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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說的不錯,羅小燕的能幹這是不用說的,說話嘮嗑也和一般的莊戶人家女人沒什麼兩樣。肯定是有些心機和算計,但是藏的並不深。也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至於張氏說的不舒坦,連蔓兒認為也是因為羅小燕的態度。
羅小燕急切的想討好的態度,讓張氏不舒服。
“今天她把二妞妞帶過來了。看著收拾的還不錯。還說奶水都是可著二妞妞先吃。”張氏又對連守信道,“就是不知道平常在家裡是啥樣。”
張氏雖然善良,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一會咱囑咐給小慶她娘。讓她平常多長個眼睛。一個村里,也沒啥事真能瞞的了人。”連蔓兒就道。
“嗯。這個行,一會我就跟她說。”張氏點頭,“這個羅小燕要真是好的,是那一家,真心對二郎和二妞妞好,咱就幫把手,這心裡也痛快。”
“對。”連守信點頭。對二郎這個侄子。連守信還是有感情的。但是對於羅小燕乃至於羅家,連守信都是不以為然的。
這也是人之常情。何況,二郎和羅小燕這樁婚事,在連守信眼睛裡,是二郎吃了大虧。
“日久見人心,咱淡著點,慢慢品著吧。”連蔓兒就道,“我琢磨著,以後她也少不了上咱家的門。要不,就是二郎哥要找活幹的事,就讓二郎哥自己來不就行了。”
雖然說是親戚,但是羅小燕和她們並不熟,也沒什麼感情基礎。就那麼生頭生臉地上門求人辦事,哪是那麼好開口的。羅小燕這麼上趕著來,心裡肯定是有打算的。
“看來是比二郎有心眼,二郎鬥不過她。”連守信有些憂慮,又有些不滿地道。
這個是根本就無需說的,連蔓兒心裡暗笑。她倒是覺得,二郎娶個有點心眼的媳婦也不算是什麼壞事。只要羅小燕別用那些心眼去做壞事,也別心太大。羅小燕這有些心眼、敢出頭、敢說話的性格,以後也許還真就能派上用場。
一家人說著話,就談到給二郎找活計的事上面來。
“可惜山上的工程沒了,咱這左近也再沒這樣好的事由。”連守信就道,“二郎也沒啥手藝,打零工又不長久,要是讓他來這莊子上幹活,又不大好安排。”
“二郎媳婦是說沒挑,不過我猜她的意思,恐怕是樂意在咱這莊子上找個活干。”張氏就道。
“莊子上管事的人都齊全,人家乾的也挺好。不能為了他,就把人家給擼了。”連守信說道。
“這個活計還是應該在別處找。”連蔓兒就道,讓二郎到她家的莊子上做事,從來都不在她的考慮中。“依我看,這裡離縣城不算遠,看有沒有誰家店鋪要僱人幹活,也不用咱出面,這個事,咱們家隨便哪個掌柜就能辦下來。”
如果真能找個店鋪幹活,工錢有保證,比打零工強多了。連蔓兒家縣城兩家大鋪面的掌柜都是手面極寬的人,給人找個活干,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是個法子,那就照這個辦。”連守信想了想,就點頭道。
將這件事情定下來,一家人就又在莊院四周看了看。這莊院並不在羅家村內,而是修建在村外,前面臨著河,背面依著山,是處極佳的所在。連蔓兒今天來這裡,還有另外一個打算,就是要在這裡建一座鴨舍,以後能填鴨的餵養流程成熟了之後,不用她在天天照看著了,就將填鴨的餵養場搬到這裡來。
這裡離縣城較近,以後運輸起來也方便。而且地方大,圈起來,保密方面也能做的很好。
連蔓兒看中了莊院西側的空地,和連守信、五郎商量了,便定下來,就在這裡修建鴨舍。
等正事都辦完了,羅王氏早已經帶人張羅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出來。一家人吃了飯,就準備回三十里營子。
連蔓兒向小慶囑咐了幾句,回去的時候,她們的馬車特意繞到,在經過羅家村旁邊一段高崗的時候,馬車慢了下來。連蔓兒掀開車簾,按著小慶指給的方向看過去。
就是羅家村最東頭,有一座並不大的院落。這院落並不像一般莊戶人家的院落那樣方正,而是依著地勢,除了與旁邊鄰居共用的牆壁是直的之外,其它幾面都呈不規則的圓弧形。那院子四周的院牆只有有少部分是石塊堆砌的,只有半人高,大部分則是用樹枝和秸稈夾的籬笆。
只看這個院子,就知道,這家的日子絕對不好過。
這就是羅小燕的家,很容易辨認。
因為那院牆四面通風,所以從這裡,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院子裡面的情形。院子裡收拾的倒也算齊整,前後都有菜園子。另有正房三間,是鄉間最為簡陋的土房,屋頂是茅糙的,連個瓦片也沒有。從這裡看過去,還可以看見房屋的窗戶,黑洞洞的。正房旁邊,是一間的耳房,比正房還矮了越一尺左右。
據說,羅家老兩口子帶著一雙兒女住在正房,二郎和羅小燕帶著兩個孩子,則住在那間耳房裡。
“二郎這是圖希啥!”連守信坐在大青騾上,看見羅家是這樣的一幅光景,不覺扼腕道。就是那個小耳房,以二郎的身高,略一抬手就能碰到屋頂。
就算不說羅家負擔重,就是這個居住條件,與連家老宅就相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如果二郎正正經經續弦,在老宅生活,那麼現在,他應該是住在西廂房裡。
“就這個條件,想娶媳婦怕是難啊。”張氏也感嘆道。
“……說是她們家以前也有正經的房子,就在村里。是她們花錢看病,沒法子,就把原來的房子給賣了,另外在這隨便壓了幾間屋子。”連蔓兒將小慶打聽來的消息低聲地說給張氏聽。
一般正正經經、周周正正地修建房子,才叫做蓋房子。而修建像羅家的這種茅糙屋,則只能稱之為壓。
以前只是聽說羅家的情況,連守信和張氏就都覺得二郎以後的負擔重了,現在親眼看到羅家的房舍,這夫妻兩個才發覺,二郎的負擔比他們想像的還要重。
二郎圖希個啥那?
連蔓兒也不知道,不過這件事倒是又一次證實了,二郎聽媳婦的話,為了媳婦肯於付出、啥樣的苦都能吃這項品質。
回到家裡,連守信就有些悶悶不樂。
“孩子們大了,都有自己個的主意。就是咱自己的兒子,到時候也不能保證就啥都如咱的意,更別說還是侄子。”張氏對於這件事,看的卻比連守信通透。她勸連守信道,“就老宅那樣,雖說條件還行,可二郎要真找媳婦進門,也不容易。現在這樣,以後過起來就好了。”
“我不是在想這個事。”連守信就道,“今天在莊子裡,有人跟你說沒?”
“說啥?”張氏不解。
“說老羅家跟二郎做親,是看上了咱家。”連守信就道。
“這倒沒人跟我說。”張氏就道。
“娘,那不是有我和我姐在跟前嗎。”連蔓兒就道,“雖然沒人說,可我看那莊子裡,這麼想的人不在少數。”
第六百九十八章秋
莊子上的那些媳婦們,包括羅王氏,對羅小燕的態度都不算好。在連蔓兒她們跟前,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客氣。但是那股子防備和不屑,還是能讓人看出來的。至於背著她們,那些媳婦們對羅小燕是什麼樣,總不會比當著她們的面的時候更好。
連蔓兒家有那麼大個莊子在羅家村,羅小燕她們家肯定不會不知道。連蔓兒可以想像,外面很多人是怎樣看待羅小燕和羅家的。
“所以不能安排二郎哥到莊子上去幹活。”連蔓兒笑道。
“是啊,是不能。”連守信點頭。
雖然,一家人此時對羅家和羅小燕都殊無好感,但是答應給二郎找活計的事情,他們並沒有耽擱。不看別人,還要看二郎和二妞妞。當天,五郎就讓人給縣城裡捎了信兒,很快,蔣掌柜那邊就給二郎尋了個活計。就在錦陽縣城城外的一個榨油的作坊。
那個活計並不輕省,但是不需要技術,工錢也不少。二郎每天需要走上將近十里地上下工,但這對於莊稼漢來說,並不算個事。
二郎和羅小燕過來道謝,二郎不善言辭,羅小燕比二郎強些,卻也說不出太多的花樣來,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
“給你找了這個地方,干不乾的了,能不能幹長了,就得靠你自己個了。”連守信對二郎道,“就跟原來在山上那樣,得靠你自己的本事。”
“四叔,我知道。我肯定不會給你丟臉。”二郎感激地道。
一份能夠掙到活動錢,貼補家用的工,是莊戶人家可遇不可求的。
羅小燕又提了兩隻雞來,張氏看過她家的那種情況,自然是不肯要的。
“我們也不缺這個,你這孩子。總這樣,可就顯得外道了。”張氏對羅小燕道。
“四嬸,俺們知道你們啥都不缺。可這多少也是俺們的一點心意。你要是不收,俺這心裡實在過不去。”羅小燕就道。她依舊是那天的那套衣裳,重新漿洗過,摺痕非常明顯。顯然羅小燕是只有這一身穿出來見客的衣裳。不過,二郎今天倒是穿了一身大青布的新褲褂,就連鞋襪也都是新的。
“那、那就算我收下了。”張氏見羅小燕執意要留下這兩隻雞。想了想,就道,“我再送給你,你爹娘不是身子骨不大好。回去給他們燉了,補補身子。……還有二郎,以後在外頭幹活,聽說那個活計可不輕省,這吃的、穿的上面,你還得精心點兒。”
“四嬸你就放心吧,俺們倆,俺啥都先可著二郎。俺知道,他以後是在外頭做工的人了。這吃穿上頭,肯定不會虧著他。”羅小燕忙道。
當天,連守信就打發了一個夥計陪同二郎去了榨油的作坊,過後還特意讓人打聽了,知道二郎在油坊里乾的不錯,才放下心來。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秋收的時候。這是一年中越是忙碌。就越是喜悅的季節。摘葡萄、釀製葡萄酒的活計依舊被安排到最後,最先收拾進門的是地瓜,然後就是拔花生,接著就是收割玉米、高粱、糜子、大豆等。
今年家裡的田地翻了倍,自然比往年就更忙碌了。除了自家的長工,連蔓兒家又請了一些短工。就是小七也暫時將書本放下,成天不是跟著連守信就是跟著五郎,也學著照管里里外外的事情。張氏、連枝兒和連蔓兒雖然不用下地幹活。但是每天在家裡也不清閒。她們除了要照管大家的飯食,還要看著打穀場,抽空還要洗切、晾曬菜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