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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戶人家,管這個叫賴歲。

    “蔓兒丫頭啊,我們好心好意地來了。這不有那麼一句話嗎,進門就是客。你這麼攔著我們,可不大對啊。”老金知道喜寶想幫連蔓兒,他也想幫連守信一把。“你放心,進了屋,我肯定不讓這小子說話。”

    “這是個傻小子,一根腸子通到底,心裡有啥就說啥。蔓兒丫頭啊,傻小子有傻小子的好啊。”老金將喜寶推到連蔓兒跟前,又笑著道。

    “蔓兒,快讓開。老金大哥,屋裡請吧。”不知什麼時候,連守信從上房屋裡走了出來。

    連蔓兒想了想,老金是個敢說話的,最近和連守信也有了點交情,肯定是站在他們這一邊,讓他進去,只要喜寶不亂說話,這確實沒什麼。

    這麼想著,連蔓兒也就讓開了。

    喜寶顯然很歡喜,朝連蔓兒點點頭,似乎是說一切由他,讓連蔓兒放心的意思,就跟著老金進了屋。

    “爹。”連蔓兒拉住連守信的衣襟,她看見連守信的臉上有一道抓痕,見了血。

    “沒事,你奶抓的。”連守信低聲道。  

    “爹,剛才……”連蔓兒就問。剛才外面鬧的那樣,連守信和連守禮都沒出去。

    “你奶要尋死,我和你三伯得攔著啊,哎……”

    看連守信的神態,顯然是一言難盡。就在這個時候,吳玉貴在屋裡叫連守信。

    連守信忙答應了一聲,快步進屋。連蔓兒也加快腳步,跟了進去。

    屋內擺了一排的椅子,王舉人、王幼恆、吳玉貴、吳家興、老黃、老金都在椅子上坐著。連老爺子、坐在炕上。連守仁、連守義、連守禮和連守信站在炕下,女眷們大都迴避了,除了一個周氏。

    周氏背對著眾人,頭髮散亂,頭垂的低低的,連秀兒陪在周氏的身邊,也低垂著頭。

    “……這都是老爺們的事,你啥也不懂,跟著瞎嗆嗆啥。還嫌這個家不夠亂啊。得了,啥事你也別管了,你去那屋待著去,我們有事要說。”

    連蔓兒一進屋,就見連老爺子正對著虛空處,數落道。不用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連老爺子數落的是周氏。  

    周氏抬起頭,看了連老爺子一眼。連老爺子背對著周氏,沒有回頭。

    周氏的目光轉向連守仁和連守義。

    連守仁和連守義都低垂著頭,並不與周氏對視。

    周氏的嘴唇就顫抖了起來。

    連蔓兒在旁看了,心中暗道,在連家幾乎隻手遮天的周氏,竟然也有這樣當面被當做替罪羊的一天。

    第三百七十七章笑話

    一直以來,面對連守信還有連守禮這兩個,周氏都是為所欲為的。不管她多麼的霸道,多麼的不講理,這兩個兒子,加上他們的媳婦和兒女,都要對周氏表示順從。周氏的錯,這兩家人要主動抗在肩上,以顯示周氏永遠是那麼的完美無瑕、慈愛善良。

    一直讓三兒子、四兒子背黑鍋的周氏,今天要替大兒子、二兒子,甚至連老爺子背黑鍋了,而且還不是在家庭的內部,而是在眾人的面前。

    周氏她會順從嗎?

    連蔓兒不由得將目光從周氏的身上,轉移到連老爺子的身上。她感覺到,連老爺子似乎有些緊張。看來連老爺子心裡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吧。連蔓兒想。

    剛才周氏在屋裡鬧尋死,連守禮和連守信一直在屋裡,連老爺子從後院趕過來,這期間,應該是沒有足夠的時間讓連老爺子和周氏溝通的。  

    連老爺子這樣丟卒保帥的策略要成功,就要看周氏是否“懂事”、“顧大局”,是否能夠為了連家、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義犧牲她自己的名聲了。

    “走。”周氏嘴唇抖了半天,就對身邊的連秀兒說了一聲,然後低著頭往炕下蹭去。

    周氏現在,她不敢抬頭,她也抬不起頭來。在幾個兒子跟前,尤其是連守信和連守禮跟前,她可以敞開了來,啥也不用顧忌。可她沒想到,王舉人這些人會來。她被堵在屋子裡,沒來得及迴避。

    是沒人通知她迴避。

    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義是故意留她在這裡,故意要當著這些人的面,說剛才那一番話。

    周氏現在心裡明鏡兒似的。連老爺子的面子得保,那代表連家的面子。大兒子連守仁的面子也得保,不然,真的傳出去,說連守仁還沒上任,就搜刮親兄弟,逼的要出人命了,連守仁這官他還做得成嗎?

    她不服氣,跟連老爺子爭吵,那她在連家,那可就成了一根光杆。

    而且,連家沒了面子,連守仁做不成官了,這個家會變成什麼樣?她和連老爺子是不怕啥了,可是連秀兒那。她這個老閨女可正是說親的要緊時候,還什麼上等人家,只怕一般莊戶人家也不想跟他們做親了。  

    打落牙齒和血吞,她只能忍。

    但是作為一個習慣隨心所欲,自己從來不忍,只會讓別人忍的這麼一個人,周氏心裡不平靜,她的臉上也做不到平靜。

    痛苦、憤恨、憋屈,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她臉上的每一道紋路里,她的每一根頭髮絲里都散發出怨氣。

    連秀兒一直陪著周氏,別人都躲了,她沒有。現在眼見著親娘受了委屈,連秀兒咧了咧嘴,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

    “這事它不怨我娘,”連秀兒一邊扶著周氏下炕,一邊為周氏辯解,“我大哥上任,哪哪不得花錢啊。我們這一院子的家當,它不值錢啊?再說,就算我三哥沒啥錢,我四哥他有錢啊。他就是財黑,連親娘和親哥哥他都不顧!”

    這麼說著,連秀兒狠狠地瞪了連守信一眼。

    屋內就聽撲哧一聲,不知是誰笑出了聲來。連蔓兒忙捂住嘴,四下看了一眼,發覺大家表情貌似都很平靜。有的人還看向她。

    連蔓兒覺得很冤,剛才絕不是她在笑。雖然她也很想笑,剛才連秀兒分明透了底,是連守仁上任要錢。可這事是明擺著,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說出來罷了。她笑不出來,她還為連秀兒發愁那。  

    周氏扛下了所有的錯,這事肯定會傳的到處都知道。周氏的名聲是徹底的黑了,連一層薄薄的遮羞布都沒剩下。以後,再有什麼事,就是周氏要罵連守信、連守禮他們不孝順,心狼,還有誰會相信周氏?

    可連秀兒非要跳出來,支持周氏,非常實誠、發自內心地怨恨連守信。

    人都不能選擇出生。攤上周氏這樣的娘是沒辦法。可有誰會去主動選擇一個和周氏一樣的媳婦?這麼的混、是非不分的一個姑娘,誰家能消受的了這樣的媳婦?

    “對不住了,剛才沒忍住,笑了一聲。”這個時候,喜寶大咧咧地出聲道,說完,還衝著連蔓兒眨了眨眼睛。“蔓兒,你老姑都說了,你奶要錢,是給你大伯要的。”

    連守仁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想要說話,卻被連老爺子一眼制止了。現在辯解,只會越描越黑,還不如就當小孩子的話,不去理會的好。

    連秀兒聽見說是喜寶剛才笑她,頓時羞的滿臉通紅,腳下一絆,如果不是旁邊有炕沿子擋著,她非摔在當地不可。

    連蔓兒就忙上前,作勢要扶周氏和連秀兒。

    周氏的眼皮子撩都沒撩一下,連秀兒卻很激動地甩了一下胳膊。  

    連蔓兒就往後退了一步。

    她為連秀兒發愁,這並不代表對連秀兒這個時候依舊黑連守信,她就不生氣。雖然連秀兒在黑連守信的同時,也把連守仁給黑了,而且更徹底。

    “老姑,大伯要錢,那就說要錢唄,幹啥還讓我奶說啥讓我們撿便宜的話。我爹是老實人,不怕吃虧,就怕占便宜。剛才,要是直接要錢,我們就不害怕了。”連蔓兒眨了眨大眼睛,做出和她這個年齡完全相符的幼稚、無辜的表情。

    “蔓兒姐,四百兩哎,那不是要錢,是要命。”連葉兒就趴在門口,說了一句。

    “葉兒,你說啥那。咱兩家分出來的時候,咱爺都說了,等大伯當官啥的,要可著勁照應咱兩家,報答咱爹娘這些年供他們的情那。他不報答咱,還要咱的命,那不可能。咱大伯他咋能是那樣的人那?”連蔓兒就故作生氣地道。

    “老三、老四。”連守仁受不住了,連忙解釋。這解釋,似乎是向連守信和連守禮,其實是說給來的王舉人這幾個人聽的。“娘朝你們要錢,那可不是我讓的。錢也不是給我的,那是娘朝你們要的孝敬錢。”  

    “大伯你知道的挺清楚啊。”連蔓兒意味深長地道,“……可是,這不對勁啊。四百兩,咱莊戶人家一輩子,幹啥能花四百兩銀子?我奶要的還是三年的,那一輩子得多少。孝敬我奶,還得有大伯和二伯的份吧,不能比我們和三伯的少吧,那加起來是多少錢?”

    “三年,起碼一千兩。”連葉兒就接茬道,“我爺我奶,前半輩子,也沒花這老多錢吧。”

    “這不還有秀兒嗎。”連守義見連守仁臉色通紅,就加了一句,為連守仁解圍。

    “這錢是給我老姑要的?”連蔓兒大驚道,“我老姑幹啥用這老些錢?”

    “才不是……”連秀兒大怒道。

    “這錢就是我自己個要的……”周氏嚎了一嗓子,打斷了連秀兒的話。“我老天拔地,……奶水錢,三年的奶水錢……”  

    周氏本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說話的,但是她被氣瘋了。這氣她的人中不僅有連蔓兒、連葉兒,還有連守仁和連守義。她為這兩個兒子擔下了不是,可這兩個人卻要將她和她的老閨女往死胡同里趕。

    連老爺子坐在炕沿上,抬手捂住了臉。

    “老太太,聽說,你這老閨女,還是你四兒媳婦給奶大的。”老金哈哈笑道。

    “這老婆子她瘋了,老三、老四,還不快點扶你娘到那屋歇著去?”連老爺子說著話,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連守信和連守禮上前去扶周氏,連守信衝著連蔓兒微微地搖了搖頭。

    連蔓兒就不再說話,拉著連葉兒站到外屋去了。

    亂了一會,周氏、連秀兒被安置到西屋裡去了,東屋這邊,連老爺子和幾個兒子都重新落了座。

    “……她老糊塗了,獅子大開口,這事肯定不能這麼辦。”連老爺子打起精神,慢慢地說道,“正好幾位來了,也給做個鑑證。我大兒子能有今天,和這些年他幾個兄弟的幫扶分不開。他心裡都有數,現在,正是他回報兄弟們的時候,他不能做這……這……不講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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