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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食有大米飯還有玉米面、小麥面和豆面三和面的開花饅頭。
連蔓兒家給魯先生,除了早飯,午飯和晚飯都是備酒的,連守信自然要作陪,有的時候五郎也要陪著喝上一兩盅。今天他們爺幾個從縣城歸來,是大家這些天來第一次又坐在一起吃飯,酒自然不可少。
這次上的酒是五郎從縣城帶回來的山西汾酒。
魯先生有些天沒看見自己這幾個中意的學生了,見五郎又帶回來好酒,他自然高興。
連蔓兒則是一上桌,先就舀了一碗魚頭湯喝,鮮美的湯汁入肚,只覺得全身都潤潤的、暖暖的。
大家都高興,邊吃邊嘮嗑,這一餐飯,直吃到掌燈時分才散了。
魯先生和五郎都回前院安歇,小七被張氏留在了後院。連蔓兒和連枝兒則是回西屋歇息,早有小喜將西屋的炕燒的熱熱,將姐妹倆的被褥也都鋪設好了,又打了溫熱的水來服侍兩姐妹洗漱完畢,大家這才熄燈睡覺。
連蔓兒和連枝兒就都睡在裡間,小喜在外間上夜。
一夜無話,第二天吃過早飯,家裡內外都收拾停當,連蔓兒將家裡、酸菜作坊和連記鋪子的帳目都看了一遍,確定她不在家的這些日子,一切都好,就又去酸菜作坊和連記鋪子裡看了一會,然後過河,去新開挖好的魚塘和荷塘瞧了,這才又回到家裡。
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連葉兒。
連蔓兒帶連葉兒回到後院,就把從縣城給她帶的禮物拿出來給她。
“蔓兒姐,你咋給我買這老些東西。給我一兩件就行了。”連葉兒看連蔓兒這次給她帶的東西多,就略微有些侷促地道。
“不值什麼錢,”連蔓兒看出連葉兒的不好意思,就道,“都是咱自家開的百貨鋪子裡進的東西。葉兒,你可別和我外道。”
“葉兒,你就拿著吧,我也有。你拿回去試試,這些小東西,還都挺合用的。”連枝兒也道。
“嗯。”被連枝兒和連蔓兒勸著,連葉兒也就將東西都收下了。
連蔓兒每次出門,帶回來東西,都少不了她一份,平常,連蔓兒家也沒少給她們家東西。因為兩家的差距,她沒有好東西回贈,有的時候,心裡難免會不好意思。可連枝兒、連蔓兒待她,都極有情誼,和親姐妹並不差什麼。她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也將連枝兒和連蔓兒當成了親姐姐。
尤其是連蔓兒。連蔓兒不僅幫了她很多,在很多細小的事情上更是能照顧她的情緒和自尊,讓她非常感動。連蔓兒常送她東西,她也想著回贈。可她家裡並不富裕,能回贈的東西有限。
每次她有所回贈,若是家裡產的平常的東西,連蔓兒都會很高興的收下,讓她覺得,這些東西,正是連蔓兒需要的,雖然連蔓兒自家的園子裡,有比她送的更多更好的同樣的東西。而若她額外花錢買了東西回贈連蔓兒,連蔓兒就沒那麼高興。
連葉兒,知道,連蔓兒這是為她著想。
連蔓兒一家待她們一家是真心的好,尤其是對她,連葉兒沒有別的東西回報,只有在連記鋪子裡幹活捨得下力氣,處處替連蔓兒留心。
“蔓兒姐,你進城看見花兒姐了是不,聽說她過的不咋好?”姐妹三個坐在炕上,連葉兒就八卦了起來。
顯然,這聽說,是從張氏那聽說的。連花兒在宋家深宅大院,很少有關於她的消息會傳到三十里營子來。
“嗯。”連蔓兒點頭,就又將去宋家的事跟連葉兒說了一遍。
“我還真想看看她現在是啥樣。”連葉兒聽完連蔓兒的話,就撲哧一聲笑了,“叫她再咬尖兒,欺負咱們。做了缺德的事,現在她可報應了。”
“咱沒一點兒對不過她的,她欺負咱,害咱,咱都沒跟她算帳,她還把咱當仇人了。”連枝兒就道,這是聽了連蔓兒說的,連花兒看見她神色不對勁。“這樣的人啊,才是真的心狼,不能交。”
“可不是。”連葉兒點頭,“哎呀,大伯娘那恐怕還指望著花兒姐拉扯她一把那,這下,花兒姐自己都顧不了自己了,更別提拉扯大伯娘她們了。”
“咱奶還每天讓大伯娘推磨?”連蔓兒就問。
“嗯,每天都推磨。要是哪天磨出來的糧食不夠吃,她就得和朵兒一起沒飯吃。”連葉兒說到這,似乎又想道了別的什麼,就撇了撇嘴,“……大嫂和朵兒都挺寸的住的,也不上前幫忙。要是換成咱們,可做不到。”
“那是,不一樣的人。”連枝兒就道。
連蔓兒也點頭。
蔣氏和連朵兒這樣做,說好聽點兒,是足夠理性。如果她們倆上前幫忙,肯定會觸怒周氏。以周氏的脾氣,古氏還是要繼續受苦,而蔣氏和連朵兒也要吃掛落,甚至會將周氏的怒火和處罰招惹到她們自己身上。
比如以前的張氏,不就是因為替趙氏出頭,而被周氏特別不待見嗎。
“朵兒和花兒姐一樣,都獨。她們心裡就只有她們自己個。”連蔓兒就道,“至於大嫂……那是個聰明人。”
連蔓兒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連枝兒和連葉兒也都若有所思。
第五百四十三章分歧
誰都沒有多說蔣氏,話題很快就轉開了。
“咱魚塘荷塘都挖好了,這些天,二郎哥又在別的地方找活幹了嗎?”連蔓兒就問連枝兒和連蔓兒。
“……是想在外面找活干,可哪那麼好找的。”連葉兒就道,“這兩天看他的意思,好像想跟我爹學木匠活。”
“哦?”連蔓兒就哦了一聲,這倒是個新消息。“那我三伯咋說?”
“能咋說,我爹說,他要是想學,就帶著他。……二郎哥的手,有點笨。”連葉兒就道。
這個木工活,也不是誰想學就能學成的,有好師傅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得有這方面的天分。比如說連守禮,能夠這麼快的學成,還是因為他平常就手巧,而且內秀,肯在心裡用勁。
如果二郎也能學成木匠,那以後養活幾口人是沒問題的。這對上房來說,是一件好事。
“對了,昨天晚飯,三伯是在上房吃的不?”連蔓兒突然想起來,問道。
“嗯。我爹不是來叫我四叔和五郎哥了嗎,四叔沒去,我爹回去就說也不去上房吃了。後來還是讓咱爺給叫過去了。……大伯他們回來了,咱爺眼淚汪汪的。大伯他們一進門,就和咱爺都哭來著。”
連蔓兒暗暗嘆了口氣,連老爺子和連守仁、連繼祖的感情,那是不一般的好。
“蔓兒姐,昨天大伯娘偷摸跟我說話。想讓我找你,幫她打聽花兒姐那邊的消息。我沒搭理她。蔓兒姐,我就告訴你一聲,萬一有啥事。你也有個準備。”連葉兒又道。
“行,我知道了。”
姐妹三個閒聊了一會,連葉兒就回連記鋪子去了。
晌午一家人吃過飯。歇了晌,連守信就說趁著有空,上老宅那邊去一趟,看看連老爺子和周氏,再有就是將宋家捎的東西給送過去。
讓人拿了東西,連守信、五郎和連蔓兒就出門往老宅來。
已經入了冬,河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颼颼的小北風吹在臉上,寒氣襲人。離的並不遠,一家人並沒有坐車,依舊是步行。到了老宅的門口,連守信看著兩邊院牆外邊的空地。就搖了搖頭。
原先靠著院牆的這兩塊空地,到冬天都會堆起高高的柴禾堆,今年柴禾堆沒有了。只有東側,新添了一個糞堆,糞堆里堆積了一些牛馬糞便。
連老爺子已經斷了藥,據說每天都早早地起來,上官道上去撿糞,為明年種田積肥。
推開大門,走進院子。只有在東側的豬圈裡,還有豬圈和院牆之間堆著整捆的柴禾,在往上走,東側的園子裡也堆了些碎柴。那是連老爺子帶著上房的人出門拾回來的柴禾。
走到院心,連蔓兒往上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見古氏穿著一身粗布衣裳。頭上包著塊粗布的絹帕,正費力地推著磨。
相比起那盤磨,古氏的身形顯得格外的瘦小。
連蔓兒心中微微一動,古氏推了一圈的磨,抬起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就對上了連蔓兒的眼睛。古氏的臉上立刻露出討好的笑容。
這個時候,連繼祖、二郎兩個就從上房迎了出來,連蔓兒往上房走。古氏就想放下磨,往連蔓兒跟前湊。
“老大媳婦,你幹啥?又想偷懶是不?讓你推個磨,你就一會拉屎一會撒尿的。你個懶驢上磨屎尿多!”屋裡立刻傳出來周氏中氣十足的罵聲。
古氏的臉色變了變,手裡握著磨盤把子緊了又松,最後終於沒敢放下磨盤,依舊垂下頭推磨。
東屋裡,連老爺子和周氏坐在炕頭上,連守仁、連守義、何氏、四郎、六郎都坐在地上的凳子上,連蔓兒他們一進屋,連老爺子就招呼他們上炕坐。蔣氏則端了熱茶上來,讓他們喝。
屋子裡有些冷,連蔓兒看了看地下的凳子,又看了看炕,想上炕坐,又有些猶豫。周氏沒說話,卻從身後拿出一個嶄新的小棉褥子出來,鋪在了炕上。
“坐這,省得把衣裳磨了。”周氏說道,眼睛卻沒看連蔓兒。
“蔓兒,上炕坐。那是你奶新做的小褥子,就是預備你來坐的。”連老爺子在旁就道。
連蔓兒就上炕坐了,那小褥子看陣腳,還真是出自周時只手。
大家坐定,連守信就告訴連老爺子和周氏,他們拿來的那些東西,都是宋家捎過來的。
“……回來之前去了一趟,宋家的老夫人還打聽了半天,這些東西都是宋家給爹和娘的。”連守信道。
宋家的這份禮不算薄,一盒高麗參,一盒鹿茸片,兩盒茶葉,兩匣子的高檔點心,四個暗色的尺頭,都是合適老年人吃用的。
連守仁、連繼祖、連守義、何氏和四郎就都目光灼灼地盯著這些東西看,其中連守義、何氏和四郎還都伸長了脖子,生怕看不清楚似的。
連老爺子看著炕上的東西,卻是嘆了一口氣。
他們回來,宋家那邊不聞不問,卻托連守信、五郎帶了這些東西過來,其中的意味,他怎麼會不明白。
怪宋家嗎?好像人家一開始,除了應付主動貼上去的連守仁一家幾口,對他這,一直就是這樣的。
連老爺子伸出手,將炕上的東西分成兩份,自己只留了尺頭,一盒茶葉、一盒點心,其他的就都往連守信的方向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