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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豬羔長的結實,跑動的也歡實,連守信和張氏就都很滿意。
三口人,一人挑了兩隻小豬羔,只將最瘦小的兩隻留給了趙老疙瘩家。
“得了,剩倆撈渣,俺們自己個養活了。”趙老疙瘩笑道。
六隻小黑豬羔子,過秤稱了,一共是一百零三斤四兩,抹去零頭按照一百零三斤來計算,價銀合計是五千一百五十文錢。
隔天,連守信又去青陽鎮的大集上買回來六隻豬羔子,這六隻出自兩窩豬,一共是一百一十一斤,花了五千五百五十文錢。
一共十五隻小豬羔,連守信就將找人砌牆,將一個大豬圈隔成三個小豬圈,每個小豬圈裡都放了豬食盆和水盆,這是怕十五隻小豬羔都擠在一起,有的搶不上食,長不好。隔開來養,就可以有效避免這種情況,也可以減少豬瘟病的發病率。
買回了小豬羔,連蔓兒扒拉著算盤算帳,十五隻小豬羔,總共的花費折成銀子供是十三兩六錢五分,養上一年,年底留一頭自家殺了吃肉,其餘的賣掉,估計最少可得銀四十四兩二錢。
餵豬主要用連記鋪子剩下的泔水,這個可以不算錢,那麼去掉買豬羔子等成本,一年下來,養這些豬的純利潤大約是三十兩銀子,另外加上一頭豬的豬肉。
三十兩銀子,對於大戶人家不算什麼,但是對於莊戶人家,卻是筆大收入。
小豬羔買回來,有大梁子媳婦喂,並不用連守信和張氏操太多的心,張氏就找了個破籃子在裡面鋪了干糙和棉絮,在上房東屋的炕梢弄了一個窩,又抓了一隻抱窩的母雞進屋。
“娘,你咋把它抱屋裡來了。”連蔓兒看見張氏手裡打蔫的母雞,就問張氏。
“雞抱窩孵蛋,不能冷著。不抱屋來,在外面,這雞也孵不出來啊。”張氏放下母雞,就提了一籃子雞蛋,往炕上坐了。
“那放前院廚房裡,要不放鋪子那屋裡不也行嗎,幹啥非得弄這屋裡來?”連蔓兒就道。
“擱別的屋我不能常看著,我不放心。再說,別的屋,也沒這個屋暖和。要不是知道你嫌埋汰,就擱你那屋裡了。你和你姐那屋裡最暖和。”張氏就舉起一個雞蛋,眯起眼睛衝著陽光打量。
聽張氏這麼說,連蔓兒就不吱聲了。
“你別看著它這樣,抱窩的雞不吃不喝,一點也不埋汰。”張氏繼續挑揀著雞蛋。
連蔓兒就爬上炕,在張氏身邊坐了。
“娘,你這是幹啥那?”連蔓兒問張氏。
“挑孵雞的雞蛋。”張氏就拿了兩個雞蛋,讓連蔓兒對著陽光看,“這個就能孵出小雞來,這個就不能。”
張氏讓連蔓兒看兩個雞蛋蛋黃處的細微差別。
連蔓兒眨眨眼,點點頭,表示看明白了。其實她沒大看明白,不過心裡知道,不是每個健康的雞蛋都能用來孵雞的,只有受過精的雞蛋,才可以。連蔓兒家有公雞,但也不是每個蛋都合格。
張氏只挑了十個雞蛋,然後就又提了個籃子上炕,這籃子裡面放的都是鵝蛋。每個鵝蛋,都比連蔓兒的手掌還要大。
連蔓兒捧著個滑溜溜的鵝蛋,愛不釋手。
“……從小七同學家買的,說都能孵,我再看看。”張氏就又將鵝蛋每一個都對著陽光看了一遍,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將十個雞蛋、十個鵝蛋都仔細地放進雞窩裡,又將母雞抱上去,讓它趴好。
“行了。”張氏又讓連蔓兒幫忙,在炕梢放了一扇閘板,將雞窩隱蔽在閘板後,和外面的空間隔開,這才拍拍手道。
母雞孵蛋期間,不僅要溫度適宜,而且最好選用安靜、隱蔽的空間,避免母雞受到驚擾。這樣可以保證小雞的出殼率。
“娘,這些蛋,得啥時候能孵好?”連蔓兒又問張氏。
“正常算要二十一天,也有早兩天晚兩天的。”張氏就道。
“二十一天,那時候我哥差不多剛考完試。”連蔓兒算了算,就道。
“差不多。”張氏點頭。
晌午,五郎和小七從私塾回來,五郎就從書包里拿出一封信。
“我爺的信。”
第四百七十一章見信如面
五郎說著話,就把信放炕上了。
連蔓兒就瞄了一眼,見那封信頗有些厚度,算算日子,應該是在周氏回到太倉之後,還寫了找人捎過來的。五郎的前面寫了兩封信,太倉那邊都沒有回音,不知道這封信裡面,會寫些什麼。
“五郎,小七,去洗洗手。”連守信並沒有急於要看信,現在他更關心兩個兒子是不是餓了。“洗完手趕緊吃飯。你爺那信,咱吃晚飯再看。”
“哎。”五郎和小七就都答應著去洗手。
將飯菜都擺上桌,一家人坐下吃飯,連守信和張氏只是向五郎和小七詢問了兩句在私塾的事,誰也沒有提連老爺子的信。
吃過了飯,收拾的停停當當的了,還是五郎先將信拿了起來。
“爹,你自己試著看看不?”五郎就把信遞給連守信。
連守信也跟著小七學了些字,不過說到看信,還是有難度的。
雖是如此,連守信聽五郎這麼說,還是將信接了過去,撕開信封,拿出信紙展開,皺眉看了一會,連守信就又將信遞還給五郎。
“我就能看明白,你奶到太倉了。五郎,還是你念,我和你娘我們聽聽就行了。”連守信道。
五郎就接了信,開始念。
信的開頭,連老爺子首先告訴連守信和連守禮,周氏已經於某日順利地回到太倉,一切安好,讓他們兩家人放心。
連老爺子每次來信,在信封上寫明的收信人都是連守信,而在信裡面抬頭都是“吾兒守禮、守信”。
所以,每次接到連老爺子的信,連守信都會通知連守禮一家,現在連守禮不在,有趙氏和連葉兒在,到時候也會將信的內容轉達給連守禮。
接下來,連老爺子又在信里說,他自去年年底,身子就不大好,為了不讓在三十里營子的兩個兒子擔心,所以一直沒有寫信告訴他們。
連蔓兒聽到這,心裡暗想,這應該是連老爺子在委婉地解釋,他為什麼沒有及時回復那兩封信吧。老人病了,那所有的事情自然都要靠後,而不給他們寫信,更是為了他們考慮,不讓他們擔心。這樣,他們不僅沒有理由責怪老人,反而要感念老人為兒孫們著想。
連老爺子一貫有這個“巧”,連蔓兒早有準備,她更感興趣的是,對於英子和平嫂事件,連老爺子會怎樣解釋。或許,他會避而不談?
事實證明,連老爺子並沒有迴避這兩個話題,接下來的信里,他做出了解釋。
首先是英子的事。連老爺子承認,連守仁納英子為妾,確有其事。並且說,這件事,是一個重大的失誤。而造成這個失誤的,有許多客觀的原因。
一是連花兒和宋家將英子巴巴地送到太倉,這本身就莫名其妙。英子在太倉客不客、奴不奴,地位尷尬。連老爺子因為這是女眷的事,側面囑咐周氏和古氏處理好。結果是英子蒙蔽了周氏,並上了連守仁的床。
周氏發現後,英子苦口央求,要跟連守仁,連守仁也默認了,因此周氏就做主,給了英子一個名分。
當然,信里連老爺子的用詞要委婉許多,不過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此。
連老爺子沒提連花兒還留下話,想將英子嫁給三郎這件事。或許是何氏大嘴胡說?連蔓兒表示存疑。
然後,連老爺子在信中說,這件事,連守仁自然有錯,然後就是周氏的“婦人之仁”、婦人家的“小性兒”促成了英子這件事。
連老爺子說周氏因為婦人的“小性兒”,而讓英子做了連守仁的妾。那麼是不是說,連老爺子對於周氏和古氏婆媳之間的爭鬥、矛盾是心知肚明的那?
其實,原來在三十里營子的時候,周氏對待幾個兒媳婦是怎樣的,連老爺子也都是看在眼裡,只不過他一貫的態度,都是聽之任之,只有在事情無法收場的時候,他才會出面說上一兩句話。
連老爺子還自我檢討,說英子這件事,他沒有成功地攔下來,也是因為“婦人之仁”。說是失了貞潔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條,英子還是家鄉的女子,而且連守仁確實和英子不清白了,只有連守仁收了英子,才能給英子一條出路。
連蔓兒托腮。
其實就是連守仁睡了英子,人家英子賴上了連守仁,又有周氏發話表示承認,那麼英子是不收也得收。連蔓兒心想,英子已經經歷和王幼懷和宋海龍,結果都被人家給扔垃圾似的扔了。兩處都落空了,到了連守仁這,她自然要死命抱著不放。
像王家和宋家那樣的人家,在打發英子這樣的人方面,是有著豐富的經驗的。而太倉連家,剛從簡單的莊戶人家邁進小官吏的門檻,在這方面還是白紙。
結果就是宋海龍和王幼懷無事,而連守仁卻被抓包了。
連蔓兒嘆氣。
信里,連老爺子也長嘆,事情已經這樣了,無可奈何。“我連家男兒從未做過失德之事,此事以後定要慎之、戒之,不要赴汝兄之後轍。”
說完了英子的事,接著連老爺子又解釋了平嫂的事。與解釋英子的事時的語氣不同,說到平嫂這件事,即便是通過書信,大家也能感受到連老爺子的惱怒和無奈。
連老爺子很憤怒。
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是你們的娘,硬是將屎盆子扣到了我的頭上。連老爺子開宗明義。
事情在連老爺子的筆下,十分的簡單。平嫂到上房屋裡送炭盆,之後離開。連老爺子覺得褲子裡癢,就解開褲子抓虱子。然後,周氏就風風火火地進屋,大罵他和平嫂有首尾,怎麼解釋都不行,最後弄得平嫂尋死,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連老爺子在信里承認,他一氣之下,對周氏說了要收平嫂的話。
你們娘的脾氣,這些年,你們也是知道的。連老爺子在信里道,周氏的脾氣,到了太倉,連秀兒出嫁之後,變得更加多疑、火爆,一點小事就能點著周氏的火,而且說話、罵人不留任何的餘地。
連蔓兒聽得連連點頭,周氏的脾氣歷來如此,只是以前都衝著兒子、兒媳婦,尤其是連守禮一家和連守信一家發泄了,沒發作到連老爺子身上而已。
以前也沒見連老爺子對她們怎樣同情,現在連老爺子身受其害,就轉過頭來向她們尋求同情了。
連蔓兒心裡暗暗表示,即便連老爺子是無辜的,她一點也不同情連老爺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