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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是連蘭兒這邊人多,還仗著是本地住戶,因此占了上風。

    而實際上……

    “兩敗俱傷,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打發了小核桃下去,連蔓兒就道。這麼說著,連蔓兒不由得就想到了連老爺子。“我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咋生氣那。肯定得說,不讓人,不懂事,不讓人省心啥的。”

    按照連老爺子的邏輯和道理,只要有一方是讓人的,肯吃啞巴虧,這件事就不會發展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其實,客觀地想一想,連老爺子的想法也有他的道理。一個家庭內部,對於當家人來說,這就是一個利益的整體,鬧矛盾、爭執的雙方對他來說,那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要吃了虧的一方要讓人,要懂事,就是為了防止兩敗俱傷,損害家庭整體利益的局面。

    為了這個目標,他在家庭的內部刻意地模糊對與錯、是與非。

    就像俗話說的那樣,家,就不是一個講理的地方。

    但是,凡事都有度,過猶不及。小事上的對與錯、是與非還罷了,可大事上,卻是不能含糊的。而即便是小事,習以為常,聚少成多,長此以往,最終也極有可能造成大是大非的問題。  

    而連老爺子,在這個年代,絕不是個例,很多家長都有著和連老爺子一樣的理念。畢竟,家裡只要有人讓人、懂事,那這個家就能夠維持“和諧”,而且也非常的容易管理。

    而噹噹事的雙方都“不讓人”、“不懂事”的時候,當家的人就要頭疼了。

    “哎,”張氏就輕輕地嘆了口氣,“這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這脾氣啊,都像老太太,不管咋地,就是不能吃虧。”

    連蔓兒就看了張氏一眼,抿嘴忍笑。若是別人,連蔓兒肯定認為這是在藉機給周氏上眼藥,而且這眼藥上的還極為自然。可是張氏並沒有這樣的心機,她只是如今沒那麼多避諱,敢有啥說啥了。

    “都是不省心。”連守信也嘆氣,“他們兩下都沒討好,就讓外人看笑話了。這麼一鬧騰,原先不信那些閒話的人,現在恐怕都得信了。”

    “我爹這話說的對。”連蔓兒就點頭。連蘭兒和四郎今天這一鬧,大傢伙看見,都會覺得雙方都不是省油的燈,對那些半信半疑的閒話,難免會多信幾分。  

    廚房裡準備了飯菜,一家人吃了,就又請了蔣掌柜過來說話。

    採買棉布、棉花、羊皮等的事情,連蔓兒已經囑咐了蔣掌柜。除了連記百貨自己庫房裡的存貨,蔣掌柜還聯繫好了另外幾家鋪子,湊夠了連蔓兒要的數目。

    “……明天上午就都能準備齊了,請東家儘管放心。”蔣掌柜保證道。

    說過了正事,連守信就向蔣掌柜詢問起別的事情來。

    “……二郎和他小舅子在大車店乾的咋樣?”連守信先問起二郎和羅小鷹。

    “乾的挺好。”蔣掌柜就道。二郎人實誠,幹活捨得力氣,也不偷懶。就算是嘴上不太會說,但是手腳勤快、幹活下力氣的夥計,還是很招掌柜和客人待見的。至於羅小鷹,比起二郎來就有些平平了。

    “看著挺機靈、秀氣,跟他姐夫在一塊的時候還挺能說,就是對著別人話就少了。”蔣掌柜道。

    連蔓兒看了蔣掌柜一眼,心裡想到,蔣掌柜精於世故,他這話說的可是很有意思啊。  

    “那四郎在紙紮鋪子那邊?”連守信就又問到了四郎的身上。

    “也還行,”蔣掌柜就道,“年紀小,還是頭一回出來做事。一開始恐怕都不大習慣,慢慢的就好了。過完年,眼瞅著就比年前乾的要好。……還挺上進,說是想早點學到手藝。”

    “他在鋪子裡聽話不,沒給人家惹啥麻煩吧?”連守信就又問。

    “也還行。”蔣掌柜就道。

    “……那些閒話,你也聽說了吧?”連守信終於問道。

    第八百三十三章盤當鋪

    “聽說了。”蔣掌柜只能點頭。連蘭兒散播四郎的閒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縣城裡很多人都知道了,他怎麼會不知道。

    “四郎在縣城裡頭這些天……,那些個閒話有幾分真?”連守信終於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他給幾個侄子都安排了掙錢的活計,心裡希望他們能幹好。即便是干不好,最起碼也不能幹壞事,在品行上有污點。  

    “……在鋪子裡乾的咋樣先不說,就在縣城裡,並沒有閒話里的那些個事。”蔣掌柜很認真,也很謹慎地說道,“這孩子來縣城這統共才多少天啊。”

    “沒錯。”連守信點了點頭,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正如蔣掌柜所說,四郎來縣城上工這前後統共也沒幾天,人生地不熟,就是想犯壞、走下道,他還得先熟悉一下環境,沒這麼快的。

    連守信並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還是要問過了蔣掌柜才能安心。究其原因,無非是連守信的心裡對四郎的人品也是存疑的。

    俗話說從小看大,連守信雖然心裡本能地對侄子有所偏袒,但是這些年四郎是個怎樣的孩子,連守信心裡還是有數的,四郎就不是那種老實厚道讓人放心的孩子。連守信嘴上不說,心裡還真是沒把握,四郎是不是真的有閒話中所說的那些劣跡。

    “……你多費些心……,”連守信最後對蔣掌柜囑咐道,“聽到啥信兒,就打發人告訴我,好的壞的都別瞞著。這幾個乾的好那自然是更好,要是乾的不行,那也別勉強,給人家鋪子裡頭添麻煩。要是不行,就辭了,有啥事都是我兜著。”  

    連守信這是明確地告訴蔣掌柜,如果二郎、羅小鷹、四郎這三個人有問題,可以讓鋪子裡立刻將他們辭退,而不必看在連家的顏面上面包容。

    看來碰見連蘭兒和四郎爭吵這件事,給連守信提了個醒。

    蔣掌柜見連守信這樣說,自然點頭答應了。

    說完了家務事,就又談起了正事,其中最要緊的一件莫過於慎益號當鋪的那件事情。就在連蔓兒一家在府城的這幾天,蔣掌柜在縣城多方活動,終於將盤下慎益號的事情談了下來。

    這件事蔣掌柜已經往府城寫信,告訴了連蔓兒一家。在五郎回信認可之後,還先預付了一部分的定金,算是把事情給確定了。

    “知道東家今天回來縣城,當鋪這幾天都盤點清楚了,已經和那兩家商量好,明天就寫文書、過戶。”蔣掌柜就道。

    蔣掌柜辦事精明、忠心,他既然將事情都安排好了,連蔓兒一家自然放心。

    “那好,明天就寫文書。”連守信就點頭道。

    蔣掌柜答應了退了出去,趁天還沒黑,正好還要去安排安排。他這邊剛走,外邊就來稟報,說是連記酒樓的王掌柜來了。王掌柜來,談的自然是在錦陽縣城開辦順德坊分店的事情,說是店鋪的修繕已經完成,請連蔓兒她們過去看看,是否還有要修改的地方。  

    五郎就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看,又和王掌柜商量了一番順德坊分店的事情,直到掌燈時分才打發了王掌柜走。

    “現在咱們勞累些,等提拔了大管事的上來,總管這些事情,到時候咱們就輕鬆了。”只剩下一家人的時候,連蔓兒就對五郎道。

    創業的階段,她們自然是要辛苦一些。等完善的制度建立起來,人手也成熟了,一切步入正軌,像這許多細節的東西她們就無需再過問,到時候她們這個大東家做起來才省心省力。

    五郎點頭。

    雖然一路勞乏,但是一家人並沒有立刻安歇,依舊圍坐著說話。先是談論慎益號、順德坊等,最後話題就又轉到了二郎和四郎身上。

    “看來二郎那邊是沒啥問題,那孩子不管咋說,幹啥都還挺穩當的。他小舅子乾的咋樣不說,不惹事也就行了。”連守信就感慨著對張氏和幾個孩子道,“就是四郎,再看看吧,不行的話就讓他回家。掙錢不掙錢的都是小事,在村子裡頭種地,周圍都是老老實實的莊稼人,他想學壞也沒地方學去。”

    “……畢竟是村里長大的孩子,就算平時有點調皮搗蛋、不作法,也出不了大格。”之後,連守信還嘆息著說了這麼一句。  

    “這話說的對。”張氏點頭贊同。

    連蔓兒在旁邊聽了,一時沒有言聲。某種程度上,連守信和張氏的看法是沒錯。比較而言,鄉村的環境要比這縣城裡邊單純許多。莊戶人家的孩子,受家庭氛圍薰陶,再加上自小接觸的環境單純,沒有那麼多的誘惑,也比較容易養成淳樸單純的個性。

    但是,連家的情況卻有些不同,尤其是……

    “爹,娘,你們是不是忘了,四郎他們還在太倉待了那麼長的時間那。”連蔓兒心裡想著,忍不住就說了出來,“他們在太倉的時候,可不是在村里種地。”

    連蔓兒沒多說,點到為止。

    張氏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上了。連守信也是一言不發,只是臉色又有些陰沉下來。連蔓兒說的這件事,他怎麼會忘記那,正因為沒有忘記,所以他才會擔心。

    “爹,你也別太把這事放心上。”五郎就勸解道,“剛才不是都跟蔣掌柜說好了嗎,讓他幫著盯緊點兒,看著不行就回家。”

    只要回到三十里營子,老宅的任何人,都惹不出大亂子來。  

    “也只能這樣。”連守信點頭。

    一家人又閒聊了一會,就各自回房安歇。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家人吃過早飯就忙碌了開來。先是慎益號寫文書、過戶、兌銀子的事情,之後又往順德坊分店走了一趟,這期間採買的棉布、棉花、羊皮、針線等正一批批地運過來,還要安排人清點、裝車等。

    因為盤下了慎益號,晌午五郎還在連記酒樓定了兩桌酒席,請了慎益號原先的東家,牙儈、寫文書的、衙門裡的差人,還有慎益號相鄰的商戶等人。

    等到將一應事情都辦好,已經是下晌了,一家人忙收拾東西,準備回三十里營子。張氏和連蔓兒在屋裡正收拾著東西,外面就有人來報,說是四郎來了。

    “讓他進來吧。”連守信在外屋就說道。

    他們一家回到縣城,四郎知道了消息,過來看看,給連守信和張氏請個安問個好,這也是人之常情。

    “要只是這樣,那算他懂事。”裡屋張氏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小聲跟連蔓兒道。

    “是不是這樣,一會就知道了。”連蔓兒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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