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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周氏,誰又能喜歡、親近的起來那。就算是連守禮和連守信這兩個親生兒子,他們怎樣孝順周氏。但要說和周氏親近,那卻都是從來沒有的,母子間能夠心平氣和、有來有去地說上兩句話的時候都極少。
周氏自稱老厭物,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一會回去,我就跟我爹說,看我爹這回還能說啥。他要是覺得她做的對,說的對,那我就跟我娘商量。讓他去老宅,跟他娘一塊過去,還能吃好的喝好的。我和我娘,我們倆幹活也能養活我們自己個。”連葉兒嘟著嘴說道。
連葉兒打算這麼做,連蔓兒自然不會攔著。
一會,話題又轉到周氏不要銀錢,只要十畝地的事情上來。
“老太太挺jian的,她膽子比誰都小,肯定是讓四郎給嚇著了。這回老爺子沒了,她每天恐怕更得菜刀不離身兒了。”張氏就道。
“恐怕也是因為看明白那兩股都是啥樣的人了。”連蔓兒也點頭道,“再說,她和我爺可不一樣。我爺在的時候,說啥話,辦啥事,都為那兩股,尤其是他大兒子那一股考慮。現在剩她一個人,沒有我爺的影響了,她只會為她自己個考慮。”
周氏是個只有她自己的人,而且實話實說,周氏並不是大手大腳過日子,也並不貪圖銀錢。
以前周氏是曾經向她們要過過分的東西,還獅子大開口要過大筆的銀子,但是那都不是出於她的本意,而是被人所慫恿的。現在能夠慫恿她的人和環境都不存在了,周氏會活的更加自我。
顯然,張氏也是這麼認為的。
“……以前家裡的錢,雖然是在她手裡,也是老爺子說咋花就咋花。她就是把吃食把的緊,別的上頭,她都不大用心。”張氏道。
說白了,周氏除了在炕頭上和灶台邊,別的方面她都很無知,也沒有什麼貪慾。
如今給了她十畝麥地,周氏得了甜頭,還能更好地將連守仁那一股人拿捏在手裡。有這樣一股人憑她拿捏著,差不多就能滿足了她的控制欲。
老宅那邊,隨她去攪風攪雨好了,連守禮和連守信這兩股,都可落得清靜。當然,前提是這兩個人不自己送上門去給周氏拿捏。
連守信這邊,連蔓兒並不擔心,至於連守禮,就得看連葉兒的了。如果這次,知道周氏背後是怎麼打算的,連守禮還執迷不悟,那麼趙氏和連葉兒也真的只有離開他,才能有好日子過。
連葉兒又跟連蔓兒說了一會話,眼瞅著要到飯時了,就起身告辭說要回家。連葉兒才剛起身,外面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是蔣氏來了。
“說了有啥事沒有?”張氏就問。
“……著急忙慌的,一頭的汗,臉色都變了,說是連朵兒沒了……”
“啥,連朵兒沒了?”張氏一驚。
連葉兒本來要走,也站下了。
“沒了,是連朵兒死了還是咋地?”連葉兒就問了一句。
“是不見了人。”
剛辦完連老爺子的喪事,又再一次徹底了分了一回家,可想著能清靜一陣了,連朵兒又不見了!
連葉兒就不走了,重新回到連蔓兒身邊坐下。
“讓她進來,我好好問問。”張氏皺了皺眉,就吩咐道。
很快,蔣氏就被人帶了進來。果然如稟報的人所說,蔣氏一臉的惶急,她一進門,就衝著連守信和張氏跪下了。
“這是幹啥,快起來說話。”張氏忙讓人將蔣氏給扶起來。蔣氏被人扶著,腿就有些發軟,直到被人扶著在旁邊坐下,她就哭了起來。
“快別哭了,有啥話好好說。是咋回事?”張氏就問。
蔣氏擦了擦淚,就將事情的經過跟張氏說了。原來是要吃飯的時候,不見連朵兒上桌,屋裡屋外找了個遍,都找不著。蔣氏嚷起來,一家幾口又仔細尋找了一回,仍舊不見連朵兒。蔣氏這才想起來,似乎一下晌都沒看見連朵兒了。一家子相互印證,最後不得不得出結論,連朵兒失蹤了。
“最後看見連朵兒是啥時候,誰看見的?”連蔓兒就問蔣氏。
蔣氏支吾了半天,卻說不清楚。
“……早上出殯,妞妞留在家和她在一塊,出殯回來,就忙著坐席,招呼客人,恍惚好像看見她在旁邊,後來收拾東西,忙忙亂亂的,還沒忙活清楚,老太太就叫了大傢伙過去,後來二叔吵吵起來了……”
總之,就是一天都忙的不可開交,而且精神緊張,心裡有事,蔣氏其實也不能確定連朵兒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至於老宅的其他人,蔣氏說都問過了,還不如她清楚。起碼蔣氏還能確定,早上連老爺子出殯的時候,連朵兒還在的。
在老宅,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連朵兒幾乎都是一個透明人。在人面前她有的時候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大家也都有意無意地無視了她。再加上連老爺子出殯,來的人極多而且雜,亂糟糟地,連朵兒這樣的透明人在這個時候走失,確實不容易為人所發現。
聽說連朵兒不見了,連蔓兒首先想到的是走失,而不是被拐。
因為連朵兒有離家出走的前科,大傢伙顯然和連蔓兒是同樣的想法。而比起上一次,連朵兒又大了兩歲,這個年紀離家跑了,更讓人焦躁。
蔣氏之所以著急,之所以一進門就跪下,就是因為想到了後果的嚴重性,而老宅那邊,就她負責照看連朵兒的,這次在連朵兒跑了之後,她發現的又不及時,她身上背負的責任很大。
“這段時間,朵兒跟外面哪個人有接觸,走的比較近?”連蔓兒又問蔣氏。
“沒有,沒有。”蔣氏連忙擺手,“就是今天,太忙亂了,疏忽了。以往我都看著,就家裡這些人,她也不說話,沒有外頭的人。”
今天之所以會疏忽,忙亂之外,還是因為心裡有事。連老爺子沒了,他們這一股將何去何從。
“你確定?”連蔓兒追問了一句。
“確定,這個我確定。”蔣氏忙道。
“這麼說,就又是自己跑了。”連蔓兒就道,然後又問蔣氏,“大嫂,你知道她還有什麼能投奔的地方?”
“她能有什麼投奔的地方,沒有啊。”蔣氏就道。
“這兩天,朵兒跟城裡的一家親近不?”五郎想了想,也問了一句。
“不親近,大姑他們這兩天也心裡有事,我看他們都沒說過話。”蔣氏仔細地想了想,就答道。
“或許你有看不到的地方。”連守信就道。
“那、那……或許……”蔣氏遲疑地道,這兩天忙亂,這麼一說,她還真不能打包票。
“朵兒或許跟外人沒有接觸,可那天,她不是看見四郎了?”還替四郎做了遮掩。
“這……”蔣氏也不敢說什麼了,總之,都是她的疏忽。
連蔓兒一家很快地商量了一番,看來從蔣氏這是得不到什麼準確的線索的,連朵兒的失蹤,肯定是主動的,或許有人幫忙,或許沒有。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趕快派人尋找。
派人尋找這件事,自然是不能指望老宅那兩股人的。
不過,在尋找之前……
“你來這,老太太說啥了沒有?”連守信就問蔣氏。
“老太太……沒說啥,就是說了一句,丟了丟了,丟了更好。”蔣氏如實地答道,不過馬上又描補了一句,“肯定是氣話,公公和妞妞她爹都出去找人了,二叔那邊,想請他們也幫幫忙,二叔頭疼,二嬸說腳崴了……”
果然,周氏不管,連守義那一股不幫忙。只有連守仁和連繼祖顯然頂不上多少用場,蔣氏這是自作主張來找的她們。
第八百八十七章深意
蔣氏不能不在發現連朵兒失蹤的第一時間來告訴連守信。因為沒有任由連朵兒不見而不管的道理,而要找回連朵兒,必須要連守信這一股的力量才可以。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
連朵兒雖然是連守仁的閨女,但是老宅那邊,包括連守仁在內,在對連朵兒的處置上,卻是要看連守信這一股的。連朵兒現在實質上,是歸老宅在看管。現在,人沒看住,讓她給跑了,蔣氏必須要第一時間告訴連守信,連守信這一股也好應對。
決定要找連朵兒,五郎、連蔓兒就和連守信先往老宅來。連葉兒則回家去了,她要將這件事告訴連守禮和趙氏,一會也到老宅來,大家商量著怎麼找連朵兒。
老宅靜悄悄的,發送連老爺子搭建的棚子、紙錢、紙紮等的碎屑等早就有人收拾的乾乾淨淨了。
連老爺子的喪事是辦完了,喪事過程中還沒覺得怎樣,如今再次走進老宅,尤其是走進上房,看見炕上只有周氏一個人盤腿坐著,原先連老爺子的那個位置卻是空著的時候,連蔓兒才清晰地認識到,連老爺子沒了。
連守信顯然比連蔓兒以及五郎的感受更深刻,進了屋,他的眼圈就有些發紅。連守信假裝抹了抹臉,胡亂地掩飾了內心的情緒。
一家人跟周氏打招呼,周氏沉著臉,故意很怠慢地應了一聲。
大家對周氏的這種做派早就習以為常,也都不放在心上。就在屋裡坐了。
“你們為連朵兒來的?”周氏就先發了話。
“嗯。”連守信點頭,“剛繼祖媳婦過去告訴我們,我們就過來了。”
“那個丫頭片子,誰知道跟誰跑了,費勁巴力地找她幹啥,她愛上哪上哪去。她那心早就野了,你都不知道,她平常拿啥眼睛看我。……跟四郎一樣,是個狼崽子,走的越遠越好。不用找她!”周氏揮手像揮蒼蠅一樣地說道。
連守信就含糊地哦了一聲,他如今心裡也清楚,跟周氏是無法談正事的,周氏的話也只能這麼一聽,不能認真。如果真的都按周氏說的行事、過日子,那肯定會一團糟。
“大嫂,你再好好看看,連朵兒的衣裳、東西還在不在?”連蔓兒就讓蔣氏再去查看查看,連朵兒的東西還在不在。
蔣氏出去,很快就回來了。從太倉回來,老宅眾人都只有隨身的衣裳。之後財政大權都在連老爺子和周氏的手裡,自然不會給連朵兒再置辦什麼,因此連朵兒的東西就少的可憐。
“……都沒了,就剩一雙穿破了還沒補的鞋,還有件破褂子。”蔣氏告訴連蔓兒道。
“就是跟人跑了!”周氏似乎抓住了什麼似的,立刻就說道,“不要臉的東西,老連家沒這樣的人。她是隨她娘,你們是沒看見,當初說她娘的時候,跟個小戲子似的。我就沒看上她,老爺子非做主給定下了。看她生的這倆閨女,花兒也是這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