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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蔓兒本不想搭理何氏,轉念一想,就笑著說道,“二伯娘說的啥話,咱家請客啥時候不是把菜都端上去,這規矩也不是我定的。”
“啥規矩不規矩的,就興你們吃的大魚大肉,俺們就啥也吃不上。”
“那我可有什麼法子那。”連蔓兒故意嘆了一口氣,“要不二伯娘和奶商量商量,再另做點吃的,今天爺和奶高興。”
“娘,我要吃肉。”六郎扯著何氏的衣襟道。
“肉只怕是沒了,不過……”連蔓兒往雞圈那邊掃了一眼。
“娘,咱再殺只雞吃唄。”六郎想起前兩天吃的雞肉來,嘴角就流下了口水。
“那幾隻雞可不是你們的了,你們不能動。”連蔓兒隨口說了一句,拿了蔥就回屋裡了。
吃過了飯,將里正等人往外送,連蔓兒就聞見東廂房裡傳出來燉雞的香味。因為連守信一家分出來了,張青山就說住一晚上,等明天給閨女和姑爺燎了鍋底再走。連老爺子就讓張青山在上房歇著。
“姥爺,我娘還沒見著你那。”連蔓兒就小聲對張青山道。
“老哥哥,我先去看看閨女,一會再過來。”張青山道。
大家就都回西廂房來。
上房裡,周氏將剩下的飯菜撿好的都收了起來,就到外屋查看連枝兒和連蔓兒用了多少油鹽,一邊心疼的眉頭都皺起來了。忽然看見只有趙氏帶了連葉兒來吃飯,何氏和二房的幾個孩子都沒來。周氏心中疑惑,就從上房裡出來。她一出來,就聞見了燉雞肉的香味,頓時大驚失色,踩著一雙小腳飛快地四下找尋了一番,發現沒了一隻花脖子大公雞。
連蔓兒在西廂房裡,就聽見周氏在對面罵何氏。一會又聽見連老爺子走出來,喝止了周氏。
“親家還在那,你罵罵咧咧的像咋回事!”
“這又是咋了?”張氏就問。
“二伯娘嫌剩飯菜不好吃,偷殺了雞燉著吃那。”連蔓兒道。
“這幾天鬧騰的,我看二嫂有點不怕他奶了。”張氏嘆了一口氣,“這又吃順了嘴,以後還不知道咋樣那。”
“不是他們嫌你們是拖累,逼著分的家?分都分開了,你以後顧著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吧。”王氏道。
一會就聽見外面門響,是趙氏帶著連葉兒回來了。
“你們這個三嫂,這是病了?我看她比以前更膽小了,連話都不敢說。”王氏就和張氏道。
“可不是,現在我們分出來,以後家裡的事,多半都得推她們娘倆身上,怪可憐的。”張氏就道。
“娘,你看。”連蔓兒就從櫃角的一個笸籮里端出一個大碗來,碗裡放著幾塊炸茄盒,幾塊炸的金黃的倭瓜餅,還有幾塊炸的雪白的土豆餅,“我特意留了點,給三伯娘和葉子送過去嘗嘗行不行?”
“那咋不行,多虧你有這個心。”張氏道。
“蔓兒這孩子好,不護食,心眼好,想的還周到。”王氏道。
連蔓兒就端著餅,給趙氏和連葉兒送了過去。
趙氏和連葉兒都是又驚又喜。
“蔓兒,這是?”
“我特意留了這幾樣給三伯娘和葉兒嘗嘗,你們快點吃吧,三伯在飯桌上吃過了,我就不讓了。”連蔓兒笑著道,又特意壓低聲音在連葉兒耳邊道,“別讓奶她們知道。”
連葉兒忙點頭。
“我知道,蔓兒你就放心吧。”趙氏也道。
“蔓兒,多虧你想著你三伯娘和你葉兒妹妹。”連守禮道。
連蔓兒站在西廂房門口,就看見連秀兒陰沉著臉從東廂房出來,手裡端著一盆雞肉往上房去了。看來那雞肉,何氏她們還是沒吃上啊。連蔓兒心裡壞笑了一下,轉眼看見大門內那兩匹青色的騾子和旁邊停的大車,心中就是微微一動。
該是釀葡萄酒的時候了。釀葡萄酒的缸她已經看下了,隔壁趙家村趙連生家是燒窯的,正燒的有二十升的酒罈子,連蔓兒就準備從他家買。然後就是進山里去摘野葡萄,再將野葡萄運回到家裡來。她本來打算用家裡的板車,可是板車哪有馬車快,也沒馬車裝的多。
張青山要明天才走,那她能不能借這馬車用一用。連蔓兒把小七叫過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囑咐了一遍。
兩人就找上了正給牲口餵水的張慶年。
“大舅,我跟你商量點事啊。”連蔓兒就把要用馬車拉葡萄的事跟張慶年說了。
“大舅,你幫幫我們唄”小七撲進張慶年懷裡。
張慶年哈哈笑著抱起小七,又把他舉得高高的。
“我外甥女和外甥要用車,這有啥說的。”張慶年道,“不過,蔓兒,那野葡萄不能吃,你要那東西幹啥。”
“我要拿葡萄釀酒。”連蔓兒道。
幾個人就走回西廂房裡來,釀酒這事,光憑她一個人肯定干不來,所以連蔓兒乾脆把想法當著大家的面都說了出來。
“釀酒,釀酒好啊。”張青山聽見了,就說道。
小七馬上猴進張青山懷裡,“姥爺答應了。”
“這不是一罈子兩罈子的,隨便你小孩子玩。”連守信道,“蔓兒,你這是打算釀多少啊。”
“能釀多少釀多少。”連蔓兒道,“爹,這個買賣,咱絕對穩賺不賠。”
連蔓兒就跟連守信算帳。
“鎮上的葡萄酒,說是從西域那邊買進來的,至少要二錢銀子一斤。咱要釀酒,用山裡的野葡萄,這個不用花錢,酒罈子我上次去問過了,一個二十斤裝的酒罈子,只要十文錢一個,咱們釀上幾百斤,也不過買上五十個罈子,五百文錢,到時候能算只能出一半的酒,去掉本錢,也有百來輛銀子的賺頭。”
“爹,你們手裡沒錢,這個本錢我早都攢下了。”連蔓兒爬到炕上,從炕櫃裡某個角落挖出一個小布包來,又從布包里拿出一小塊銀子。
“我蔓兒是有錢人那。”張氏就笑。
“蔓兒,你那釀酒的法子,可靠不?”連守信又問。
“可靠”連蔓兒就編了一篇話,說她是在鎮上,湊巧聽一個人大鬍子藍眼睛的人說的釀酒的法子。
小七就給連蔓兒做證人,“我也聽見了。”
“那應該是西域人了。”張青山就道,“葡萄酒不就是果酒,咱山里人釀果子酒也就是這麼釀,只是不知道野葡萄還能釀酒。我看這事行。”
“說到酒,不管啥事,你都說行。”李氏就嗔了張青山一眼。
“等釀好了,挑最好的給我姥爺和大舅留著。”連蔓兒道。
連蔓兒用苦姑娘兒就能賺來銀子,這些天連蔓兒說話做事,也都讓人信服。況且,看幾個孩子心都勝,又是用自己賺來的錢做本錢,連守信覺得,他只能表示支持了。
“行,那就都聽蔓兒安排。”
第五十八章釀酒
有張慶年等人幫忙,釀酒的人手就充裕多了。連守信、張慶年、王氏、五郎、連枝兒和采雲都坐車進山里去摘葡萄,其中張慶年和五郎還要趕車回來送葡萄。採摘葡萄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連蔓兒只是叮囑他們,摘下來的葡萄,只需要在溪水裡沖洗一下就可以了,葡萄上面的那層白霜千萬不可以弄掉。
連守信、張慶年等人坐車出發了,連蔓兒帶著小跟班小七,兩人頭上都戴了糙帽,就往隔壁的趙家村來。
趙家村與三十里營子離的不遠,兩個村子的地挨著地。現在地里的莊稼大都已經收割完了,從三十里營子的村頭,就可以一眼望到趙家村的村落。連蔓兒要走近路,就直接從田裡的小道走了過去,大約一刻鐘的功夫就到了趙家村。
趙連生家住在村頭,家住的院子外用矮牆圍起一大片空地,裡面放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罈子、罐子和缸。他家是方圓百里內,唯一會這個手藝的。附近的人家用的水缸,醃鹹菜用的罈子,還有酒罈子等差不多都是出自他家。
連蔓兒在計劃用葡萄釀酒的時候,就注意打聽哪裡有賣罈子的。後來出來挖野菜的時候,她還特意來這裡看過。當時她就看中了趙連生家燒的這種二十升,也就是二十斤裝的闊口罈子,這種罈子還有蓋子,可以用泥封口,醃菜裝酒都十分適用。巧的是,這本是一個燒酒的作坊定下的,後來卻又不要了。趙家正愁這麼多罈子不好出手,連蔓兒過來說買,就說了可以十文錢一隻賣給她。
“我先要五十隻罈子,今天就要,這是定錢。”連蔓兒拿出錢袋,從裡面取出兩串共二百文做為定錢。
當時趙連生見連蔓兒是個孩子,還並沒有十分在意,今天見連蔓兒一開口就要五十個罈子,而且還這麼痛快地給了定錢,自然是喜出望外。
“行啊,我現在就套車,給你送過去。”
趙連生這邊肯送貨,連蔓兒自然高興,就看著趙連生帶著兩個兒子,先裝了二十五個罈子在車上,綑紮結實了,連蔓兒和小七也跟著車就回來了。
因為西邊這半個院子現在就歸了她家,放酒罈子的地方,連蔓兒也選好了,就在她家西廂房的南窗戶下面。那本來種的是幾架豆角,剛剛拉架。連蔓兒跟著車回來的時候,張青山已經將地又平一平,趙連生就帶著兒子將罈子都卸下來,回去拉第二車。
這些罈子都是新的,但是連蔓兒覺得還是要洗刷一下才放心。
連蔓兒就和小七打了一桶水,將罈子里里外外地刷洗乾淨,正好趙連生因她買的多,送了一小罈子的高粱燒。連蔓兒就剪了一塊上次從鎮上買的白細棉布,沾著高粱燒酒將罈子裡面和罈子蓋都擦拭了一遍。
釀酒最需要的就是乾淨的器具,用酒精度高的酒來消毒,是最好不過的了。
五十個罈子,趙連生家分兩趟都送了來,連蔓兒就將餘下的三百文前都跟他結清了。這個時候,連守信和張慶年也拉回來第一車野葡萄。
野葡萄是用籮筐裝著運回來的,運回來後,就先放在旁邊用高粱稈搭起架子上。連蔓兒檢查了一遍,發現葡萄都是挑的好的摘的,上面的白霜也都還在,就很滿意。等葡萄上的水分晾乾了,才將葡萄一粒粒摘下來,捏碎了放進干慡並經過消毒的酒罈子裡。每隻酒罈子不能放滿,要給葡萄發酵留下充足的空間。
連蔓兒就重新分配了人手,讓五郎和連枝兒回來幫忙,只有連守信、張慶年和王氏、采雲負責摘葡萄和往家裡運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