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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該拿人家的東西。哎,禮尚往來,咱也沒給人家送過啥。這都是借了你們的光。咱們莊戶人家,我也用不著這高檔的東西,老四,都給你吧。你這天天裡外的忙活……,這點心給蔓兒和小七吃。”連老爺子就道。

    連守仁的臉色立刻就灰了。連守義、何氏、四郎則都露出失望的神色,連繼祖和二郎面色沒有明顯的變化,六郎則是混混沌沌的,只是一雙眼睛有點離不開那點心匣子。

    “爹,那都是給你和我娘的,我們哪能要。”連守信就道。

    “你不要,就給魯先生。五郎能考上秀才,得多謝人家魯先生。”連老爺子就道。

    “爺,這些是宋家給你老的。你老就收著吧,魯先生那,我們不會忘了孝敬的。”五郎就道。

    推讓了一會,見連守信這爺三個堅決不要,連老爺子就只得將禮物的事暫時擱到一邊去了。

    “這個,五個手指頭,沒有一邊齊的,親戚里道,那不就是有的得救護一點兒沒有的嗎,做人,可不就得講這個人情。”連守仁突然開口道。  

    聽連守仁這麼說,連蔓兒就有些囧。連守仁也真能,竟然在這個時候,能夠說出這樣一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有的幫襯沒有的,這才是人情,這才是親戚,連守仁自家有,別人家沒有的時候,可從來沒說過這些啊。

    感情,這道理怎麼說,都是約束別人,為他自己服務的。

    連蔓兒不由得又仔細打量了連守仁一眼。

    將近兩個月的工夫,連守仁頭上的白髮似乎又增加了一些,額頭的皺紋加深了,臉龐和身量也明顯的瘦了,伸出來的手上,還多了繭子。

    旁邊的連守義看不出有什麼變化,連繼祖的臉,則顯得老成了一些。

    顯然,服勞役幹活可不像在家裡,可以偷懶。

    “咱們跟老宋家是親家,咱花兒嫁給他們家了,還給他們家生了閨女。宋家一家子,都挺看重花兒的。宋家現在情況比咱們家好,我估摸著人家早就想伸手。咱們這邊不上門,人家恐怕是怕咱嗔心,才沒動靜。這不,我這還沒去,老四去了,人家這禮就捎過來了。”

    “這要是我去,那肯定就不止這些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勞動,連守仁似乎……更嚮往縣城的宋家了。是真的看不清形勢,還是故意這樣說,想著不管怎樣去宋家一趟,都有些希望那?!

    “老大,你剛回來,歇兩天。你要是閒不住,就找個活干。”連老爺子接口道,還看了一眼連守仁。

    “老四,你們這次去,看著花兒了是吧?花兒沒捎啥話回來?”連守仁被連老爺子看得頓了頓,不過還是問道。

    “看是看著了。就是……沒說上話。”連守信老實地道。

    “我們去了,花兒姐就打了個照面,宋家老夫人就安排了差事給她。”連蔓兒接著就道,“應該是……挺看重扶花兒姐的。”

    連蔓兒這樣,不過是為了好聽。要是誰聽了她的前半句,還相信她後半句說的宋家老夫人看重連花兒,那……她就管不著了。

    “花兒這是忙,要不,肯定早就……”連守仁就道。  

    “老四啊,老吳家那兄弟倆在縣城的鋪子裡,乾的咋樣?”連老爺子打斷了連守仁的話頭,提高聲音問連守信。

    第五百四十四章忽悠

    到縣城的連記酒樓做工的吳家小哥倆,是吳玉貴和吳玉昌的從堂侄子,也就是老吳家一大家子的人。從周氏那論,跟連家還能攀扯上些親戚關係。所以,連老爺子沒有問王小三,沒有問春柱媳婦的侄子,而是先問到他們兩個在縣城裡乾的怎麼樣,是合情理的。

    不過,連老爺子只知道連守信將這小哥倆帶去縣城做工,具體安排在哪個鋪子裡,他還不知道。

    “這些天,聽說是乾的還不錯。”連守信就告訴連老爺子,“那倆孩子在家的時候,就特仁義,也勤快。到哪都錯不了。”

    “啊。”連老爺子的目光就閃了閃,說道,“那就好。……到底還是親戚,這又一個村住著。該照應的還是得照應點。孩子們不大,在外邊都不容易。我在外邊當掌柜那幾年,也看過好些小夥計,有的剛一到鋪子裡,啥也不懂,這都得慢慢教,慢慢地就懂事了。小夥計在鋪子裡長大成人,那一輩子都記得鋪子的恩。”  

    “爹,這個我有數。那邊的王掌柜,跟鎮上酒樓的王掌柜是一家子,是個好人。鋪子裡,風氣都正。我帶了人去,還得人家王掌柜看了,孩子是仁義的孩子,那才肯收下。”連守信就道。

    聽了連守信的話,連老爺子並沒有立刻答言,而是深深地看了連守信一眼。

    連蔓兒坐在炕沿上了,和五郎偷偷地交換了一個眼色,兄妹倆都不由得在心裡暗笑。連守信說的都是大實話。而且他這樣說,完全是出於不專美於人前的寬厚性情,也就是說,雖然是給吳家小哥倆安排了賺錢的差事。但是連守信卻不想居功、示恩,而只是說是這小哥倆人好,再加上人王掌柜人好。

    連守信應該並沒看透連老爺子的心意。但是他的大實話,卻嚴嚴實實地堵住了連老爺子的口。

    連老爺子很鬱悶吧,現在他心裡一定在猜疑,連守信是不是猜到他的心意,而故意這樣說話的。

    連老爺子不好再開口,卻不代表別人也不說。

    “四叔,”開口的是連繼祖。“你看咱家裡現在這條件,我是長孫,我得給家裡分憂。我這不服勞役回來了嗎,家裡也沒啥大活。四叔,要不。你也給我在縣城的鋪子裡安排個活吧。……我年輕,好歹也念了幾年的書,嗯……啥活、啥活我都能幹。”  

    連繼祖想去縣城的鋪子裡幹活!

    連守信不由得就吃了一驚,看了看連繼祖,就去看連老爺子。

    連老爺子沒有說話,神色頗有幾分高深莫測。

    “繼祖這……”連守信見連老爺子沒表態,就下意識地看了五郎和連蔓兒一眼。其實他根本不用看五郎和連蔓兒,源於這件事,一家人是早就商議好了的。

    “爹。你老是咋個意思?”連守信就問連老爺子。

    “哦……,繼祖這話跟我說過……,老四,你看那?”連老爺子卻並不直接表態,反而又將皮球踢給了連守信。

    “你這要早點說,這事還好辦。現在……鋪子裡人都雇齊全了。再說。那也沒有繼祖能幹的活。”連守信就道。

    這就是明確的拒絕了。

    連守仁和連繼祖的臉上,都明顯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連蔓兒不由得就想,連繼祖想去縣城的鋪子裡幹活,會不會是這個障眼法?現在在三十里營子,一舉一動,都不得自在,想私自進縣城更不可能。那麼以去縣城做工為接到,到了縣城,再去找連花兒,那可是方便了許多。  

    說起來,連蔓兒還是不相信,連守仁和連繼祖這父子倆,再沒有強大的外力管制下能夠老老實實的幹活,過一般莊稼人的日子。

    “咳咳。”這個時候,連守義突然乾咳了兩聲,將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那個,我說兩句啊。”連守義見大家都看向自己,就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擴了擴胸,似乎是想增加一點自己的存在感,然後在再次說話錢,他還抬起一隻手,擦了擦鼻子,發出響亮的一聲吸氣聲。

    連蔓兒就有些莞爾,連守義這些動作,看著眼熟,是因為四郎和六郎有時候說話前,就愛做這樣的動作。

    連守義以前,起碼在連蔓兒的記憶中,是很少這樣的。連守義是個混不吝的人,而這樣多餘的動作,卻顯得他心裡沒底,失去了自信。

    這麼想一想,從太倉回來之後,上房這邊有事,說話的除了連老爺子和周氏,就是連守仁和連繼祖,連守義比起從前,他的話是少多了,更多的時候,他都在看別人的臉色。

    這應該是太倉大牢里受了教訓的緣故,連蔓兒想。

    “老四啊,咱可是親兄弟,咱爹娘都在這坐著那。我們現在是虎落平陽啊……”連守義說道,尾音明顯的上揚。  

    “別胡說八道!”連老爺子飛快地看了連守信、五郎和連蔓兒一眼,立刻對連守義斥道,“你是啥老虎,裝啥大氣在這?跟著那些幫閒,學的四不像,以後別啥話自己都不懂,你就順口往外說。”

    “老四,五郎,蔓兒,他就是無知的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隨後,連老爺子又向連守信、五郎和連蔓兒道。

    連守義好不容易鼓起來的氣,被連老爺子這一刺,他的氣就癟下去不少。

    “這不,我們這兩房人落難了,老四,你現在好過了。我們這一回來,也沒伸手朝你要、朝你借的。就是讓你給安排個活,我們出力氣,掙倆錢,那不也是為了孝敬爹娘嗎。你二嫂想上你們那去,你媳婦給攆回來了。現在繼祖想讓你那去,你這又給堵回來了。那個遠的,還有根本不是親戚的你都給安排,咋輪到咱這哥兄弟了,你就、你就一點情面你都不講那。”

    “老四啊,不是哥說你,你過去可不是這樣的人。你這樣,讓哥心涼了。你看咱爹娘沒說啥,那也都看著你那。”

    “二哥你別這麼說話啊。”連守信就忙道,“你咋忘了二……”  

    “咳咳……”連蔓兒就用手掩著嘴,咳嗽了兩聲。

    連守信立刻就把話頭剎住了。

    “二伯,要幹活,那不也得有合適的活才行。”五郎就道,“你也說要靠自己出力掙錢了,二伯,你這是長志氣了,我們佩服你。我們那邊沒有合適的活,就讓你去,又不幹活,那也不能對你的心思。而且,讓這十里八村的人知道了也不好。二伯,你這要是想把太倉的污點給洗乾淨,還是該踏下心來。”

    “欲速則不達。這心太急,可辦不成事啊。爺,你說是不?”五郎扭頭看著連老爺子道。

    連老爺子就含糊地應了一聲。

    “爺,這人差不多都在這了,那我就把心裡話說說吧。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我接下來這話,也許不好聽,但絕對是忠言。”五郎在椅子上坐正了,正色說道。

    “大伯和二伯在太倉那邊,違反了國法,還侵害了百姓,說天怨人怒一點都不過分!咱這隔著幾百里,可不是消息不通,咱這十里八村的知道的都挺清楚。這外人咋看大伯和二伯?爺你常說的咱老連家的好名聲,已經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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