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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被人看見,那個倒霉的孩子被救下來了,兩夫妻被人稱讚是至孝,從此美名萬古流芳。
連蔓兒記得她當初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心中的憤怒,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甚至腦補那兩夫妻是腹黑,是假裝埋孩子,故意讓人看見,也不願意相信有這樣愚蠢和狠心的爹娘。
“沒法子,也不能打葉兒啊,葉兒可是你們唯一的孩子。”連蔓兒就道。
連守禮和趙氏都不言語了。
“我知道爹不是真心要打我。”連葉兒就小聲地道。
“三哥,這事我確實要勸你兩句。葉兒比蔓兒小了一些,也十歲了吧。姑娘家,臉皮都薄。就是她做錯了,有話也要好好說,可不好再打了。”連守信就對連守禮道。
連守信是真的這麼想的,他和張氏在教育孩子方面,都是溫和派,喜歡講道理,從來不會動手。當然,幾個孩子也都通情達理,不讓人操心。
“嗯。”連守禮就點了點頭,答應了。
“今天還是葉兒去找了爺回來,是多虧她,爺才給三伯娘做主那。葉兒可是大功臣,一點不比個兒子差。”連蔓兒就笑著道。
趙氏就抬手摸了摸連葉兒的頭。
“葉兒是好孩子。”
“三伯,三伯娘,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連蔓兒見話說到這,就問連守禮和趙氏。
“以後、打算?”
連蔓兒就看了一眼連守信和張氏,然後就爬到炕上,在張氏身邊坐下了。
“三伯,三伯娘,你們現在就葉兒一個孩子,你們以後不得全靠葉兒嗎?”連蔓兒繼續提點連守禮夫妻。
“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也許三伯和三伯娘以後會有兒子,可現在,你們總的多打算打算吧。三伯娘總是擔驚受怕,不就是怕以後沒依靠嗎?”連蔓兒見這兩夫妻還不明白,只得又說了一句。
“這個……”連守禮和趙氏對視了一眼,兩夫妻的眼睛就轉到小七身上。
“要我說,可以給葉兒招贅啊。”張氏忙道。她是做母親的,在某些問題上是相當的敏銳。
連守禮和趙氏的眼神就有些黯然。
喂,你們都在想什麼啊,不是入贅就是過繼的,思路就不能再開闊點連蔓兒見他們這樣,不由得撫額。
“三伯,三伯娘,要我說,你們就該把葉兒當兒子養。”連蔓兒乾脆明說了。
“把葉兒當兒子養?”趙氏回味著這句話。
“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張氏想了想就道,“我聽我爹說過,是我們鄰村的,就有一戶這樣的人家,老兩口也就一個閨女。女閨女從小性子就是有名的潑辣,可人不錯。她就跟人說,她爹娘就她一個,要靠著她頂門立戶,她不厲害點不行。那閨女可能幹了,家裡家外一把手,後來招了個上門女婿,是個小手藝人,小兩口日子過的越來越好,生的第一個兒子,跟那閨女的姓那。”
連蔓兒就跟著點頭,雖然又提到招贅上去了,但是起碼前半段話正合她的心意。連葉兒更是聽張氏的話聽的入了神,眼睛中露出嚮往的表情。
“這事,我以前沒敢想過。”趙氏就說道,話里的意思就是說她是贊成這個法子的。
連守禮沒有立刻說話,顯然是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連蔓兒知道,這對於連守禮夫妻來說,是個大問題,他們需要時間去仔細考慮。她相信,他們會想清楚的。只要這個問題想清楚了,趙氏就不用再在周氏跟前低聲下氣。連葉兒會獲得更多的關注。這一家三口都是勤快人,日子怎麼會過不好那。
晚飯是張氏親自掌勺,這一個月來,都是孩子伺候她,張氏心中又是熨帖又是心疼,因此格外下工夫,一葉豬肝被她清洗了好幾遍,用刀切成薄薄的片,再用鹽、生薑、花椒等幾樣調料醃上。然後,就將大鍋燒熱,加少許油,撒入蔥花、蒜瓣、大料,大醬,將鍋爆香,再將洗淨的排骨到進入翻炒(排骨是連蔓兒讓肉鋪的人切好了的),等排骨變了色,就又加入切好的豆角和茄子,又翻炒了一會,加入足量的水,又將做好的兩和面的饅頭裝入蒸籠內,放進大鍋里,然後蓋上鍋蓋,開始燒火。
連蔓兒本來是想做糖醋排骨的,但是鄉村人家,一般的時候很少炒菜,而是飯菜一鍋熟,就像張氏這樣做。等這鍋菜熟了,再做一個熘肝尖,就是打牙祭了。這一個大院住著,不好太過扎眼。
等一鍋燉燉菜和饅頭熟了,都用大盆盛出來,張氏炒菜,不用別人燒火,她自己一個人就行,張氏添柴、刷鍋,倒油,炒菜,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張氏將灶里的火燒的旺旺的,薄薄的肝片只在鐵鏟下翻了幾個滾,就變了顏色,熘肝尖里用了尖椒做配菜,盛出來的時候,真是色香味俱全。
打牙祭的飯菜,當然是要給連老爺子送的。連蔓兒就端著大碗到上房來,上房裡也已經擺上了桌子,正要開飯。
“蔓兒,我問你件事。”何氏就攔住了連蔓兒。
第九十六章張氏的逆鱗
何氏攔住連蔓兒,一雙眼睛卻不再連蔓兒身上,而是在連蔓兒端著的碗上面。
“蔓兒,你這碗裡是啥。俺聞見滿院子的香味,是燉肉吧。”何氏問道,就伸出手要掀開碗上扣著的那個碗。
連蔓兒一側身躲開了。
“爺,我給你送菜來了。”連蔓兒特意叫的大聲了一些。
“哎。”連老爺子在屋裡答應了一聲。
“二伯娘,是燉了點骨頭。”連蔓兒就對著何氏笑了笑,掀門帘進屋,將碗放在連老爺子的桌子上。
“……今天趕集賣花生,買了點肉骨頭,燉的菜,還炒了點肝片,這還有雜麵的饅頭,爹和娘,讓我端來給爺和奶嘗嘗。”連蔓兒對連老爺子笑著道。
“好,好。”連老爺子就點頭。
連蔓兒從上房出來,回到西廂房裡。
“菜都給你爺端過去了,快上炕,咱也吃飯吧。”張氏已經將飯桌布置妥當,一家子都脫鞋上了炕,圍坐在桌子邊,開始吃飯。
“……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吃了一回排骨那。”連守信就感慨地道。
“就那麼幾塊,燉了兩大盆的酸菜,一人還分不到一塊。”張氏點頭道。
連蔓兒想起她剛來的時候,小七見到肉的樣子,就替他們心酸。
“咱快點吃,我看著二伯娘的意思,一會肯定要過來。”連蔓兒就道。
“葉兒說,咱上兩次給爺送菜,二伯娘吃半道飯,就要下桌。她可是吃飯最親的,啥時候不是一直吃到最後,那就是想上咱家來,撈點吃的。葉兒說,爺看見了,說她,讓她好好吃飯,別想用不著的。”連枝兒道。
“這次可是排骨,我看爺不一定能攔得住。”
幾個孩子相互看了一眼,都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不是他們小氣,而是何氏就不是個知道客氣的人,不管有多少東西,也不夠她吃的。
果然,連蔓兒這裡一塊排骨還啃了一半,外面的門就響了。
“老四媳婦,你們咋還插著門吃飯那?”何氏的聲音在門外道。
“蔓兒,你把門插上了?”張氏就小聲地問。
連蔓兒將嘴裡的排骨啃乾淨了,拿出帕子來摸了摸嘴,然後點了點頭。她猜到何氏會過來,自然就把門插上了。
“咋地這大白天地,你們還不讓俺進門啦。”何氏在外面拍門道。
“他二伯娘,你等等,這就給你開門。”
娘幾個就將桌子上收拾了收拾,連蔓兒這才從炕上下來,去給何氏開門。
“咋大白天還插門?”何氏邁腿進來,就數落連蔓兒,“你們還幹啥事,怕人看見?”
“二伯娘,你這是咋說話那。咱院裡有耗子那,專門偷吃偷喝的。我們外屋放了一罈子油,怕沒人看著,耗子進來偷吃,就把門插了。”連蔓兒就笑眯眯地道,然後,又故意道,“哎呦,剛才就有隻大肥耗子,趁我開門的時候進來了!”
“俺咋沒看見那。”何氏說著話,就急忙往裡屋走,也不知道她是沒聽出來連蔓兒說她是耗子,還是聽出來了,心裡惦記著吃著,顧不上理會。
何氏幾步就進了屋,就看見張氏和連枝兒正在收拾桌子,桌子上連快骨頭都沒有。
“這是防著俺那。”何氏不高興地小聲咕噥道。
“二嫂,吃晚飯了,正好我們也吃完了,快坐吧。”張氏讓五郎將飯桌搬了出去,就讓何氏坐。
“二嫂,你坐著。”連守信就和何氏打了個招呼,出去串門去了。
“老四媳婦,你們這日子可是越過越好了。”何氏聞著屋子裡還沒散盡的肉香味,說話的語氣就酸溜溜地,“看看俺們可多可憐,成天吃糠咽菜地,你幾個侄子,饞肉饞的啊,晚上睡覺都咬自己個那。”
“二嫂,你們好日子在後頭那。等他大伯做官了,你們就都成了官家的人,不像我們,這輩子也就土裡刨食。”張氏想了想,就道。
何氏就撇了撇嘴。
“那可得猴年馬月那。”何氏說道這,就往張氏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花兒那丫頭傷了腿,說是好了,俺看著可懸,怕是留了疤了。宋家那門婚事,俺看著要黃。”
“不會吧。”張氏往旁邊挪了挪,避開何氏噴出的吐沫星子,“這婚期馬上不就到了嗎,那邊也沒說啥。繼祖媳婦可和我說,花兒的腿上沒留疤。……這事,關係可不小,咱不能亂說。”
“俺還能不知道。”何氏就道。這件事,連守仁和古氏都曾找過連守義和她。她也明白,連花兒的婚事關係到連守仁的前程,連守仁的前程,又關係到他們一家子的將來。“俺也就跟你說說,別人俺能告訴她。”
連蔓兒和連枝兒洗完了碗,從外面進來,就聽見何氏的這句話。連蔓兒心中就想,何氏雖然這麼說,只怕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蔓兒,你們今天去集上賣花生了?”何氏就問連蔓兒。
“是啊。”連蔓兒答道。
“哎呦……”何氏就哎呦了一聲,一雙眼睛在連枝兒的身上打轉,“還別說,咱枝兒這些天水靈多了。”
連蔓兒有些奇怪,何氏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張氏也端詳著連枝兒,點了點頭,她也覺得連枝兒最近臉色和頭髮都好了許多,心裡就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