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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連守信點頭答應。

    鄉村中,消息傳遞的速度,總是特別的快。一會的工夫,就有人紛紛上門道賀。不需要待客的人,就都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西廂房裡,連守信一家六口剛在炕上坐下,連守禮、趙氏就帶著連葉兒跟了進來。

    連守信和張氏忙招呼這一家三口坐下。

    “老四,”連守禮坐在炕沿上,就衝著連守信開口道,“大哥要去河間府做官,我看二哥那個意思,是要一家子都跟去。剛才葉兒聽見二哥和二嫂商量,說是怕大哥不肯帶他們,要讓爹和娘也一起跟去,他們才好去。”

    “嗯,”連葉兒就點頭,確認這是她聽到的。“還有秀娥嫂子也跟著商量,說是他們都要跟去,要去發財、享福。”

    連蔓兒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些人都要去發財、享福,那人家河間府太倉縣的百姓怎麼辦。

    “爹和娘,還有二哥他們都要去。我……我是不想跟去。”連守禮就道。

    

    “啥發財、享福啥的,我們不敢想。就有間屋子住,再有幾畝地,孩子他爹把手藝學成了,我們靠這兩隻手吃飯,穩穩噹噹的,比啥都強。”趙氏就道。

    “以前我們說分家,我爺總不讓我們分。現在他們都要走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回來。興許就不回來了。我們又不跟去,不分家也是分家了。”連葉兒道。

    “三哥你的意思是?”連守信看著連守禮。

    “老四,我想在大哥他們走之前,乾脆,就把這個家分清楚吧。把我們單分出來就行。”連守禮道,“以後咱爹娘跟著大哥,肯定有好日子過,咱也不用跟著操心,這些年,咱能做的也都做了。把我們三口人分出來,啥都不影響。”

    連守禮一家的意思,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分出來另過。

    “三哥,那天大哥捐了官,你就提分家,爹說的那些話,三哥,你還記得不?現在分家,你們可啥好處都沒有,這些年,也都白貢獻了。要是不分家,那就不一樣。”連守信想了想,就說道。

    “老四,我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嗎。我就是個莊稼人,啥大富貴啥的,我也享不了。”連守禮說著話,趙氏就跟著點頭。  

    “貢獻啥的,你還不是和我一樣。你咋想的,其實,我就是咋想的。那貢獻啥的,就當是咱還了爹和娘了。這以後,我們就都給自己個幹了。”連守禮道。

    連守禮是個老實人,話說的非常實在。

    “三哥,你要想清楚了。那這事,我就支持你。”連守信道。

    “老四,我就等你這句話。到時候,還得你幫我說說,我嘴笨。”連守禮道。

    “蔓兒姐,這次,你一定得幫幫我們。”連葉兒就拉著連蔓兒的手,央求道。

    “嗯。”連蔓兒鄭重地點頭。

    上房西屋。

    “老四這是手裡有倆錢,他膽子就肥了。敢當面頂撞我了,要不是老爺子攔著,我今天就不能饒了他。”連守仁指手畫腳地道。

    古氏嘴角含笑,眼神中滿是算計。

    “老爺,老四就是個蠢人。這個時候,不好好來巴結咱們,這天下,還有比這更蠢、更笨的嗎?跟這樣的人,咱根本就犯不著生氣。老爺,咱有兩件要緊的事,得趕緊商量出一個章程來。”  

    第三百六十九章大家一起去上任

    買菜的人很快回來了,周氏就叫了幾個兒媳婦、孫子媳婦、還有幾個孫女到上房,一起做飯。今天買的有豬肉、雞、還有燒鵝,周氏自然不放心將廚房交給媳婦們。她就站在廚房當間,指派和監督媳婦們幹活。蔣氏就搬了張椅子來,放在廚房當間,請周氏坐下。

    周氏只坐了一會,就又站了起來。她更願意站著,這樣更方便她將整個廚房和幾個媳婦的舉動全方位地收入眼睛裡。

    “把雞腿切兩半就行,別多切,一會下鍋,就該看不見了。”周氏對正在將雞砌塊,準備下鍋燉煮的張氏道。

    “那肉薄啦地切著,肉皮先鐙下來,等最後熬個片粉湯。”扭過頭,周氏又吩咐古氏道。

    “燒鵝切一半就得了,另外那一半留著,明天還能再吃一頓那。你掙家來幾個錢,過日子,像你這麼大手大腳的,趕明個都得喝西北風去。”這是周氏在訓斥切燒鵝裝盤的趙秀娥。

    周氏現在是老太太了,今天又是大喜的日子,這些媳婦本來和順的、本來不和順的,在今天都格外的好說話,各個臉上都帶著笑,沒有一個人出聲反駁周氏,就是平時最刺頭的趙秀娥,被周氏說了,也不過是朝著旁邊的何氏撇了撇嘴,一句話都沒有說。  

    周氏將媳婦、孫女們支使的團團轉,她的心情卻是越來越舒暢。

    晚飯很是豐盛,擺了四張桌子,除了連家自家人,還有村里平常有來往、今天來道喜的幾個人,也被留下來吃了晚飯。

    晚飯後,等外人都走了,連家自己的人都自覺地留了下來。

    連守仁要去赴任,這樣的大事,是要一家人好好商議商議的。

    “……這文書上寫著,要即日赴任。說是前一任的父母因病卸任,急需新父母上任料理事務。我打算,就這三五天的工夫,就起身。”連守仁道。

    河間府太倉縣,與遼東府接壤,距離三十里營子大約有四五百里的距離。剛剛來賀喜的人,都說這是好地方,一來說的是太倉縣是富裕的大縣,二來就說的是太倉縣與三十里營子的距離。相比起奔走千里、跋山涉水地去上任為官,僅僅四五百里的距離,且都有官道連同,這真是極近的路程。也因為距離不算遠,這氣候、民風就是有所差異,也很容易適應。

    因此,大傢伙都說,連守仁這官,是福官。

    “這路程上,起碼要花三四天的工夫,還要收拾行囊,拜別親友,準備盤纏。”說到盤纏,連守仁就朝連守信看了一眼,“這盤纏……”  

    “大哥,照你這麼說,就有一天的工夫收拾行李。這哪來得及啊,咱們一家這將近有二十口人那,要趕緊的收拾,也起碼要收拾個兩三天。”連守義打斷了連守仁的話,笑著說道。

    “可不敢耽誤來的大伯上任的大事,咱抓緊著點,就一天,咱就把東西收拾出來,我回頭就捎信讓我娘和我嫂子還有我哥他們過來幫忙。”趙秀娥緊接著道。

    “對,對,是這個理。”連守義就笑著點頭。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連守仁的臉色頓時就灰暗下來,下意識地朝古氏望了過去。

    古氏就偷偷地向連守仁怒了努嘴,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少安毋躁,按照事前商量好的來說。

    “老二,你這是打算跟我一起去上任?”連守仁就問連守義。

    “大哥,這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的嗎。你是大哥,咱們都跟著你走。再說,你去那啥河間府,人生地不熟地,有我和你幾個侄子,到啥時候,你都不用怕缺人手用。那不有句話嗎,叫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大哥,我們肯定不能讓你一個人孤身去。就是爹娘,也放心不下不是?”連守義咧著嘴笑道。  

    連蔓兒一家坐在炕上,相互之間交換了一個眼色,都保持了沉默。他們剛才商量好了,少說話,多聽聽,靜觀其變。

    所謂無欲則剛,連蔓兒現在的心態很平靜,她覺得連守仁和連守義的對台戲很有趣,扭頭去看連守仁,要聽他會如何應對。

    “老二,大哥我也捨不得爹娘,捨不得和你們分開。”連守仁抬手抹了抹眼角,又嘆了一口氣道。“可你聽說哪個縣丞他上任,能帶上全家的?別說縣丞了,就是知縣、知府,那也多是單……”

    連守仁想說單身,眼角的餘光就瞥見古氏透過來的一瞥,他就將那身字咽了回去。

    “最多也就是三四口人,輕車簡從。大哥我一個八品官,怎麼能壓過了頂頭的上司?這麼招搖,怕是這腳一落地,那上面的申斥就下來了。更怕有人要彈劾我,這官一天做不成,就要落了罪啊。”連守仁說著,抖了抖手,做出一副無奈狀。

    連蔓兒在旁邊就聽明白了。連守仁說的這麼嚴重,意思就是一個。他只想帶自家的幾口人去上任,至於別人,無論是連老爺子、周氏,還是二房的諸人,他是一個都不想帶的。  

    只是連守仁說了許多官面上的話,連守義會被嚇住嗎?

    連蔓兒又扭頭看連守義。

    “大伯,你這話,說的可有點偏了。”開口的卻是趙秀娥,“我是女人,沒念過書,我也不識字,可我也知道,咱大明朝,那可是最重孝道的。”

    “對,還有兄友弟恭。”連守義附和道。

    “不管是多大的官,他就不是人了?他一上任,他就沒爹娘,也沒兄弟了?不往遠里說,就咱縣城裡,有哪個官他不是拖家帶口來的。別說這嫡親的爹娘、妹子、兄弟、侄子,就是出了五服的兄弟、侄子,人家也照樣帶著上任,也沒看見哪個就被罵了,也沒看見哪個因為這個就丟了官。相反,大傢伙還都得誇人家。人家有人性,沒有一發達,就把眼睛長到腦瓜頂上,看不起人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理。”連守義聽得哈哈大笑,對趙秀娥這一張利嘴由衷的滿意。

    “大哥,你可別多心啊。二郎媳婦她說的都是那沒人性的人,大哥,咱兄弟倆,我還不知道你,你肯定不是那樣的人,做了官,就想把爹、娘、兄弟、侄子都給撇下。大哥,兄弟我相信你,你肯定不能那麼干。”連守義嘻嘻笑著,盯著連守仁的臉。  

    連守仁有些羞怒,卻又不好發作,臉色就有些紫漲起來。

    古氏就向身旁的蔣氏使了個眼色。

    “二郎媳婦這張嘴,是挺能說,就是……太刻薄了。”蔣氏就緩緩地開口道,“咱們連家,也是有規矩的人家。這麼不乾不淨地頂撞長輩,這要傳出去,人家笑話的是咱們連家。”

    “要是在村里,笑話也就笑話了,這有啥辦法,攤著了。可這要出去,老爺現在是官身,再任由著鄉村潑婦撒潑罵街,連家的臉面可就丟大了。這還只是一件。這不分長幼尊卑、沒有禮法綱常,這頂帽子壓下來,可是咱能擔得住的?”古氏就接著道。

    趙秀娥潑辣,嘴巴厲害,以往有矛盾,古氏和蔣氏都會避免和趙秀娥直接衝突。可是今天,古氏和蔣氏顯然改變了策略。

    連守仁是官身了,連帶著連家也從莊戶人家變成了官宦人家。趙秀娥不是想著跟他們一起上任嗎,那他們就用規矩、禮法來壓制趙秀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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