高興。
顯然張氏、五郎和小七和她一樣。
而連守信的目光,更是在張氏這娘兒幾個的身上留戀著不肯移開,他還將胖墩墩的小七抱起來,轉了好幾圈,逗得小七咯咯咯笑的跟小母雞似的。
“知道你們今天回來,你爹啊,一大早就上道邊上去等著了,我說你們不能這麼早到,他也不聽。”李氏就笑著道。
連枝兒端上來熱茶給幾個人喝。
“太倉好玩不?”張采雲就問。
“還行。”連蔓兒就道。
“好玩。”小七就道。
五郎沒回答這個問題。
“快來看看,我給你們帶的東西。”連蔓兒喝了一杯熱茶,搓搓手,就道。
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都被搬了過來,放在炕上,大家一起拆看。
先是那幾大包的棉絮。
“咋買了這老些?”李氏就問。
“……枝兒以後的鋪蓋,慢慢先做著,省得到時候忙不過來。”張氏就道,“家裡也得做兩套新被褥。那邊棉花比咱這的便宜,大老遠跑這一趟,我就多買了點。娘,這棉花好……”
張氏就拆開棉絮團,讓李氏看。
“等你回去的時候,也拿幾斤,給孩子們做件棉衣啥的。”
“這是啥,挺老沉的。”連守信就指著那袋子麥種問。
“是麥種。”連蔓兒就道,“爹,咱明年也種麥子唄。”
“是啊,爹,咱種了麥子,以後就有白面吃了。”小七就道。
張氏又將買的棉布一個個地拿出來,哪個哪個是多少錢,比在這裡買要便宜多少,張采雲、連枝兒、連蔓兒也圍過去,嘰嘰喳喳地品評棉布的質量和花色。
看完了這些,連蔓兒就又打開一個小包袱,從裡面一件件地往外拿東西。
紅色瑪瑙手串五隻,銀針青玉耳墜五對,不倒翁五個,絹帕五方。
“采雲姐,我姐,家玉、葉兒還有我,咱們五個人,一樣一人一個。”連蔓兒道。
這個時候,趙氏帶著連葉兒也來了。幾個孩子就嘻嘻哈哈地動手拿,吳家玉的那一份先由連枝兒拿著。
除了這些,還有連守信、李氏、吳家興等人的禮,先不急著拆看,連蔓兒又打開另外一個包袱。
“太倉的驢肉火燒、還有五香驢肉。”連蔓兒指著包袱裡面幾個油紙包,說道,“晚上熱一熱,就能吃。”
這是她們回來那一天,特意買來,要給一家人嘗嘗太倉的特色美食。這兩樣東西本來就不易變質,而且現在天氣也冷,一直在馬車外掛著,保存的很不錯。
“爹和娘都挺好吧,還有秀兒的婚事,到底咋樣?”連守信就問。
第四百四十三章驚聞
聽連守信這樣問,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就都把頭扭開了,裝著忙碌的樣子。張氏卻無法迴避,可又不好回答。
張氏這一猶豫,連守信就起了疑心。
“咋地,那邊出了啥事了?”連守信急忙問道。
李氏、張采雲、連枝兒、趙氏和連葉兒也都看著張氏,她們也很想知道,太倉那麼發生了什麼事。
“他爺、他奶都挺好的,那邊那一大家子人都挺好。”張氏只好道,“秀兒嫁的這戶人家也不錯……”
“那還有啥事?”連守信問。
“……就是年齡有點大。”張氏道。
“比秀兒大多少?”連守信又問。連蘭兒當初嫁的就是個大女婿,連家的人都知道連老爺子的脾氣,認為男人大上一些不僅沒什麼,反而更加穩重、可靠。
連守信不是傻子,他打量張氏的臉色,就猜這新姑爺怕是年紀確實有點大。
“有二十七八了?不能過三十吧。是二婚,先前娶過親的?”
連秀兒十五歲,對方最多也就是二十七八。連守信是這樣想的。畢竟男人年紀大一點、穩重,這也有個限度。而現在二十七八的男子,又是官宦人家,沒娶過親幾乎是不可能的。
連守信這樣猜測,張氏就更不好開口了。
連守信見張氏不說,也就猜出事情怕是不妙。
“娘啊,你就說吧,看把我爹給急的。”連蔓兒就道,“這屋裡都是咱自家人。”
“秀兒的姑爺,是丙子年生人。”張氏就道。
“那不是和家興一般大,你看你把我給嚇唬的。”連守信鬆了一口氣似的道。
“不是十六,是七十六。”張氏小聲道。
“啥?”連守信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屋裡除了剛從太倉回來的這娘兒幾個,其他人無不目瞪口呆。
“咋能那、咋能那?”連守信就開始在地下轉磨磨,“就是那家人家身份高,兩下就和著,年齡再大,四十歲也頂了天了。七十六,這、這說不好聽的,他還能活幾年?秀兒嫁過去是幹啥?以後可咋辦?這一輩子不就毀了嗎?”
連守信這樣,就讓連蔓兒回想起在太倉,連老爺子和周氏剛知道鄭三老爺的年紀時候那種絕望和憤怒。
就算連守仁要巴結太倉當地的豪族,就算鄭家比做縣丞的連家門檻更高,就算連秀兒嫁的不是十六歲的少年郎而是少年郎的爹,那少年郎的爹的年歲也太大了。
如果是四十歲,哪怕是五十那,連秀兒的未來總還有點希望。
七十六歲,年紀上都能做連秀兒的太爺爺了,這幾乎是直接將連秀兒用花轎抬進了墳墓里啊。即便是賣妹子巴結鄭家為自己謀利,好歹、好歹,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給連秀兒留一條生路啊,也給連家的臉上留一層遮羞的紗布不是?
“這是咋回事?”連守信轉完了,扭回頭來詢問張氏,“老爺子和老太太可最疼秀兒,咋能給她找這樣的人家那?”
“你問我?”張氏見連守信這樣,不知怎地突如其來的一股邪火,“你咋不問問你那好大哥去?”
“啥?……啊……”連守信先是一愣,目光游移地落在連蔓兒身上,緊接著就啊了一聲。
然後他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回到椅子裡,兩手抱住了頭。
“蔓兒,是咋回事啊?”連枝兒、張采雲和連葉兒就湊到連蔓兒的身邊,小聲的詢問。
“……究竟是咋回事?”連守信也抬起頭來,問張氏,“就算大哥有這麼想法,那老爺子、老太太也不能答應啊。”
“好好說,這是大事,大傢伙都想知道個明白那。”李氏就對張氏道。
“這事啊,我到現在也糊裡糊塗的,就是從心裡害怕……”
接下來、張氏、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將到了太倉之後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他們的話音一落,屋子裡就陷入了死寂。
“是他大伯把秀兒給賣了!這個……”連守信抬起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他二伯也在裡面幫忙了。以前是騙了咱,要賣蔓兒。蔓兒命大,他沒賣成。現在又賣了秀兒,可叫他給賣成了。”
“老太太啥也不知道,老爺子咋也讓他給蒙了!……哎,老爺子這是還信他呀,吃了信他的虧。”
這話說的倒不錯,連蔓兒心裡想。看來連老爺子說連守仁沒有壞心,並不是為了安撫她們,嘴上說說而已,連老爺子是真的相信連守仁沒壞心。或者,連老爺子知道連守仁並不是沒有壞心,而是不知道連守仁能壞到這個程度,而且還是對自己人?
“這裡還有他大姑的事?”連守信又問張氏,“她也事先就知道了,她就那麼忍心沒告訴老爺子和老太太?”
“這個事咱們可不敢這麼說,畢竟沒按著手。”連蔓兒就道,“我大姑比我們到的早,我奶啥話都應該跟她說了。我大姑和我大伯、我大伯娘她們好,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到那就半天,都覺得不對勁,我大姑可比我們精明多了。”
連守信陰沉著臉,沉默不語。
連蘭兒到底事先知不知道連秀兒嫁的是老頭?連蔓兒表示對此存疑,但是連蘭兒肯定發現了不對勁,這一點連蔓兒是確信的。
古氏一早送上的那些貴重首飾,是不是就要連蘭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幾個人陪同連秀兒坐帳,古氏和蔣氏當然不會去揭穿什麼,周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了那個地方,也只是安坐,不願意走動,但是連蘭兒不一樣。她極善應酬,又哪裡都敢去,發現不對勁,只要肯出力查探查探,就可以發現真相。
“……我立刻就要帶幾個孩子回來,不為別的,就是心冷、害怕啊。那天晚上,我都不敢睡實了……”張氏在小聲地跟李氏和趙氏說話,“他三伯娘,你沒去,就對了。這以後,那邊再有啥事,我也絕對不去。幾個孩子也不能再去。”
“我們走的這幾天,家裡有啥事情沒?”連蔓兒偷了個空,問連枝兒。
“沒啥事,就是鍾管事打發人捎信來,過兩天他帶人來運葡萄酒。”連枝兒就道。
葡萄酒已經釀好了,即便鍾管事不來,連蔓兒也正要寫信過去。想想釀酒作坊里那一壇壇的葡萄酒,連蔓兒仿佛看見了成堆的銀子,心情頓時就好的不得了。
“這幾天的帳都是我記的,蔓兒,等會我把帳本給你,你看看有啥錯沒。”連枝兒又道。
“嗯。”連蔓兒點頭。
這一晚,大傢伙吃了飯,就早早地卸下了,一夜無話,第二天,張慶年趕了大車,帶了張王氏來,要接李氏和張采雲回家。
一家人自然竭力挽留,不過李氏覺得這次住的時間夠長了,而且年前她家裡也有許多事要忙活,堅決不肯再留。
張氏就張羅了兩桌酒席,將吳家幾口人,還有陸家幾口人都請了過來。一來是她們娘兒幾個回來了,大傢伙聚一聚,二來是送李氏,三來,是要答謝陸家兄弟這一路上的照顧。
一頓飯大家都吃的非常開懷,飯後,李氏一家人因為路途遠,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