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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別說,這二當家的還真是跟二姨最像,他還跟二姨對不對付。”吳王氏就道。
從吳玉貴那邊,跟著吳玉昌來論,吳王氏要管周氏叫二姨。不對付。則是三十里營子的鄉間土語,意思大致相當於合不來,不待見。
“……這兩天還是消停下來了,估計就是等著你們回來,要見真章。開始那幾天,鬧騰的可厲害。”吳王氏又道,“也多虧是二郎媳婦這樣的,換一個,都壓不住,也管不住。”
這話確是實情,換一個稍微軟弱點的,或者更顧及面子臉皮薄的,或者又是身子骨沒那麼高大、結實的,這件事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連守義不落下風,也就無需來找他們做主了。
其實,連守義這麼鬧上門來,從根本上來說,就已經表明,他不是羅小燕的對手。
“真是那句話,一物降一物。”連枝兒在旁也說道。
“姻緣這個事情,還真就是命定的。能進一家門裡頭,都是前世的因果。”李氏就道。
連蔓兒這個時候才將大寶從李氏懷裡接過來。大寶現在,已經沒那麼容易抱了。圓滾滾的小身子已經頗有些分量,胖藕似的胳膊腿也頗有些力氣。他見了這麼多人,都喜歡他,他也高興,在連蔓兒懷裡就不肯老實待著,就要蹦跳。
連蔓兒頗花了些力氣,才能抱穩這個胖小子。
這個胖小子兩隻胖爪子還往連蔓兒的臉上按,連蔓兒也沒躲。大寶的指甲被連枝兒剪的很短,不用擔心會抓傷人。而且,大寶也是和自家小姨親,並不是調皮要抓人。
“好肥的豬蹄,”連蔓兒故意逗大寶,就張嘴含住大寶胖乎乎的手腕,作勢要咬,“大寶把豬蹄給姨啃吧。”
大寶咯咯地笑,掙扎著收回自己的兩隻胖爪,護在胸前。
連蔓兒也被逗樂了,就勢上前,在大寶胖嘟嘟的腮上親了一口。大寶笑的更歡,兩腳使勁往上跳,連蔓兒只得更使勁地抱住他。
“姐,你現在帶他,挺累的吧。”連蔓兒看見連枝兒看過來,就笑著低聲問。
“可不是。”連枝兒就笑,“也就睡著了,能安靜會。睜開眼睛,旁邊就得有人看著。除非累了,要不抱著他,他也總這麼蹦蹦跳跳的。”
大寶這麼大,正是已經能滿炕爬,而且急著要走路的年紀,自然也是大人們最操心、最累的時候。
“都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小丫頭還好點兒,小小子是最累人。”李氏就道。
大家又說了一會大寶,話題就又回到羅小燕的身上來。
“她兄弟有說了一門親事,你們都知道不?”張氏就問吳王氏道。
“她跟你說了?”吳王氏就道,“我們都知道了。”
“二郎媳婦說媒人是她的一個表姨,我以前咋沒聽說她家有這門親戚那。”張氏就道。
“她那個表姨,不是啥親戚。”連枝兒就道,“是她娘原來一個村的,跟她娘年紀晃上晃下,因為這個,叫的姨。”
“哦,是這麼回事。”張氏點頭,就明白了,然後又問,“那戶人家咋樣?”
“你問的是哪戶,是說她那個姨,還是那姑娘家?”吳王氏就道,也不等張氏再問,就已經解釋了起來,“她那個姨,也是一般的小戶人家,家裡的地不多,因為住的離城裡進,男人就往城裡去做點小買賣。說的那姑娘家裡頭,也差不多。”
“一般人家也就行,誰是啥不一般的。再說,娶媳婦也不用看她家裡窮富。”張氏就道,“依我看,也算是門當戶對。”
吳王氏和連枝兒都沒說話。
“……二郎媳婦跟我說,他們先看過了,後來她兄弟上那個村去,也看見了。他們一家心都挺甜,想快點把親事定下來。就是女方那邊,有點……”張氏就又將羅小燕說的羅小鷹親事的那些話,又都跟吳王氏和連枝兒說了。
“二郎媳婦跟你說,是她和她娘先看見的那姑娘?”吳王氏就問。
“是啊。”張氏點頭。
“那她沒說實話。”吳王氏就擺了擺手,說道,“不是她說的那麼回事。這個事,我都知道。”
吳玉貴和吳家興在鄉里做牙儈,沒什麼消息能瞞得過他們的耳目。
“這有啥可不說實話的。”張氏就詫異道,“實際上,是咋回事?”
“……是她兄弟羅小鷹先看上的這王雪梅。”吳王氏就道,“二郎媳婦告訴你的那個,把她和她娘換成她兄弟,就八、九不離十了。”
聽了吳王氏的話,連蔓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羅小鷹有一迴路過十里村,被她娘原來村裡的姐妹看見,叫了他家裡去,因此上見到了來串門的王雪梅。兩人看對了眼,羅小鷹回家跟她爹娘和羅小燕說了,羅小燕因為她兄弟難得有看的上眼的人,就陪著她娘往十里村去了一趟,也看中了。
“她娘那個村裡的姐妹,也是多年沒來往了。就是今年年中,有一次趕集碰上了,這才又有了聯繫。”吳王氏又告訴張氏和連蔓兒道。
“二郎媳婦我看著她挺老實,原來也有說話不實的時候。”張氏就道,“我就不明白了,這個事也沒啥好遮掩的,她照直說,還能咋地。”
羅小燕自然有羅小燕的顧忌,人說實話可以沒有原因,但是說謊,卻必定都有個緣故。
“嬸,那個王雪梅咋樣,你知道不?”連蔓兒就問吳王氏道。
“這個,我正要說。”吳王氏說著,就又往前湊了湊,語聲也壓低了些,“這個王雪梅,我還真見著過一回。”
“真的?看著咋樣?”張氏也忙問。
“人樣子是沒啥說的,大眼睛,長的挺白淨,個不高,身條挺順溜。”吳王氏就道。
張氏和連蔓兒就都點頭,有這幾樣好處,就是個漂亮的姑娘。
“打扮的好,描眉畫鬢的,一身的香味,隔著老遠都能聞見。走路裊裊婷婷的,跟咱莊戶人家的姑娘不一樣。”吳王氏就道,又看連枝兒,“這個話,我跟枝兒說過。”
第九百六十二章姻緣
“我還記著那。”連枝兒就笑道,“說是眉毛畫的特別長,眼睛也畫的和別人不一樣,妖妖嬈嬈的。看人不是撂了眼皮子從底下往上看,就是從側邊看。看人的時候,眼睛裡頭跟有小勾子似的,跟咱一般人都不一樣。”
“哎呦,這姑娘要是這個做派,我咋看著有點浮。”張氏就哎呦了一聲道,“不像是一般人家能養得住的那。”
屋裡的人又都笑了,大家都知道,張氏這是厚道,王雪梅是沒出閣的姑娘家,因此她將話就說的圓融了許多。如果讓張氏直說出心裡的話,她肯定會說,王雪梅這幅模樣,不像好人家的女孩。
“她家的門風咋樣?”果然,張氏緊接著,就又問了這麼一句。
“……也就是愛俏,不大踏實,不像一般的莊戶人家那樣本分。”屋裡並沒有外人,又是張氏問她,因此吳王氏也就實說道,“聽說,那姑娘的爹倒是個老實的人,吃苦耐勞的,做小生意雖不比種地,那早出晚歸,人前陪著小心,也不是容易的事。”
“這姑娘的娘年輕時也愛俏,到現在脾氣都沒改,也有孫子孫女了,也照樣是描眉畫鬢的愛打扮。……家裡的活計,也大都是這姑娘的爹在做。”
“我打聽著,這姑娘原本是要攀高,往城裡頭嫁的。可惜,她們家又不認得什麼好門路。倒有肯說她的,也不過小富之家,卻是要她去做小,說他的也年紀老大。這家人這個見識倒有,知道姑娘嬌慣,怕去做小要受人氣。”
“從打虛歲十三上頭,就開始四處托人給說親,到如今,還沒說下。眼看著過年就十七了,家裡也有點著急。她哥新娶的嫂子,也和她有點嘰嘰咯咯的。”
“……估計是相互看對了眼,羅小鷹年歲相當,有個大好的前程在那裡。”吳王氏最後說道。
羅小鷹又有什麼大好的前程那,這句話就能夠讓人深思的了。
“對了,給羅家說之前,這姑娘家是一心要說給老金家的老兒子喜寶。”吳王氏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說道。“二郎媳婦說的那個她叫姨的媒人,好像就咱們這邊來過,就是為了幫著說和親事的。”
“那肯定是沒說成了。”張氏就道。
“是沒說成,喜寶就沒看上那姑娘,說是長的好看,一多半是打扮出來的。老金家那耳目也多,一打聽的細了,人家也都不樂意。人家老金家說了,也不在對方家裡咋樣,只要姑娘本身好。模樣長的好是一方面,人家要性格慡利點兒的。”吳王氏就道。
“那老金和他媳婦是什麼來歷,人家什麼樣的人沒見過,看那姑娘的樣,心裡就厭了。我聽人說是老金媳婦的話,說是要說王雪梅,那還不如隨便說個五大三粗的莊戶姑娘那。”
“這姑娘這樣,老金家倒養的起,就是人家不樂意。”張氏就道。
聽著說起了喜寶,連蔓兒就將蹦跳不休的大寶遞給了連枝兒。
“姐,喜寶還沒說定親事那?”連蔓兒就低聲問了連枝兒一句道。
“聽說是還沒定。”連枝兒就道。
“……老金家給說親的媒婆這兩年都快踢平門檻子了,頭前幾個媳婦都定的痛快,就是喜寶這個,他們也挺挑。”吳王氏聽見了她姐兩個說話,就笑著道,“我昨天聽孩子他爹說,是有眉目了。說是前幾天,老金帶著喜寶出遠門,碰見了他們原來的一個老哥們。那家有個姑娘,當兒子養大的,年紀相當。怕這頭親事,就在那了。”
“這還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誰都不知道孩子們的姻緣會在哪。”張氏就感慨道,“老金的老哥們,那怕也是……”
鬍子出身四個字,張氏卻沒有說出口。
“肯定早就不幹了,跟老金似的。老金那個人,我們家他們爺倆時常說起來,那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精明著那。”吳王氏就道。
“原本我們老爺子在的時候,不讓跟他家來往。如今這幾年,我們都是按朋友交情來往的,人家的規矩禮數都不差。”張氏就道。
三十里營子包括左近的幾個村莊,就這麼幾個大戶,相互之間來往的都極好,一來是鄉風淳樸,而來,大家鄉里鄉親,也有個守望相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