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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連蔓兒他們到了老宅的時候,連守禮已經在園子裡割煙。連守信就忙走過去,拿著刀,和連守禮一起割了起來。
趙氏和連葉兒也在園子裡,兩人身邊的地上,堆了一堆的麻繩和泡軟了的馬蘭。
幾個孩子就走了過去。
“咱大傢伙一起干,乾的快。”連蔓兒就道。
連守禮和連守信割旱菸,就將用刀將旱菸葉子一片一片地割下來,每片葉子上面,還要留下大約一寸多長的旱菸杆,這是為了方便拿取、晾曬。連蔓兒幾個就負責將割下來的菸葉子,兩片兩片地放在一起,將旱菸杆對齊,然後用馬蘭綁緊,堆碼在一起。
連守禮和連守信將旱菸都割完了之後,就在園子的四周打木樁,支起木架子。然後,就是將兩根麻繩大略地扭成一根粗麻繩,綁在木架子上。
然後,再將綁緊的一對一對的旱菸搭在繩子上。這樣晾曬一段時間,早晚接足了露水,再經陽光暴曬,最後綠色的旱菸葉被曬成紅褐色,這旱菸才算是曬好了。
同樣種出來的旱菸,晾曬的好,抽起來口感就好,如果晾曬的不好,抽起來不僅口感不好,還特別容易熄火。
晾曬的好的旱菸,拿到集市上,可以賣上很好的價錢。
旱菸晾曬的時候,要接露水,但是不能沾雨水,如果天氣太冷,晚上還要將旱菸都收進屋子裡保暖,第二天氣溫回暖,才可以再拿出來晾曬。晾曬的時候,還要注意翻動,讓旱菸葉均勻地接露水和晾曬。
總之,晾曬這一園子的旱菸,並不是什麼輕鬆的活計。
“這些旱菸,別說一年,就是兩年、三年,也夠抽的了。”
接近晌午,他們才將一園子的旱菸都收拾好了,連葉兒打來清水,讓大家洗手。
“連四叔,”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和尚從外面氣喘吁吁地跑了來,“快回去吧,出大事了。”
第四百章御賜
眾人一聽,都嚇了一跳。連守信還以為是蓋房子那處了什麼事,手都來不及擦,就往外走。
連蔓兒幾個也忙跟在後面。
“小罈子,到底是啥事啊?”一邊往鋪子那邊趕,連蔓兒一邊詢問小罈子。
“來了好多人,四嬸告訴我說有大事,讓我趕緊來找連四叔的。”小罈子就道,“四嬸也沒說是啥事,就說要快。我就跑來了。”
來了很多人,會是什麼事?
老宅離著鋪子也不遠,連蔓兒幾個一路小跑,很快就出了村口。遠遠地,就看見鋪子前面停了好些馬匹,又有幾個穿著官衣的人站在鋪子前面。很多村裡的人都從家裡走出來,站在不遠處觀望,卻不敢上前。
張氏也站在鋪子外面,正和一個穿赭色直綴的男人說話,看見連守信他們,那男人忙揮手招呼。
是鍾管事。
幾個人就快步走了過去。
“鍾管事,帶了好些縣衙的差役來。”張氏迎上來,告訴連守信,“剛來的,還帶了好些東西。”
連守信就忙上前去和鍾管事並眾差役見禮。
“……趕緊著的吧,一會宣旨的大人們就要到了,在哪接旨,就這鋪子裡,可不大成。”鍾管事向連守信還禮,說道。
宣旨,連蔓兒聽見這兩個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大約猜出了會是什麼事。一定是沈六將玉米的事情上奏了朝廷,皇帝有旨意下來,要來這裡宣旨,肯定是獎賞他們的。
“後面,就是我家新蓋的房子。”連蔓兒忙就上前,說道,“就是還沒完全蓋好,不過前廳能用。”
鍾管事就走到旁邊,往連蔓兒指的方向看了看。連蔓兒家新建的院落,外面一層院落非常寬敞,那是預備著旁邊的打穀場不夠用時,也可以當打穀場使,晾曬穀物、打場、揚場等。
“屋子裡收拾收拾,宣旨就不用進屋子裡了,就那外面就挺好。六爺的意思,萬歲爺的恩典,也能讓大傢伙都聽聽。”鍾管事就道。聽他話里的意思,是周圍的百姓,都可以過來聽宣讀聖旨。
這會工夫,連蔓兒已經回了一趟屋裡,和張氏、連枝兒封了幾個鼓鼓的紅包。紅包拿出來,交給連守信,分發給鍾管事和眾差役。
這些差役手裡都沒空著,有的抱著大紅的地氈,還有的抱著香案、香爐等物。
“……六爺和頒旨的欽差都在後頭,一會就到。六爺想的周全,知道你們這,怕是沒有這些東西。因此,就打發我先一步過來,將一應所需的物事都準備好。”鍾管事道。
沈六吩咐他提前趕來,這一應所需的事物,都是從縣衙徵用的,這些差役,也是帶過來幫忙布置的。
連守信給眾差役分發紅包,連連道謝,然後就向鍾管事詢問,能不能透露聖旨的內容。
“……我先一步來的,並不知道。連四爺,你也別多問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管保是好事的,大大的好事。”鍾管事就笑著道。
據鍾管事所說,拿著聖旨下來的人,是從京城來的欽差大臣。這欽差大臣先來到府城,在沈家宣讀了一份旨意,接著就來三十里營子,宣讀給連蔓兒家的聖旨。
簡單地說了幾句話,連家眾人,鍾管事並幾個差役就忙活了起來。
先是將院門大開,整個院落又打掃了一遍,然後,就開始鋪設的大紅的地氈和香案、香爐。
這期間、王舉人、里正、廟裡的住持並眾和尚、村裡的眾位村老,並村里在家的老老少少,幾乎都來了。
王幼恆、吳玉貴、吳家興父子,老金帶著幾個兒子、老黃等人,也都聞訊趕了過來。王舉人帶了家丁、僕役,王幼恆、吳家父子等於連家關係親密的人家就都幫著收拾,又有里正、村老等負責組織來看熱鬧的村中百姓,要回去換了乾淨的新衣裳,再回來,不能隨意亂戰,要排列好了隊伍,迎接欽差、並聆聽聖旨。
這可是三十里營子有史以來,最大的一件事。這即將到來的聖旨雖是宣給連蔓兒家的,但是整個村裡的人都與有榮焉。
等這邊忙忙碌碌地,將一切都準備妥了,就聽見了官道上傳來鳴鑼開道的聲音,一隊車轎浩浩蕩蕩地朝三十里營子而來,錦陽縣的知縣就在最前面做引導,後面還有張千戶帶領的兵士護衛。
隊伍中間,是一輛豪華的馬車。緊隨其後的,是沈家的馬車,再往後,是遼東府的知府等眾官吏車馬、轎子。
走到紅地氈前,馬車才紛紛停下來。從中間那輛豪華馬車上,下來一個白面微須的中年文官,身穿孔雀補服。那文官下了馬車,就忙向從後面馬車上下來的沈六行禮。
沈六連忙還禮。
今天的沈六頭戴梁冠,腳下是粉底朝靴,身穿了一件寶藍色蟒袍,前胸後背兩塊獅子補子,金絲繡線、栩栩如生,他身後的遼東府眾官吏也都各自穿了圈套的朝服。
眾官吏簇擁這那欽差和沈六走上紅氈,都在香案前站定了。最前面站的是沈六,其後中官吏紛紛按照品級排列。
再之後,就是連守信帶領這張氏、連蔓兒、連枝兒、五郎和小七。
然後,才是王舉人、王幼恆、里正、住持、連守禮一家三口,以及吳家父子等與連蔓兒家交好的人家。
最後,便是所有村中的百姓了。
那穿孔雀補服的欽差就走到前面,有人唱了一聲“跪”,包括沈六在內,眾人就都紛紛跪倒,聽那欽差宣讀旨意。
那聖旨駢四儷六,連蔓兒只聽得個大概,不過,最重要的部分她聽懂了。
“……連守信……有功於社稷……賜黃金百兩,免除丁、稅十年,另賜牌樓一座,責令遼東府督造……”
“蔓兒,那聖旨啥說啥?”張氏就在連蔓兒的旁邊,她心急,低低的聲音問連蔓兒。
“……皇上家賞給咱們一百兩金子,咱家以後十年,不用服勞役,還啥稅也不用交。還讓遼東府給咱修一座牌樓。”連蔓兒也低低的聲音告訴張氏。
“哎呦。”張氏喜的,一把攥住了連蔓兒的手,說不出話來。
一百兩金子,那就相當於是一千兩銀子。這一筆錢,即便是買她家那些玉米種子,也綽綽有餘。另外十年不用服勞役、交賦稅,也能讓她家省下一大筆的錢,關鍵還是省心。而最後那御賜的牌樓,更是為她家的功績立了一座碑。
有御賜的牌樓,她連家就會成為一個超然的存在。即便不說見官大三極,那效果也差不多。
連蔓兒心裡想的高興,連前面的官吏叫起來也沒聽見,還是張氏將她拉了起來。
這個時候,連蔓兒自是不會想到,以後,御賜的牌樓建好之後,她們這一家,在遠近眾人的嘴裡,就變成了御賜牌樓連家。而許多年之後,御賜牌樓連家在眾人的嘴裡,簡化成了牌樓連家,而那個時候,連家已經成了遼東府最有名的名門望族之一。
聖旨宣讀完了,沈六就讓遼東府的知府陪同宣旨的欽差先回去,然後王舉人、里正也帶著眾村民紛紛散去。
沈六沒有急著走,而是被連守信請進新屋子的正廳,連蔓兒忙沏了熱茶送上來。
鍾管事帶著遼東府管工程的官吏,拿著牌樓的圖紙,正在外面四處查勘,選擇修建牌樓的地點。
御賜的百兩黃金,都用大紅的綢子蓋著,堆在正廳上。
“怎麼不掀開看看。”沈六接過連蔓兒送上來的熱茶,只稍微抿了一口,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就落在那御賜的黃金上。
連蔓兒正巴不得他這樣說,就忙走過去,和五郎一人抓住綢布的一個角,將紅綢揭了開來。綢布下面,大錠大錠的金元寶整整齊齊地堆放著,那金色的光芒真是又溫暖、又耀眼、又美麗。
若不是顧忌到沈六還在場,連蔓兒就想撲到金子堆上,打一個滾。
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明顯,沈六竟噗的一聲笑出了聲。
連蔓兒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
“可還滿意?”沈六很快端正了臉色,仿佛剛才笑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多謝六爺。”連蔓兒笑著沖沈六福了一福。
“萬歲賞下的東西,你謝我做什麼?”沈六的目光在連蔓兒臉上一溜,故意問。
“……當然也是感激萬歲爺的。……不過,若是沒有六爺的美言,我們也得不到萬歲爺的賞賜。”連蔓兒就道。
皇帝能賜下這樣的重賞,那肯定是沈六在奏摺上對連家的功勞下了重筆。
“這是你們該得的。”沈六就道,“這百兩黃金,可不是白給你們。是萬歲爺,買下了那些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