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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虎不了,放心吧。”連守信和張氏就都笑道。
五郎這個時候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六爺年紀比蔓兒大,看他的意思,也是想早點娶蔓兒過門。”張氏就道,“咱們說是得等五郎的事情先辦了,說是這個規矩,其實那也就是個說法。……家裡就你們幾個,你姐嫁人了,要是五郎這還沒添人,蔓兒就出門子了,哎呀,我一想,我這心裡就不是滋味……”
張氏此刻說的完全是心裡話。
“再有,這事六爺那邊急也不行。蔓兒的事,肯定得好好辦辦。這嫁妝啥的,那不得工夫準備!”張氏又道。
“這個肯定。”連守信就點頭道。
“對。”五郎也道。
就在這一兩年間,要辦好五郎迎娶,和連蔓兒出嫁的兩件事,一家人可是有的忙了。不過,對於即將到來的這種忙碌,一家人都甘之如飴。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過晚飯,又在張氏的屋裡坐著閒聊了一會,才各自回房。連蔓兒和小七都是先出來的,五郎留在最後,又跟連守信和張氏說了一會話才離開。
等連蔓兒這屋裡已經熄燈就寢的時候,連守信和張氏的屋裡還亮著燈。
兩口子已經躺進了被窩裡,正亮著燈低聲地說話。
“蔓兒的嫁妝不能薄了,要厚厚的。五郎說的對,咱家有現在,多虧了蔓兒。六爺也是咱家的恩人,多給陪嫁那是應當的。”連守信道。
顯然,五郎已經跟他們商量過這件事了。
“這肯定的。”張氏也道,“就是沒有這個,蔓兒的嫁妝也得厚著點辦。六爺對咱是十個頭的,啥挑都沒有。咱五郎和小七以後咋出息,那都是以後。現在咱家的身份,跟人家沈家差了一截。咱閨女嫁妝厚,過了門,說話幹啥的腰板也直溜。”
“對,是這個理。”連守信連連點頭道。
兩口子低低的聲音,商量到後半夜,才熄燈睡下了。
沈六親臨松樹胡同,雖說是喝酒聽戲,定親的事情只限於口頭的約定,但是消息還是飛快地傳了開來。自然,沈六沒有想將此事保密的想法,是主要的原因之一。所以,這一晚上,難眠的人並不止連守信和張氏。這遼東府內深宅大院,頗有幾處徹夜燈火搖曳的所在。
連守信和張氏是高興的睡不著,有的人家睡不著,卻完全是另外一種原因。
“……真的定了?還是六爺自己登門提的?……不可能……她憑啥,一個鄉下來的……這可咋辦……”
接著就是杯盤落地的雜亂響聲。
“這個事,誰也說不好,別說還沒下定,就是下定了,那最後也不一定就能成。就算成了能怎麼著,也有頭一天進門,第二天就嘎嘣死了的。沒那個福氣,就是沒那個福氣,……沈家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
“就算第二天死了,也把大老婆的位置給占去了,填房的名聲多好聽那?……我不樂意……”
“好,好,好,那就想法子別讓她進門……”
……
這一夜連守信和張氏睡的雖然晚,第二天還是早早地起來,而且毫無倦色。連蔓兒夜裡其實也睡的不太踏實,畢竟,她的生活將發生巨大的變化,就算再淡定,心緒難免也有些波動。
一家人吃了早飯,就商量著安排給連蔓兒置辦嫁妝的事情。五郎雖然還沒定親事,但這一兩年娶親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因此一家人商量著,有些東西正好可以一起置辦。
連守信首先提到了房子的問題。
“我和你娘都想好了,我們心裡捨不得,可我們不是那不明白事理的。五郎往後,怕是住府城的時候多。再遠了,京城,南邊啥的,那我們都不攔著。雖然是這樣,咱老宅那邊也是咱們的根。”
“我和你娘商量了,在咱老宅,給你蓋了跨院。咱也學這府城裡的做派,到時候你們年輕人自己一個院子,也方處。”
“對。”張氏就點頭。
做出這個決定,對於連守信和張氏來說並不容易。如果依著這兩口子的本心,就要在老宅他們的院子裡加蓋廂房,讓五郎和小七娶了媳婦後住。這樣就在一個院子裡,聲息相聞,這樣才符合他們作為父母喜歡兒孫圍繞膝下、團圓、熱鬧的心意。
連守信和張氏還是很為孩子們考慮的,算是相當開明的家長。
“小七的院子就不等往後了,就手一起蓋起來。你們倆的院子,咱就一模一樣。”連守信又道。
五郎和小七都沒有異議,原來規劃老宅的時候,已經留出了足夠的空間添建房舍,這兩年連守信心裡一直打算要將五郎和小七的房子給蓋起來,現在正是時候。
“那這房子,就在府城請人畫樣子吧,看我哥和小七喜歡啥樣,也能添減。”連蔓兒就道。
雖然是要討論為自己置辦嫁妝,但是連蔓兒並沒有迴避。這也是家庭里的大事,她的意見一如既往是很重要的。
“行,就這樣。等畫好了樣子,我就回去一躺,把事情給張羅起來。往後監工,再安排幾個可靠的人。”連守信就道。
“老宅的房子是這麼個安排,往後你們倆在府城,就住這。咱這幾個院子,再加上園子裡那老些地方,咋住都行。”張氏就道。
房舍的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接下來就是置辦東西。
“要給蔓兒打一張拔步床,全套的家具,這個木料的事啊,我早就打聽好了。就從咱府城木材行里買,那啥好木料都有。”連守信就道。顯然,連守信是心裡早就有了這件事,才會留心。“咱遼東府本地的啥松木、榆木、楊木那都不用說,還有南面運來的上好的花梨木、紅木啥的,到時候咱就去挑好的買。請最好的木匠,儘早動工。”
至於布匹、香料等,一家人就商量著讓蔣掌柜,也就是如今的蔣大管事親自南下去置辦。
“往年去採辦百貨,都是他去。他那邊熟,眼睛也毒,這事交給他最合適。”
“咱開了單子,讓他照單子上買。另外再囑咐他,也不用就局限在單子上,他看著啥好的、新鮮的,也儘管買。”
一家人就這樣將幾件大事情議定了,馬上就著手安排人置辦了起來。
喜悅、忙碌中,時間是過的最快的。而遼東府的冬天,隨著第一場落雪,迫不及待地降臨了。
松樹胡同連家大宅,後院倒座廳內,連蔓兒穿著家常的錦緞煙霞紅一斗珠的對襟褂子,銀紅色撒花錦緞皮裙,坐在炕上。
入冬了,屋裡的炕燒的暖暖的,地下還攏著火盆。連蔓兒坐在那,手裡捧著一個四方墩造型的小手爐,腳下踩著腳爐,正在看小丫頭們端進來的新鮮玩意。
第九百三十五章物以稀為貴
說是新鮮玩意兒,其實物件本身卻並不是什麼稀罕物。不過是幾籃子嫩綠的小蔥、小菠菜、小油菜、還有些豌豆苗和香蒿。
但是連蔓兒卻很高興。這些東西,在春夏自然並不稀罕,可在冬天裡,卻是難得的稀罕東西。
一到冬天,遼東府可以說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整個遼東府的菜園子都是一片荒蕪。大傢伙根本就沒有新鮮的青菜吃,能吃到的算得上青菜的,除了冬儲大白菜,就只有秋天割下來窖藏的菠菜。
即便是一等富貴的人家,雖餐桌上依舊豐富,但一樣缺少青菜。
就像連蔓兒家,是特別有心思的,特別在秋天的時候窖藏了一些別的青菜。像蘿蔔、藕等菜蔬還好,可以長時間儲存保鮮。但是這些葉子青菜即便是最精細的窖藏,保鮮的日期也不會太久。至於秋天晾曬的菜乾,在這個季節,又怎麼比得上這些鮮嫩的葉子菜更招人喜歡那!
這些新鮮的葉子菜,是連蔓兒家城外的莊子上剛剛送到的。
小丫頭拿了這些新鮮菜蔬來給連蔓兒過目,隔著帘子,送這些菜蔬來的莊頭正垂手站在外頭等候吩咐。
“很好。”連蔓兒看過了幾樣菜蔬,就笑著點了點頭,又吩咐小丫頭們,“拿到後院去,給太太看看。然後……”
連蔓兒說到這,微微低頭沉吟了一下,就將後面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只吩咐讓人將東西送去給張氏看。
小丫頭們答應一聲就往後院去了。
“……就只有這些?”連蔓兒這才又問外頭等候的莊頭道。
“回姑娘的話,現在能吃的就這幾樣。……另外還種了的茄子、黃瓜,現下已經搭架了。等再過些日子,就能吃到小黃瓜、小茄子了。還有聽姑娘的吩咐,從山裡弄來的那些香菇的土,也伺候出蘑菇來了,就是太小,也不多,這次沒好意思拿進城來。等小的回去,鐵定接著好好侍弄,保證過些日子,能讓老爺、太太、姑娘和爺們吃上更多新鮮的菜蔬。”那莊頭站在外屋陪笑著說道。
連蔓兒聽著,正要說話,就見剛才出去的小丫頭又回來了。
“回姑娘,太太看過東西了,也說好。說是一半讓人送到國公府上去,另一半挑出些,給秦大人家裡送去嘗嘗鮮,剩下的就送到廚房去。”小丫頭向連蔓兒稟報導。
“我知道了,就這麼辦吧。”連蔓兒聽了,就點點頭道。
小丫頭這才行禮就要出去,好傳話讓管事的安排去送東西。
“等等,”連蔓兒一眼瞧見茶几上擺著的一盆水仙。又將小丫頭叫住了,“再讓人去園子裡,挑開的最好的花,挑六盆送去國公爺府上。……四盆送去秦大人府上,就說是我送給秦夫人和秦姑娘看著玩的。”
小丫頭就忙答應了出去。
“也難為你們了,我知道,這些東西難侍弄,得費心思。等到年下,論功行賞,忘不了你這一份功勞。”連蔓兒這才對那莊頭說道。
“這是小的份內應當的,應當的。”那莊頭心裡高興,嘴上猶自說道,一會,又向屋裡說道,“姑娘看,是不是在小的莊子上,再添一座暖棚?”
“你先別急,暫且就這樣,”連蔓兒想了想,就道,“等過兩天,老爺、太太、大爺、二爺,我們得閒了,去莊子上看看,到時候再定。”
“是。”那莊頭忙就答應了一聲是,莊子上再多添一兩座暖棚,不僅多添了他的功勞。這收益多了,他做莊頭的自然也跟著多受益。
“後天,你再多送兩簍子鮮藕,還有兩簍子鮮魚過來。”連蔓兒就又吩咐道,想著再沒別的事情了,就讓那莊頭退下,“你下去吧,去前頭看看,老爺和大爺還有沒有別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