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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逢四郎。”連守仁想了想,就道。
“我也猜逢他。”面對連守仁,連老爺子大多數時候都能夠敞開心扉,說話也不拐彎抹角。
“那個臭小子!”連守仁氣狠狠地,“肯定早就躲在那,是想壞事。這個事,就是壞他身上了。要不地,昨晚上好好地就送他們走了。我相看的時候,就不願意這門親事,人走了那就是走了。”
說到這,連守仁又看了連老爺子一眼。
“就是今天再請吃飯,只要那瘋丫頭一上飯桌,還有啥看不漏的。也不會有這場亂子。”
“你說的沒錯。”連老爺子點頭,嘆氣。“四郎那個小子,腦袋後頭長的是反骨啊。”
爺倆正這麼說這話,周氏和連繼祖就從東屋回來了,周氏的腋下緊緊地夾著一個小木匣子,那正是老兩口子存錢的匣子。
周氏從貼身的衣兜里拿出鑰匙,將匣子打開,往外拿錢數。
“家裡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得出去找人。”連老爺子就道,又扭頭招呼連繼祖,“繼祖,你跟我走。”
連老爺子這邊忙著準備酒席、出門請來人,連蔓兒在家,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
連守禮從老宅出來去請來人,順便就回了一趟家裡,讓趙氏和連葉兒趕緊去老宅幫忙,連葉兒就從連守禮嘴裡知道了一個大概。
“就有這樣跑腿的事了,就看著我爹親了。”連葉兒沒有立刻去老宅,也攔住了趙氏沒讓去。她先跑到連蔓兒這來送消息,順便抱怨。“外邊還下著雪,我爹經過那一回,最怕凍了。”
“還說啥讓我們去幫把手,過後也一起上桌吃飯。現在說的好聽,真到那時候,咱奶能樂意?就是上了桌,讓她拿眼睛瞪著,那飯菜吃進嘴裡,也得順著脊梁骨下去。”
“再說了,誰貪圖她那一頓飯。我爹非讓我和我娘去,我娘怕惹我爹生氣,不敢說不去。我想著,我說不去也不行,我就沒說。我就是不去,我拖著,等到吃飯的時候,我再去。”
連葉兒畢竟還是個孩子,雖然有主意,但家裡兩個大人都不支持她,她一個人心裡也發虛。跟連蔓兒說一說,心裡暢快暢快,再一個,有連蔓兒給她加把勁,她才能挺得住。
“你這個主意不錯。”連蔓兒就笑。連葉兒這種做法,就是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在當前的情況下,頗為實用。
緊接著,吳王氏也坐著車,冒著雪來了。
“……老爺子到處請來人那,都找到我們家去了,還找了家興他叔,”吳王氏進門來,略作寒暄,就直奔主題。“話里話外的意思,把你們也給說在裡頭了。我們沒把話說死,他爹打發我過來,問問你們的意思。”
“嬸子,多虧你來了,要不這一會,我們還說要去找你那。這個事,咱得好好核計核計。”連蔓兒頓時就笑道。
第七百四十二章明修棧道
連蔓兒就請吳王氏坐下,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細細地商量起來。
不得不說,吳玉貴不愧是辦事老道的人,他在聽到連守禮說連守信正巧不在家的時候,心裡就有數了。又因為和連家關係特別,他也不將話說死,而是讓吳王氏借串門的名義,來跟連守信家裡通個氣。他自己和吳家興自然是不好這個時候往連守信家裡走動的。
吳家對連家的事都心知肚明,他們自然與連守信家更親近,遇事當然要站在一起。
“家興他爹問了那邊都打算請誰,那都是靈透不過的人。你們三當家是那麼說,估計大傢伙心裡也都明白是咋回事。老爺子那邊,也差不多一樣。等著吧,一會你們這就得來人。”吳王氏眨了眨眼睛,笑道。
吳王氏這話說的不錯,離的遠了的,或許還有些誤解,但周圍這十里八村對連家的事情,心裡卻都應該清楚。尤其是那些有資格、有能力做來人說和事情的人精們。
連蔓兒一家平常待人寬厚,施惠鄉里,對老宅那邊更是仁至義盡,有口皆碑。而且,她們這一家的聲望氣勢在這擺著,這樣的事情,那些人自然是要連蔓兒家是什麼態度。那些人,當然不會被幾句話就糊弄住,最有可能的是觀望,或者上門打聽些消息,還能藉此拉近與連蔓兒一家的關係,何樂而不為那。
其實,連守信這個關口恰好不在家,他沒在老宅露面,也沒打發人過去,這已經很說明一些問題了。
“多虧嬸子你提醒,”連蔓兒就笑道,“這還得提前安排一下。”
一家人商量了一番,就將管事的韓忠和韓忠媳婦叫了過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吩咐了一番,讓這兩個人去前院,負責招待一會可能會上門的客人。
“這些天,可把我們給愁的夠嗆。”將招待的事情安排好連蔓兒又對吳王氏道,“嬸子,咱們家的這些事,也不用我說,還有啥是你不知道的。我們家這做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我爺那個人,平時著也挺明白的。就是遇到一些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根本就不聽我們勸。”
“一家子過日子,不就圖個安寧嗎?總這麼一出一出地不消停,日子能過好了?我爹、我娘跟著傷心、生氣,我們破財消災,沒人心疼我們,這些我們都認了。可總這麼下去,我怕我爺和我奶……老兩口這身子骨都得折騰壞了。”
“人到老了有的時候,真就活回去了似的。這不有句話,老小孩小小孩。”吳王氏也跟著道“遇到這樣的事啊,是挺糟心,說不得勸不得,非得啥時候捅下補不上的窟窿了,那才興許就明白過來。不過到那個時候明白過來又能咋樣,啥都晚了。這個事,是得想點法子。”
“你們發愁,受委屈,還有比我們知道的更清楚的嗎?我們幾口人在家裡,有時候也給你們慮慮這件事。咱這村上就你們這一戶,也沒個親族啥的。要是有親族,老兩口子不說上面有長輩,就是有同輩的人,說說勸勸的,話輕了重了的那都沒啥事。興許,還真能管用。”
“沒有親族,可這不有來人嗎?”連蔓兒就笑道。
“蔓兒,你的意思是,……”吳王氏微微有些吃驚。
連蔓兒笑著點了點頭。
“我們家,經來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正好,我爺現在又找人來,擇日不如撞日。”連蔓兒就道。
連老爺子找來人,想要勸走周家父女,連蔓兒想乾脆就順水推舟,借著這個機會,不顯山不露水地讓來人去好好地勸一勸連老爺子。
“實在沒別的辦法,也不能總這樣,還真得請來人。”連守信和張氏對點頭道。
“這確實是個法子。”吳王氏也點頭,“有些話吧,你們去說了,那邊不一定能聽。這換個人去說,興許就能聽。”
當然,吳王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有些話,連守信家是不好去跟連老爺子說的,但是來人去說,卻是可以並且合適的。這也是為什麼,莊戶人家大到分家,小到日常糾紛,都有請來人說和的習慣的緣故。
“嬸子,這件事,還得麻煩我叔和我家興哥。”連蔓兒就和吳王氏商量。
連蔓兒的意思,是想請吳玉貴在其中活動,首先一個,就是決定最後“應連老爺子的邀請”去連家老宅說和事情的人員。再一個,就是明確去說和的事情和目的。
也就是說,這些人表面上是被連老爺子邀請,去勸說讓周家父女離開的。但是實際上,他們是受著別人的囑託,去說和另外一件事的。
這個別人,當然就是連蔓兒家。
所謂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因為事情特殊,請的人就有些講究。一家人和吳王氏一起斟酌了一番,最後將名單確定下來。
“我一會回去,就讓他們爺倆出門活動起來。”吳王氏將人名都記在心裡,鄭重地點頭道。
定好了人員,那接下來就是說和最終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麼。
連蔓兒笑了笑,天賜良機,這次應該是可以一勞永逸了。
大家商議妥當,吳王氏就起身告辭,她得立刻回家,讓吳玉貴和吳家興爺倆個開始操辦。
“最後還是得動來人,哎。”等吳王氏走後,連守信就嘆了一口氣。
“這有什麼法子。要我說,早就該動來人了。”連蔓兒就道。
“話是那麼說,終究……”連守信又嘆了一口氣,話卻沒有再說下去。
連蔓兒明白連守信的心思。連守想的很好,覺得父子之間,有什麼事是不能商量妥的,動了來人,就有些傷感情、顯得生分。
這個想法是很好,一片赤子之心。可惜事實證明,根本就行不通。
如果連老爺子和周氏對連守信,有連守信對他們的一半心,那麼他們也不會完全不顧惜連守信這一股人,事情就絕對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動來人,是最簡單、最合適、也是最有效的一種手段,根本就不涉及什麼生分、傷感情之類的。而且,採用今天這種方式,也可以將對外的影響降低到最小。
這是天降的良機,連蔓兒自然不會錯過。
連蔓兒並沒有再勸連守信,連守信也不過略傷感了一會,就恢復了過來。畢竟,經歷過這些事情,連守信再也不能夠像從前那樣執迷不悟。
連家老宅,時近晌午,連老爺子已經出來進去的走了好幾遭,外屋,周氏帶著蔣氏已經將肉、菜都收拾好了。本來,在這個時候,他們所請的來人早就該到了,事情都應該已經說得差不多,就等著吃飯了。
但是,他們所請的來人,卻一個也沒有來。
“這是咋回事!”連老爺子急的額頭的青筋亂蹦,他招呼了連守禮到跟前來。“老三,你去的那幾戶,都是咋說的,是說有事不能來?”
“不是,沒人那麼說。”連守禮也有些著急,這會工夫,連老爺子已經重複問了他好幾遍這個問題了。
如同連老爺子在他出發之前說的,他去的幾戶人家,對他的到來雖然吃驚,但卻很熱情。
而當然,這些人也都詢問了連守信。而對於他的邀請,並沒有人拒絕。大傢伙言辭不一,但是意思大概差不多。
那就是被邀請了,他們感覺很有面子。家裡有點事,處理好了,他們馬上就到。
“爹,那你請的那些人……”連守禮吶吶地問道。
連老爺子打了個哎聲,並不答話。
他的遭遇,和連守禮大同小異,只是在態度上略有分別。那些人對於他,是真的高接高送,敬重、熱情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