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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英子話里的意思,這件事應該是她早就跟王幼懷要求了的。連蔓兒仔細回想了一遍,確定不論是王幼懷本人,還是王家的任何一個管事、下人,都沒有流露過這個意思,或是真的做出不利於連記的舉動。

    相反,王舉人家和她家現在很有平起平坐地來往的勢頭。

    這個英子應該是看王幼懷今天成親,而關於鋪子的事卻始終沒有給她辦。她著急了,所以找上王幼懷,語帶威脅。

    因為關係到自家的鋪子,連蔓兒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是側耳傾聽。她想知道,王幼懷到底會不會答應英子的要求,如果答應,他是打算用什麼樣的手段。

    “不是跟你說了,等我忙過了今天,我就找連老四說話。等他家那舊鋪子的租約完了,你們就在那開你們的鋪子,怎麼也能分他連老四一半的生意。他家一個月賺五十兩,以後就是你們一家賺二十五兩。我的小乖乖,你要是能幹,擠垮了她家,那就是你自己獨得五十兩。”王幼懷的聲音懶洋洋地說道。

    “要等他家的租約完了,那不得等到年底?這還好幾個月那,我爹著急的眼睛邊都紅了。……你當初要了人家的身子,是怎麼跟人家說的。讓連家把鋪子讓給我們做,你是這麼答應的。……後來總說要等,等人家新鋪子都蓋起來了,又說要把舊鋪子給我。……現在還要等,等他家啥租約完了。你說,你……”英子含嗔帶怨,語氣中添了焦急。“你還說你不怕連老四家,他家有啥了不起,還不是跟我們家一樣。就是那個連花兒嫁進去了宋家,沈家看著宋家,在他那裡歇兩次腳,看看鄉下的新奇玩意兒,你就怕了他一個莊稼漢,懷大少爺,你沒種!”  

    “我的小乖乖,你別急,等我就去和連老四說,讓他把舊鋪子立刻讓給你們。……我有種沒種,寶貝兒你不最清楚……”

    接下來那屋子裡的聲音就含混了起來,而且漸漸有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傳出來。尤其是英子,也不再提鋪子的事了,只發出一陣陣沉迷於欲望中的聲音。

    連蔓兒再也聽不下去了,悄悄從角門退了出來,並將角門輕輕地掩上。

    三十里營子超過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都姓王,王舉人在本村、本鎮、甚至本縣,都是舉足輕重的人家。尤其是在三十里營子,比如說上次,靠近王舉人家田產的土地要變賣,王舉人家沒說不買,別人家就不敢去買那田產。

    如果王舉人家要在三十里營子辦成一件什麼事,那麼這件事幾乎是百分百地能夠辦成。

    王幼懷,作為王舉人的長子,如果真的向連守信提出來,讓他將舊鋪子的房子讓出來。連守信如果拒絕,就是卷了王大少爺的面子。

    在三十里營子,連蔓兒並不想和王舉人家交惡。

    可如果連守信答應了王幼懷的要求,讓英子家就在那舊鋪子裡,也開上一家早點鋪子,這多多少少都會分走連記的客流。如果英子家再使什麼下作的手段,對連記的危害就更大。  

    不能讓王幼懷向連守信提這件事。

    那該怎麼辦?連蔓兒一邊往回走,一邊心下飛快地琢磨。看來,還是得找王幼恆。親堂弟的分量,總要眾過英子這樣的……,英子於王幼懷算是什麼那?

    王幼懷答應了英子很久的事情,一直都沒有辦。

    不過,現在王幼懷成親了,他一定並不希望英子的事情爆出來,所以剛才才會那樣的答應。這種時候,親堂弟的分量,是否足夠那?

    因為心裏面琢磨事,連蔓兒就沒注意看路,差點和迎面走來的一個姑娘撞個滿懷。

    “妹子,茅廁怎麼走?”那姑娘就問連蔓兒。

    “茅廁啊……”連蔓兒打量了眼前的姑娘一眼。這姑娘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上身是淡粉色的衫子,外罩蔥綠的背心,下身是淡粉色的挑線裙子,頭上除了銀釵、還插了兩朵小紅花。

    眼生,不是三十里營子的人。看穿戴,似乎是個丫頭,卻和王家的丫頭打扮的不同。而且,這姑娘說話的口音,也不像是錦陽鎮的人,倒是和剛才席上跟小七說話的小姑娘一個口音。  

    連蔓兒頓時心中一動。

    “茅廁,好像是那邊。”連蔓兒抬手一指,說道。

    這蔥綠背心的丫頭似乎是急著上茅廁,也沒多問,就順著連蔓兒手指的方向急匆匆地走了過去。

    那裡有一叢美人蕉,轉過美人蕉,就是剛才連蔓兒出來的角門。

    此地不宜久留,連蔓兒就忙來找連葉兒。正巧連葉兒已經從茅廁中出來了,連蔓兒就拉了她,急匆匆地從跨院裡出來。

    “葉兒,咋樣,肚子還疼不?”連蔓兒就問連葉兒。

    “蔓兒姐,也不知道咋回事。我這肚子,還有點疼。不過,也不礙事的。”連葉兒這麼說著話,臉色卻有些不好看。她肚子疼,可又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了連蔓兒和小七坐席、看戲。

    連蔓兒這個時候,卻是想早一點離開這裡。免得一會,要是真鬧騰起來,那個丫頭看見了她,那可有些不大好咧。

    “葉兒,你別硬撐著了。走吧,咱就回家去。”連蔓兒不讓連葉兒多說話,就去席上,叫了小七。

    “我妹子肚子疼,我們這就回家。”連蔓兒就找到王幼恆囑託的那個婆子,告訴她道。  

    那婆子聽了,也沒多問,就在前頭帶路,將她們送出了王府。連蔓兒又囑咐那婆子告訴王幼恆,她們已經走了,就帶著連葉兒和小七回了家。

    連葉兒回到家,又跑了兩次茅廁,就有些脫水,一張小臉黃黃的。趙氏著急,就找張氏商量。張氏從五郎挖的野菜里挑出兩棵鮮嫩的馬齒莧,又讓連蔓兒稱出二兩白糖出來,熬了濃濃的兩大碗水,讓連葉兒都喝了下去。

    連葉兒又跑了一次茅房,終於止住了。

    “晚上再這麼來一劑,就沒事了。”張氏就說道。

    莊戶人家,一般像這樣拉肚子,或是有些頭疼腦熱的,很少會去請郎中。她們有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小偏方,就地取材,又方便又實用。尤其是秋天拉肚子,一般都是夏天吃了涼的東西,到秋天發作出來,這個時候,用馬齒莧熬水喝,最為神效。

    連葉兒沒事了,連蔓兒就有心思回想剛才的事。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們出來的時候,王家是風平浪靜的。

    是那個丫頭並沒有發現王幼懷和英子,還是她發現了,卻裝著沒看見。只要推開那扇角門,就不可能不聽到那個聲音。而那丫頭,十有八九是新娘子那邊的丫頭。她聽見了、看見了,就算當場不鬧出來,事後也該告訴新娘子那邊的人才是啊。  

    等連守信、連老爺子和連守仁都坐席回來,連蔓兒小心的旁敲側擊,依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消息的時候,連蔓兒就有些泄氣。

    如果這一招沒有結果,那麼接下來她該怎麼做那。她真的不想讓別家分去她們的客流,尤其是像英子家那樣,明顯心術不正的人家。

    吃過了晚飯,眼看著太陽落山了,連蔓兒正想該怎樣把事情說出來,一家人想想辦法的時候,春柱媳婦來串門了。

    一眼看見春柱媳婦進門時那興奮的有些發紅的臉,還有閃著光的眼睛,連蔓兒就知道,她一定是帶來了大八卦。

    “四嫂,你聽說了沒?”春柱媳婦一開口就道。

    “出了啥事了?”張氏也是一下子就嗅到了大八卦的味道,急忙問道。

    “是王舉人家,今天不是懷大少爺娶媳婦嗎,聽說啊,那懷大奶奶長的可周正了,是頭排的人物……”巴拉巴拉,春柱媳婦就開始說懷大奶奶如何美貌,嫁妝如何豐厚。

    “嬸子,王舉人家出了啥事了?”連蔓兒見春柱媳婦有些跑題,就也跟著追問了一句。若是平時,她還不會這樣。可今天不一樣,她想快些知道,王舉人家出了什麼事。  

    “出事的是英子,就是劉老四家的英子。”春柱媳婦就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古氏回來了

    “英子出事了?”連蔓兒微微眯了眯眼睛,“嬸子,英子出了啥事?”

    “春柱媳婦,你剛才不是說是王舉人家嗎,咋又說是英子?”張氏也忙問。

    連蔓兒和張氏都想聽春柱媳婦快點說下去,不過她們關心的重點顯然不同。

    “我那麼說,是因為,英子是在王舉人家出的事。”春柱媳婦就道,“懷大少爺娶媳婦,不是從咱村里雇了好幾個丫頭幫忙嗎,英子也去了。好像她是該在廚房幫忙,結果英子那丫頭,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她就跑人剛進門的懷大奶奶的屋子裡去了,把人家一隻陪嫁的玉瓶給打碎了。”

    張氏和連蔓兒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發出啊的一聲,只是張氏的語氣完全是驚嚇,而連蔓兒的語氣,卻帶著那麼一點恍然的意味。

    看來,那丫頭還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而且並沒有隱瞞下來。而剛進門的懷大奶奶,就出手了。  

    今天王家辦喜事,別的地方英子都可能到的了,但是新娘子的屋子,連蔓兒不相信英子能去。英子並非王府的丫頭,她只是被雇去幫廚的。那時候,她和小七、連葉兒還說想看看新娘子,可王幼恆能安排她們吃酒席、聽戲,對這件事卻沒辦法。

    “聽說啊,就那一隻玉瓶,就值三四百兩銀子。那還是人懷大奶奶娘家的寶貝,幾輩子傳下來的。就是有銀子,都沒處買去。”春柱媳婦這個時候又接著說道。

    “嬸子,那懷大奶奶把英子咋地啦?”連蔓兒就問。

    “要說,人家這懷大奶奶那可真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人家身份、人品都貴重著那。說是大喜的日子,要是別的東西,她都不計較,就這個玉瓶,實在是太貴重了,她自己都沒法做主,就讓人把英子先給關起來。”春柱媳婦就道。

    “這要是擱別人身上,那立馬就能把英子給打殺了啊。咱莊戶人家,英子一條命,都抵不上人家那玉瓶的價錢。那不是劉家村有個小丫頭,讓她娘給賣到城裡,給人家做丫頭,也是摔壞了主人家的東西,那可沒這玉瓶值錢,就讓那主人家打了一頓板子,當天晚上就沒氣了。那主人家賞了口薄皮棺材,就把人給埋了。那丫頭的老子娘啥話都不敢說,還怕人家要她們陪那丫頭打壞的東西錢那。”

    說到這裡,春柱媳婦有些唏噓。

    “這大喜的日子,這可不咋吉利。”張氏就道,“英子那丫頭,平時看著她就有點心大。好好的,她就干她該乾的活唄,她跑人家新娘子的屋子裡幹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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