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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家四口,因為連枝兒的堅持。如今都隨了吳姓,吳玉貴今天已經拿著他們的身契往縣城的衙門裡去,重新登記上檔子。那漢子如今改名叫做吳忠,他媳婦錢氏從此自然就被稱作吳忠媳婦了,至於那一個小廝和一個丫頭,則分別改名叫做吳栓子和吳小梅。
說起來,小廝和丫頭的名字並沒有改,只是跟了吳姓,只有那漢子連名帶姓的都改了。
“……第二天,我就讓吳忠和他媳婦到前院去。還有栓子,都讓他們聽公公婆婆的安排。小梅也讓我打發過去,讓她伺候家玉去了。”連枝兒就告訴張氏和連蔓兒。在成親第二天,她是如何處理陪嫁過去的這個四個家人的。
“你這麼做就對了,我的枝兒本來就懂事,如今更長大了,事情做的周全。”張氏連連點頭。贊同連枝兒的處置。
連蔓兒也笑著點頭。連枝兒這麼做,倒不是平常人說的會來事兒,她是出於一片對公婆孝順,對丈夫敬愛和對小姑子友愛的心思。就是在娘家的時候,有什麼好東西,連枝兒歷來也是先敬著連守信和張氏。再讓著弟弟妹妹們的。
連蔓兒、五郎和小七想出來要給連枝兒陪嫁家人,就是為了幫連枝兒的忙,讓她以後的生活中能有個幫手。連枝兒作為吳家的長子媳婦。也是唯一的兒媳婦,按照這個社會的要求,她要上孝公婆,下撫小姑。而將這幾個家人直接安排去伺候吳玉貴、吳王氏、吳家興和吳家玉,其實也是在幫連枝兒盡責。
而這樣做。還更能獲得吳家人的好感和認可。
連枝兒出嫁的時候,連蔓兒就想到了這件事。不過她並沒有特意去提醒連枝兒。因為以她對連枝兒的了解,她已經能夠猜到,連枝兒會將這幾個家人都交給吳王氏來安排。
“姐,那現在這幾個人,都是咋安排的?”連蔓兒就笑著問了一句。
“我是都給打發到前院去了,可公公婆婆不答應。說是我的陪房,沒有這麼處置的。”連枝兒就笑道,“我就跟公公婆婆說,說爹娘、弟弟妹妹送這四個人給我,就是幫著我服侍公公婆婆,服侍家興,照顧家玉的。我不知道該咋安排,請公公婆婆替我安排。”
“枝兒真賢惠,這話說的好。”趙氏在一邊就贊道,“枝兒現在是大人了,會說話。”
張氏自然極高興,看著連枝兒的眼睛裡幾乎就要笑出花來。
“後來,還是你姐夫幫著我勸說著,公公婆婆才答應了。跟咱們原來在家裡說的大概差不多,以後吳忠和栓子就跟著公公和家興在外頭辦事,吳忠媳婦和小梅在家裡幫忙家務。”連枝兒就又道。
送過去的這四個家人,連守信也跟吳玉貴說過,就是給吳家添幫手。再加上連枝兒如此謙讓、和順,吳家自然樂得接受。
有吳忠媳婦和小梅,另外還有吳家常僱傭的一個婆子在家裡幫手,吳家人口又輕,並沒有太多的家務。這是再不用擔心連枝兒家務負擔重,太過勞累了。估計除了幫著吳王氏管家,差不多也能像在娘家那樣,每天做做針線就行了。
“得閒就陪著你婆婆和你小姑說話,也別總忙著做針線。別說你還有那些陪嫁的東西,就是沒有那些,你婆家的家當也盡夠你們用的了。該請裁fèng就請裁fèng,忙不過來的活計拿回來,娘和蔓兒還能幫你做。”張氏就和連枝兒道。
連枝兒就笑著點頭。她知道張氏這是心疼她。
“你婆婆,讓你立規矩了沒?”張氏又問。
吳家以前也是大戶,據說規矩還不少。二丫的奶奶,也就是周氏的堂姐嫁進門的時候,很是給婆婆立了兩年的規矩,只在生了兒子之後,才寬鬆了。
錦陽縣境內,也有地主人家是要媳婦立規矩的。所謂的立規矩,簡單地說,就是人家坐著,你站著,你家吃著,你看著。
新媳婦進門,每天要起的最早,先將自己和丈夫收拾利落了,就到婆婆跟前,打洗臉水、伺候梳洗,然後就在旁邊聽婆婆的訓導和吩咐,被婆婆支使著做飯、做家務。等到開飯的時候,家裡別的人都上桌吃飯,這做媳婦的不能上桌,得在旁邊站著伺候。等大家都吃完了,婆婆讓她吃,她才能吃。吃的自然是剩飯剩菜,婆婆還未必許她坐在桌邊吃,很可能就是站在廚房裡湊合吃頓飯。
一整天的工夫,就像個使喚丫頭一樣在婆婆跟前伺候,要站的規規矩矩,婆婆不發話,就不能坐下。
晚上,這媳婦也是睡的最晚的。她要伺候婆婆洗腳,等把婆婆伺候的妥妥噹噹,還要婆婆發話,才能回自己的屋子裡伺候丈夫。最後還得做完婆婆分派的針線活計,才能睡覺。
周氏曾說她心眼好,張氏等幾個兒媳婦嫁進連家都是燒了高香,就是因為她並不讓兒媳婦們立規矩。
雖然是不立規矩,但依舊要隨叫隨到,怎麼使喚怎麼是。
不過,只要在三十里營子看看,就知道,周氏的做法並不是她格外的開恩。因為莊戶人家,都沒有讓媳婦立規矩的。而原來的連家,只是日子過的比較好的莊戶人家罷了。
連枝兒在吳家,是不用做粗苯的家務了,但如果吳王氏讓她立規矩,這一天站下來,也是很辛苦的。
連蔓兒對這個問題也很關注,就看著連枝兒。
“婆婆心疼我,已經說了,家裡不興立規矩。大家說話,都是坐著說,從不讓我站著。吃飯也是一起。”連枝兒就道,“婆婆說就讓我跟家興好好過日子,其他的就像在娘家一樣,她會像疼家玉那樣的疼我。”
張氏和連蔓兒又仔細地問問了,知道如今連枝兒在吳家,起居還真跟在娘家的時候差不多,吳家興沒事在家的時候,吳王氏都讓他們小兩口回後院自己的屋裡。連枝兒每天就幫著吳王氏安排三餐、看著下人做做家務,其他時候就陪著吳王氏和吳家玉說說話,一起做做針線。
這對於勤快慣了的連枝兒來說,是極輕鬆的。
知道了連枝兒如今在吳家日子過的順心、輕鬆,張氏和連蔓兒就都放下心來。
“……還就是得這樣知根知底的,不管咋樣,都不會有啥大差頭。”張氏再次表示,對連枝兒的這門婚事極為滿意。
“姐,給我們的見面禮,是不是吳家嬸子和家玉姐的針線?”連蔓兒就問連枝兒道。
“嗯。”連枝兒笑著答道,“五郎和小七的那一套,都是婆婆做的,你的那一套,都是家玉做的。說是半年前就買好了尺頭,從咱們這問了尺寸回去,裁好了做的。蔓兒,你一會試試合不合身。家玉還讓我捎話,讓你別嫌她針線粗。你要是穿著不合身,她再給你改。”
“不用試就知道肯定合身。”連蔓兒就笑道。
連蔓兒想了想,又將剛才吳家興送的見面禮中那掛珊瑚珠拿了出來。
“姐,別的東西都好說,這珊瑚珠可稀罕,有沒有什麼來歷?”連蔓兒就問連枝兒道。
第七百七十三章以心換心
連蔓兒之所以這麼問,是有緣故的。不管是鎮上的首飾鋪子也好,還是縣城裡的首飾鋪子,金銀玉器盡有,但是珊瑚的飾品卻不多。而能與吳家送來的這串比肩的,幾乎沒有。只有在府城的大首飾鋪子裡,珊瑚飾品的花樣才多些。
吳家送的這串,就算在府城的首飾鋪子裡,也是極好的。而據連蔓兒所知,吳家的人去縣城的次數是極為有限的。那麼,吳家是什麼時候買的這掛珊瑚珠?
“並不是買的。”連枝兒就告訴連蔓兒道,“這是家裡上一輩傳下來的。”
“這珊瑚珠子是挺珍貴。”張氏就將珊瑚珠接過去,仔細打量了打量,說道,“家興家裡現在這樣,在鎮子上算是上等的人家。他們家以前可了不得。我也是聽說的,應該是家興太爺爺那一輩,出去跑買賣,好像還跟著船出個洋,是那個時候發的大財。”
吳家以前曾經非常闊過,後來幾代人下來都沒有太大的建樹,多是吃老本,又幾經分家,到了吳玉貴這一輩上,嫡系的幾支雖沒有大富貴,不過日子卻也都比一般的莊戶人家好過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連蔓兒聽了,就緩緩地點頭。吳家有這樣的歷史,那麼能有這樣一串珊瑚珠壓箱底,那就不奇怪了。
“別看你公公婆婆平常開銷挺不小,也都是過日子的人,能攢財。”張氏就笑道。
“姐,這壓箱底的東西給我,好嗎?太貴重了。”連蔓兒就對連枝兒道。
“給你你就拿著吧。”連枝兒笑著道,“今天準備的這幾份禮,都是公公婆婆還有家興,大傢伙一起商量的。……婆婆還給了我好幾件。”
連枝兒說著話。就露出手腕上一串珊瑚珠子來給大家看。連枝兒手上的這一串,也是血紅的顏色,看不出任何瑕疵,珠子還比給連蔓兒的大了一圈。
除了手上的珊瑚珠,連枝兒又讓連蔓兒看她頭上插著的兩隻玳瑁壓發,說也是吳王氏給的。
“還有一個金鎖片,另外一掛珊瑚珠,和蔓兒的差不多,都放在家裡。沒戴來。”連枝兒又道,“這是給公公婆婆敬茶的時候給的。”
而除此之外……
“婆婆還將我叫到她屋裡,把箱子開了,讓我看。壓箱底的一匣子首飾,讓我挑。我說身邊有的。盡夠戴的了。就讓婆婆把那些都留給家玉。婆婆說,那一匣子,到時候分成三份,給我兩份,給家玉一份,還說先由著我挑。”連枝兒一臉喜色地道,“就是那個時候。婆婆挑了這掛珠子出來,說是讓我回門的時候給蔓兒。”
吳王氏如此待連枝兒,張氏和連蔓兒聽了都為連枝兒高興。
“枝兒命好,遇到了好人家。也不虧我燒香拜佛的了。”張氏眼圈微紅地說道。因為自己受了婆婆半輩子的氣。還差點連命也沒了,張氏對於閨女跟婆婆的關係就特別的關注。而吳王氏能夠這樣對連枝兒,也就讓她鬆了一口氣之外,格外的高興。
甚至。似乎有種只要閨女過的好,她以前受的那些苦。就都值了的感覺。
連枝兒對著張氏和連蔓兒只說吳王氏對她如何如何好,但是她自己做了什麼,卻只是略略地帶過。連蔓兒細問了才知道,原來連枝兒在第二天給吳玉貴和吳王氏敬茶,並開箱拿出孝敬的鞋子之後,還將陪嫁田地的地契、磨坊的契書以及張氏給壓箱底的陪嫁銀子都拿了出來。
連枝兒認為,吳家為了能夠襯得上連家給陪送的嫁妝,以及連家如今的身份,不僅彩禮方面給的十分豐厚,這操辦酒席也花了大把的銀子。連枝兒怕家裡的用度不夠,就將這些東西都拿了出來,交給吳王氏,讓她做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