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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做了啥菜?”連蔓兒高高興興地放桌子、擺碗筷。
“我把兩條魚都做了。”連枝兒告訴連蔓兒。
今天連枝兒做的是魚燒豆腐。就是將魚洗剝乾淨,切塊、掛上調好的麵糊進油鍋里炸,炸的外焦里嫩,然後再多放蔥段和豆腐一起紅燒。
很家常的一種做法,卻色香味俱全,連蔓兒很愛吃。
“娘,給我奶送一碗去不?”連枝兒偷偷問張氏。
“想想她對咱的那些‘好處’,是真不襯給她。”張氏吐出一口氣,“算了,就當咱修好了,給她送一碗去吧。”
大家都不反對,就由五郎提了食盒,去給周氏送菜。
一會工夫,五郎回來,大家才開始端上飯菜來,上桌吃飯,吳家興自然是留下來一起吃。
相互之間已經熟悉,連枝兒和吳家興之間相處也自然了起來。不會很親密,但是細微處卻已經培養出了某種默契。
淡淡的,有點甜絲絲的感覺。
“姐,今天的魚你放糖了吧?”連蔓兒吃著魚,突然問道。
“沒有啊。”連枝兒不知道連蔓兒這是打趣她,還特意夾了塊魚好好嘗了嘗。
“沒放糖啊,那我咋吃的有點甜那。”連蔓兒就微笑道。
“你送菜過去,你奶他們說啥了沒?”張氏就問五郎。
“沒說啥。”五郎就道。連蔓兒的話不是白說的,周氏不敢再鬧。“……我三伯聽到信兒回來了。”
趙氏和連葉兒也在一桌吃飯,聽五郎說到連守禮回來了,就都住了筷子。
有扔下她就跑的她所疼愛的長孫,也有被她各種不待見,卻聽到消息立刻去看她的兒子。周氏會因此不再疼愛長孫,待見這兒子嗎?
“三伯娘、葉兒,你們接著吃。不會有啥事。……老鋪子那,你們收拾收拾,啥時候都能搬過來住。”連蔓兒就道。
“我一會回去,我們就搬過來。”連葉兒就道。
吃完了飯,吳家興見沒什麼事,就告辭走了,趙氏和連葉兒就去收拾老鋪子,打算要搬過去住。
“你奶一會能來嗎?”張氏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
“不知道。”連蔓兒搖了搖頭。
周氏可能會被連蘭兒勸來,這要看連蘭兒的功力。也很有可能,周氏不會來。因為來了,就要給牌樓磕頭,張氏會在場,卻不用磕頭。
以周氏慣於掐尖兒的性格,會覺得低了張氏一頭,周氏不會示這個弱的。
“蔓兒,你打算啥時候讓她們走?”五郎問連蔓兒。
“讓她歇兩天,都來求著咱們要走的時候,再讓她們走。”連蔓兒想了想,就道,“哥,咱給太倉先寫封信吧。”
上次的信是委婉暗示,連老爺子之後一直沒有回信。這次再寫信過去,可沒那麼客氣了。她們要好好地質問、敲打太倉的上房眾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責問
連蔓兒說要給太倉寫信,大家都點頭同意,立刻就在炕上放了桌子,準備好筆墨紙硯。連守信和張氏坐在炕沿上,連蔓兒、連枝兒、五郎和小七則是圍坐在桌子旁,由五郎執筆來寫信。
這封信,依舊是以五郎的口氣來寫,開頭略作寒暄,就切入正題。
“……堂兄繼祖將祖母送回,為了避開我們,竟繞路而行。繼而將祖母獨自一人扔在老宅,依舊走小路打算飛奔回太倉。多虧鄉鄰,我們才得知消息,避免了祖母一個人在老宅凍餓而死。”
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番,接下來就是向連守仁、古氏一房人、連守義、何氏一房人發出質問。
連守仁、連守義兩房人口在太倉安享富貴、天倫,卻將他們的親娘周氏獨自一個給扔回鄉下老家,這就是他們孝道?
“……良心何在?仁義何在?孝道何在?”
“……祖母爬行至門首,仰天呼喚蒼天降下雷電,又左右呼喚鄉鄰來觀看其悽慘遭遇,老宅門口聚集者眾、亞賽鬧市。聽祖母細數太倉諸事並回鄉之因由,聞著無不唏噓,孫兒們唯有默默。”
“如今連家之名已經口耳相傳、遠近皆知,孫兒們雖早已分門別戶,也不由不與有恥焉。”
“……已留下堂兄繼祖侍奉祖母左右,餘事靜聽祖父發落。”
“堂兄繼祖過門而不入,父親、母親傷心之餘,終於有所領悟。如今大伯父為官,家中爭相置妾,從者雲集,而父親、母親依舊是土裡刨食之升斗小民、恪守古拙之鄉風。兩位伯父家與孫兒家如今於身份已經是天淵之別,於行事、家風亦格格不入,父親、母親及孫兒輩亦不敢攀附。如今外界談論亦有太倉連家,與石牌樓連家之別,正可謂涇渭分明,為祖父幸甚,為伯父們幸甚。”
在信的末尾,幾個孩子又特意加了一句。
“為祖父後事計,信後附上兒孫們抄錄之祖父家書中之訓導若干,供大伯、二伯、大伯娘、二伯娘以及諸位堂兄每日誦念,以莫忘祖父之教導、做人之根本。”
五郎和小七真的又摘抄了些連老爺子來信中教導連守信的話,附在了信的後面。
信寫完了,就由五郎念給連守信和張氏聽了一遍。
“對,寫的好。”張氏聽到五郎在信中寫,她們家絕不學太倉那邊的風氣,就連連點頭。太倉那邊一個兩個地都娶了小老婆,不跟那邊學,和那邊劃清界限,這簡直是太對了。
連守信也點頭。
“對,你爺寫的那些話,是該讓你大伯、二伯他們都好好學學。這一樁樁地,辦的都叫啥事,我都替他們磕磣。”
五郎將信封好了,連守信就親自套上小牛車,和五郎一起去鎮上,找人捎信。
晚上,吃過了飯,一家人就在熱炕上閒坐著說話。
“他爺這個事,我還真有點不敢相信。”張氏對連守信小聲說道。
“我也覺得不太對勁,這老些年了,他爺不是那樣的人啊。後晌我去鎮上,碰見人跟我說,也說不信老爺子能辦這樣的事。”連守信就道。
連蔓兒在旁邊聽見了,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爹,咱沒跟人說我爺那個事吧。我奶在外面罵,也沒罵這個事,就是後來在屋裡,才說出來的。這才多會工夫,咋別人就都知道了?”連蔓兒問。
“這世上哪有不漏風的牆啊。就你奶那嘴。”張氏就道,“我聽說了,下晌你大姨奶,還有后街的老杜家老太太,前街的大嘴子老太太,都上老宅去過了。肯定是你奶說出去的唄。”
“你大姨奶那還能瞞住,不往外說。那另外兩個人,那可都是出名的長舌頭。”
“就忘了囑咐你奶,這事別往外說了。”連守信就道。
“咱囑咐,能頂用?”張氏就道。
“可不是。”連蔓兒點頭。就周氏那性子,但凡心裡有一點的不痛快,她就得立時發泄出來。這件事,更是一個大疙瘩堵在周氏的嗓子眼,罵兒孫們沒罵痛快,有個人上門和她說話,她能忍得住不罵、不說,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便知道這件事於她自己臉上不好看,她也忍不住。
而且,周氏歷來就是這個脾氣,往兒子、媳婦們頭上扣屎盆子,她也從來不會覺得那同樣也傷她自己的臉。
總之一句話,周氏自己是最乾淨、最無辜的,錯都在別人,丟臉那也是別人丟臉。這個別人包括世界上的一切人,自然也包括連家的所有人。
“這叫什麼事?”連蔓兒皺眉,“爹,下次誰再攔住你說這事,說不信我爺能辦這事的,你別搭理他。”
“啊?……啊……”連守信想了想,也琢磨過味來了。
這世上什麼消息傳播的最快,什麼事情最被人津津樂道?好事不出門,壞事才傳千里,尤其是這帶些顏色的壞事。
甚至很多對此津津樂道的人還並不一定存有壞心,就是喜歡談論、傳播這個。人性如此,這是沒辦法的事。
“真愁人。”連蔓兒撫額。
“爹、娘,”小七吃了一把核桃仁,鼓著臉問連守信和張氏,“這要我爺把那個人帶回來,咱該叫她啥?”
“肯定不能。”連守信就道,話雖是這麼說,不過那語氣明顯外強中乾。連守信他自己對自己的話也沒太大的信心。
張氏看了一眼連守信,就沒言語。
小七就扭頭看連蔓兒。
“叫啥,啥也不用叫。咱理她那?!”連蔓兒道。
“嗯,知道了。”小七點頭。
“咱這是得等太倉那邊的回信?”張氏問。
幾個孩子在信中寫的是等候連老爺子的意見,看這件事怎麼處理。
“他三伯娘和葉兒是說要搬過來住,屋子都收拾了。結果也沒搬來,說是他三伯說不搬。說啥,這要是他奶沒回來,他們搬也就搬了。這他奶回來了,再搬,就不好看。又得招惹他奶一頓罵。”張氏接著道,“所以我問這個,這要是他奶要住的長了,他三伯娘和葉兒她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不能住長。”連蔓兒肯定地道。周氏、連蘭兒和連繼祖這三個人,哪一個都在這堅持不了幾天。
一個連蘭兒,是在城裡住習慣了的,據說,家裡也雇著一個干粗活的。在鄉下住著,還得伺候周氏,她肯定受不了。而且,她也不能長久地將她那個家給扔下。
也是因為這個,連繼祖說什麼留下連蘭兒照顧周氏,是一點兒也不負責的話。
第二個連繼祖,那更是個沒幹過活的,讓他干粗活,伺候周氏,他更受不了。
第三個周氏,她本來就不願意回來。在這住著,別的不說,首先她的擔心,那邊的窩被人給搶了。然後,她也不會就此放古氏自在啊。再有一個,她放心不下連秀兒。
連蔓兒心裡是想讓她們早走,這邊早安寧,但是還得忍著,不能很快就放她們走。
“我三伯也是,現在搬有什麼不好看的。那房子是沒人住,讓他們幫著照看。現在都有人住了,正好不用他們了。搬出來,不是正應當的嗎?而且,我奶那邊有倆好人伺候。咱這三十里營子,挨家挨戶地看,哪家像我奶那麼大歲數的,不都是自己啥活都干,誰能專門有倆人伺候啊?”連蔓兒對連守禮不搬出來的理由,表示不解。
“也是這個理。”張氏就道,“剛才你三伯娘來,說是你奶抱著你三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