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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蘭兒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子。
吳王氏已經定下了連枝兒,而吳家的閨女聽說是早就定了親的。吳王氏不為自己的兒女,卻可能為自己的親戚。張家的孩子也不少,現在看著連守信家發家了,也未必就沒有親上做親的打算。
連蘭兒不由得暗自後悔,她這還是打算的晚了,若是能早一些將事情提出來,定下來,現在也沒被人什麼事了。
不過五郎和蔓兒都還沒有定親,她應該還有機會,她得抓緊。
只是這幾個人在場,怕於她說的事情有妨礙。如果,這幾個人能立刻就走,那就好了。
“大姨啊,好不容易來的,得在這住幾天唄?”連蘭兒向前探了探身,笑著和李氏拉話。
“昨天就住一晚上了,家裡還有事,待會我們就走了。她大姐,你不住兩天再走?”李氏客氣地道。
“娘,家裡不是都收完秋了嗎。你在我這住幾天再回去吧。枝兒和蔓兒都跟我說,要留采雲在這多玩幾天。”沒等連蘭兒說話,張氏就搶先道。
有了寬敞的新屋子,張氏實心實意地要留自己的娘多住幾天。
“娘,我姐讓你住幾天,你就住幾天唄。家裡那點零碎的活計,隨流兒的我們就幹完了,啥也不用你老操心,你就好好跟我姐嘮嘮嗑,親香親香。”張王氏緊接著說道。
“可不是,這麼大老遠來了,不多住幾天可說不過去。大姨,你多住兩天,過兩天,我還要請你老上我家再住兩天那。”吳王氏也笑著說道。
大家都忽略了李氏問連蘭兒是否也要住兩天再走的那句客氣話。
李氏被她兩個說的就有些動心。
“娘,你就住兩天唄。今年要給幾個孩子,還有孩子他爹做新棉衣,我那邊鋪子、作坊兩頭忙活,娘,你住幾天,還能幫幫我。”張氏就又道。
聽說閨女有活計要她幫忙,李氏就不再猶豫了。
“那也行,我就住兩天。讓采雲陪我留下,你們該回就回。”李氏點頭道。
“采雲這姑娘是越長越水靈了,定了親事沒?”連蘭兒就笑著插嘴道。
“山裡的丫頭,粗手大腳的,啥水靈不水靈的,就幹活還行。……也有給說親的,都不咋合適,就還沒定下來。”張王氏就道。
“給采雲說的,都說的啥地方的?”吳王氏就問。
張王氏就說了兩個地名,都是離燒鍋屯不遠,也都是山村。
“對了,你們捨得采雲往這邊來不?”吳王氏就又問。
“往這邊來?”
“就是離你們略微遠點,這不是有她大姑嗎,跟在你們跟前也沒啥差頭。”吳王氏就道。
張王氏看了看李氏,又看了看張氏,立刻就笑了。
“要是能找這近邊的,那還有啥說的。在她大姑身邊,比在我們跟前,我還放心。”張王氏就道。
連蘭兒連提了幾個話頭,想的是繞到她要說的題目上去。可是大家雖是說的熱鬧,卻和她想要談的正事越來越遠。
“說到定親,蔓兒和五郎,我看也差不多該定了。”連蘭兒就道。
“這倆孩子啊,都不急著說。”張氏就答道,“五郎和蔓兒年紀還小那,家裡這才過起來一點,枝兒定了親,我還要留兩年才讓她出門子,蔓兒更得多留幾年。……五郎那孩子,就跟書親,先讓他念書,親事啥的,等往後再說。”
“蔓兒的親事好說,有她吳三嬸和她舅媽,隨手就能挑個好的來。……就咱家五郎,這娶媳婦可是大事。最好啊,要知根知底,早點相看下,定了,這才穩當。”連蘭兒眼珠一轉,就又笑著說道。
吳王氏和張王氏交換了一個眼色,不由得都笑了。
“五郎的媳婦,可得好好尋訪尋訪。咋說那,五郎是大哥,他的媳婦,以後就是當家理紀,這一大家子交到她手裡,得讓我能放心。我琢磨著啊,得找個在家裡當姐的,家裡家外件件才拿的起來,照應弟弟妹妹啥的,也都應手。”張氏微微垂下眼皮說道。
“可不就該是這個打算。”吳王氏就呵呵笑道,“你看大姐,這不是現成的例子。在家裡帶過弟弟妹妹們,出名的利落能幹。這齣了門子,那也是能頂門立戶,做當家媳婦。”
連蘭兒只得跟著也笑了。
又坐了半晌,還是誰都沒有起身。連蘭兒就有些坐不住了,再晚些,就要走夜路了。她那鋪子扔不扔的下線不說,張氏這邊,可一直沒開口留她。
硬要住下來的話,也不是不行。可是今天張氏說的話,是將她要說出口的話都給堵死了。她要再說,那就得去跟連守信說。連守信,應該能當得起張氏的家。可是李氏在這,這也是個麻煩。
連蘭兒就要下炕。
“大姐這是要走?”吳王氏就道。
“趕緊讓人把大姐的車叫來。”張王氏立刻道。
連蔓兒幾個孩子在西屋,聽得連蘭兒要走,也跟著眾人一起送了出來。前面已經得了信兒,車夫趕著馬車正趕過來,連守信陪著羅寶財和金鎖站在門口等著。
連蘭兒就飛快地跟羅寶財交換了一個眼色。
馬車過來,停在了眾人跟前。
“大姐,好容易來的,住兩天再走吧。”張氏往連守信那邊瞟了一眼,就笑著對連蘭兒道。
“我也讓大姐和姐夫歇一晚兩晚的再走。姐夫說鋪子離不開人,說啥都要走。”連守信笑道。
“不住了,等以後,啥時候閒了的吧。”連蘭兒笑的很開朗,又招手叫連守信,“老四,你過來,我跟你說兩句話。”
連蘭兒在前面走,連守信跟在後面。離的眾人稍遠了些,估計說話也聽不見了,連蘭兒才停住腳。
“大姐,有啥事?”連守信就問。
連家,連守仁是長兄,又是秀才。在家中的地位自不必說。而連蘭兒,雖是出嫁女,可她在連家的地位,也就僅僅次於連守仁。
這是周氏立下的規矩。
周氏在家裡的時候,經常將連蘭兒記在心上、掛在嘴邊,說話、做事,都將連蘭兒擺在前面。周氏將連蘭兒的利益護的嚴嚴實實,將連蘭兒的地位擺的高高在上。
比如說,每年應季的土產,周氏都要挑最好的,讓幾個兒子給連蘭兒送去。家裡若有了好東西,也要先留出一份出來,給連蘭兒。
連蘭兒雖然出嫁了,但是她能管連家的事,以為,她能左右周氏。連蘭兒與連守仁、古氏這一家,相處的極好。連花兒能和宋海龍結親,也多虧了連蘭兒。
每年,連守信幾個往城裡送土產,連蘭兒都會張羅一桌豐盛的飯菜,待的他們極好。
習慣成自然,連蘭兒在幾個弟弟面前,是很有威信,說話管用的。
“老四啊……”連蘭兒略頓了頓,目光朝那邊等待的人群掃了一眼。張氏帶著幾個孩子,站在門口,似乎也正在低聲說話,誰也沒向他們這邊看。羅寶財帶著金鎖和銀鎖站在車旁邊,都正看著她。
“老四,剛才你姐夫跟你說了沒?”連蘭兒收回目光,問連守信。
“說、說啥?”
“你姐夫沒跟你說,就是蔓兒的親事啊。”連蘭兒就道。
“哦,這、這事啊。”連守信不由得扭過頭,朝馬車旁邊看了一眼。張氏和幾個孩子站在一起,羅寶財帶著金鎖和銀鎖站在一起。
兩撥人涇渭分明。很顯然,他們並不親近。
第四百一十章上眼藥
“老四啊,咱們是一奶的同胞。這天天底下,還有比咱們更親的嗎?孩子們都長大了,咱們做爹娘的,也就操心這一件事。這件事辦好了,那孩子這輩子,也就沒啥差池了。”連蘭兒很動情地對連守信道,“你外甥是你看著長大的,那孩子實誠,誰跟了她誰享福。不比那心眼活的,弄出點啥事來,讓人不省心。咱家的條件,也虧不了蔓兒。”
“就說咱家銀鎖,我現在就為她操心。以後總的出門子,那不知根不知底的,閨女嫁過去,過的啥樣的日子,咱心裡著急,咱也使不上勁。親上做親,咋地不比嫁給旁人強?”
“有我在,管保把蔓兒當親閨女疼,你姐夫也是個老實人。以後我們那些家當,那就都是蔓兒當家。蔓兒這個孩子,自小我就稀罕。姐把話給你撂在這,蔓兒到了我家,這輩子,管保她過的順順噹噹的,我和你姐夫,還有金鎖,能把她供起來都。”
連守信站在連蘭兒面前,有些發呆。連蘭兒的話,他有些聽進去了,有些沒有聽進去。他在想,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連蘭兒逢年過節地來家裡,對哪個孩子似乎都不錯。可是,連枝兒、連蔓兒、五郎和小七都跟這個大姑不親,也從來不跟金鎖、銀鎖一起玩。
許是因為連家人口多、孩子多的緣故,加上連蘭兒也不是腰纏萬貫。連蘭兒從來沒給過幾個孩子東西,也就是連老爺子和周氏,過後會將連蘭兒買給他們老兩口的吃食,分上那麼一點給家裡的孩子們。這個時候,連蔓兒幾個孩子也能跟著一起分到那麼一點。
連蘭兒對張氏很冷淡。有時候,連蘭兒一到家,周氏就會將人都打發出去,娘兩個在屋裡說話。說的都是媳婦們的壞話,張氏是最經常被說到的媳婦。
連守信一直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有什麼不好。不,不應該這樣說。應該說以前,他一切都聽連老爺子和周氏的,根本就是習慣了沒有自己的想法。
那個時候,這個世界上沒有連守信這個獨立的人,只有連老爺子和周氏的四兒子。
現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分家另過的連守信,再回頭想想往事,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
幾個孩子都是最知道感恩的,她們並不和連蘭兒親近,是因為,連蘭兒從來沒真正和她們親近過。
孩子們不和金鎖、銀鎖一塊玩,是因為金鎖、銀鎖總是穿著整齊的新衣裳,手裡總有城裡新奇的吃的、玩的。金鎖和銀鎖是城裡的孩子,他們倆只跟連守仁家親近,並不屑於搭理枝兒、蔓兒、五郎和小七。
連蘭兒對連繼祖、連花兒和連朵兒,那才是真的親近。張氏和幾個孩子,從來就沒去過縣城的連蘭兒家,而古氏卻可以帶著連花兒和連朵兒,在連蘭兒家整月整月地住著。
周氏說張氏的壞話,連蘭兒過後雖不會直接對張氏甩臉子,但是那種冰冷的、隱秘地踩低,曾經讓張氏無比痛苦。
而他心裡,是希望這個做大姐的,能勸勸周氏,說說張氏的好。周氏聽連蘭兒的,連蘭兒的一句話,比他十句話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