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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次下來,連蔓兒發覺魯先生很博學,堪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魯先生能夠旁徵博引,講解的既有深度,又生動鮮活,讓連蔓兒的視野都跟著拓展了。

    然後連蔓兒便有意識地讓五郎跟魯先生接觸,五郎也受益匪淺,覺得魯先生的水平,是私塾的先生無法企及的。

    這些天相處下來,連蔓兒發現魯先生為人正直,而且沒什麼架子,和他們熟悉了之後,更好相處。稍微試探了一下,連蔓兒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接下來拜師,魯先生應該不會拒絕吧。

    她在考察魯先生,魯先生又何嘗不是在考察他們那?畢竟,就算魯先生再有學識,再會教導學生,如果學生蠢笨沒有悟性,那一切也是空不是嗎?

    連蔓兒一邊算帳,一邊心裡打定了主意,晚飯要準備的豐盛一些,今天就把事情給定下來一定要將金鳳凰進士魯先生圈進家裡。

    等連蔓兒這邊將一天的帳目都算清楚了,五郎和小七正好放學回來。

    見魯先生在,五郎和小七都喜上眉梢,恭恭敬敬地朝魯先生行禮問好。

    “今天都學了些什麼?”魯先生對小兄弟倆的恭敬很受用,放下手裡的書卷問道。  

    五郎和小七一一答了。

    “先生,我有問題要跟您請教。”五郎就道。

    “好,坐過來說。”魯先生溫和地道。

    連蔓兒就忙將桌子上的帳冊都收了,又將桌子搬到魯先生跟前,兄妹三個一起聽魯先生講學。

    直到張氏開始燒火做晚飯,魯先生這邊才告一段落。五郎很體貼地給魯先生倒了熱茶,連蔓兒就到外屋來,跟張氏商量晚上加菜。

    “哥,要不,一會咱試試跟魯先生提拜師的事吧?”等五郎從屋裡出來提水,連蔓兒就和五郎商量。

    “那敢情好,我都等不及了。”五郎喜道。

    要請魯先生做老師,還得家裡的家長出面,才顯得更鄭重一些。

    小七就去將連守信找了回來。

    “魯先生,您在咱莊戶人家眼裡,那就是天上的人。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關係到孩子們前途的大事,連守信有些緊張。雖然連蔓兒和五郎提前教了他一些話,比如這“不情之請”,就是連守信剛學到的新詞。“……請您教導幾個孩子,……也就是緣分,要不然,我們燒高香、多少束脩也請不到您。……束脩我們肯定盡力承辦……”  

    魯先生不同於連守信平常往來的人,魯先生是進士,讀書人中的翹楚。因為緊張,連守信說話有些磕磕巴巴的,最後把連蔓兒和五郎教的話都忘了,不過說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心裡話。

    “先生,做我們的老師吧。”五郎、連蔓兒和小七向魯先生拜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種菜

    魯先生任連蔓兒三個孩子拜了下去,沉吟著沒有答話。連守信緊張的額頭都要冒汗了,他覺得是他剛才話說的不好,太粗糙了,把事情給搞砸了。

    無論如何得想法子把事情給圓回來,孩子們遇到名師的機會簡直是千載難逢,連守信緊張地想。

    還沒等連守信想出什麼法子來,魯先生已經笑著伸出手,讓幾個孩子起來。

    “沒想到到了這,能遇到你們這樣的孩子。我什麼都做過了,只這老師還從來沒做過。……師生的名分倒是無關緊要的……”

    魯先生的話,讓連守信有些摸不著頭腦。魯先生這是答應做孩子們的老師了,還是不答應那。

    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喜色。她們堅持又拜了拜,才肯起來。  

    “先生,我們以後還是稱呼您先生?”連蔓兒。

    “嗯,這樣就好。”魯先生笑著點頭。

    五郎又端了一盞熱茶,恭恭敬敬地呈給魯先生。魯先生笑著接了。

    “先生,您在山上住著,吃住都不方便。要不,您搬我們家住來吧。”連蔓兒又道,這件事她早就想好了,而且也和一家人都商量過。

    “對。”連守信這個時候才知道,魯先生是答應教自己的孩子了,不由得喜出望外。“魯先生,我們那新蓋的房子,特意給您留了一間出來。您搬過來,一切事都有我們照料。我們家雖然不富裕,總比您一個人住在山上好的多。”

    “要是先生願意,還可以住在廟裡。”五郎道,“我們跟廟裡的住持說好了,要了一間禪房給您。到時候我和小七也能給您端茶倒水,照料您。”

    幾個孩子加上連守信,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魯先生心中暖暖的。

    被貶官到這裡,生活上的不方便只是一方面。滿腹經綸,卻只能空耗時光,沒有能和他才華比肩談論詩書的友朋,這精神上的空虛才是最讓他難受的。  

    難得能碰上像五郎、連蔓兒和小七這樣一心向學又資質上佳的孩子,就如同沒有經過雕琢的璞玉,讓他想將自己的所學傾囊相授。

    當然,連家人的質樸、熱情,也讓落魄、孤身在異地的他對這個家,產生了感情。

    魯先生自己很清楚,他雖然被貶官,但是以他的才學,若是他願意,自有高管富賈請他做西席。但是,他更願意留在連家。在連家他不是西席,而更像是這家的一份子。

    連家人都讓魯先生搬來住,這樣方便他們照顧魯先生。連蔓兒更有個小心思,魯先生住到她們家來,就更不會被人搶走了。

    魯先生時候可以搬來住,又說山上正有些事走不開,要遲些天才能搬來。

    一家人自然都答應了。

    “五郎和小七可是想著要考科舉?”魯先生正色問道。

    五郎點頭,小七也跟著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魯先生點了點頭,“既然你們拜了我,那說不得了。以後,可不要怪我壓力,怕吃苦頭!”

    “不會的,先生,我們不怕吃苦。”五郎和小七齊聲答道。  

    “嚴師出高徒,先生您儘管嚴。”連守信道。

    “先生,要不,我給您準備把戒尺吧。要這麼寬、這麼厚,這麼長的。”連蔓兒用手比劃著名,同時偷瞄五郎和小七。她沒有考科舉的壓力,篤定了戒尺不會落到她的身上。

    五郎的眼角抽了抽,斜了連蔓兒一眼。小七更沒有掩飾,嘴角往下掛,苦著一張包子臉看連蔓兒。

    “好啊。”魯先生知道兄妹三人在作怪,故意板著臉,點頭道。

    魯先生在山上還有執事,並不能全天來教授課業。五郎和小七白天依舊去私塾上學,連蔓兒白天的活動也照常。

    新鋪子的房子終於趕在春季農忙前蓋好了。房子蓋好的那一晚上,連守信高興的幾乎一夜沒合眼,在炕上躺一會就要起來,去看看新房子。

    新鋪子雖然蓋好了,但是訂做的桌椅等還沒完成,而且新房子濕氣大,不能即刻就住人。廟裡這邊的房子租期還有多半年,所以連蔓兒一家也沒急著把生意搬過去。

    天氣越加暖和了,前兩天還下了一場春雨,雖然雨不大,只是稍微打濕了地皮,但是老莊稼把式們還是因此對今年的年景有了非常樂觀的預期。  

    又是一個大晴天,正趕上私塾的休沐日,連蔓兒一家決定,該種菜了。

    一家六口打算先從老宅的小菜園子開始種起。

    小菜園是種了好多年的熟地。連守信在前面拿著鐵鎬,負責刨菜畦。一個小菜園子,被連守信修整出六個菜畦,另外又修整出四條壟。其中三個菜畦種豆角,三個菜畦種黃瓜。

    豆角和黃瓜的種法大體一樣,就是在菜畦里,靠兩側相隔大約一巴掌的距離,刨出對稱的淺坑,然後在淺坑中澆少量水,將催芽的種子牙朝上,輕輕按入泥中,隨後再在上面撒上土,將坑大體填平,要將種子完全覆蓋,又不能撒太多的土,免得難出苗。

    菜地的土很鬆軟,五郎就和連守信各占了一個菜畦,學著連守信的樣子,刨出坑來,小七跟在後頭,用水瓢往坑裡澆水,之後是連蔓兒,一手拿著大碗,一手從裡面挑出發芽的種子,安放在坑內,隨後就用手將坑填平。

    那邊跟隨連守信的是張氏和連枝兒。一家六口,誰都沒有閒著,正好分成兩組幹活。

    對面的菜園子裡,連老爺子正帶著四郎和六郎在種旱菸。

    “都頂用了。”偶爾抬起頭來,看見連守信一家六口,尤其是連蔓兒三個小蘿蔔頭埋頭幹活的樣子,連老爺子很是欣慰。四兒子家日子過的越來越好不說,但就說連蔓兒幾個孩子懂事、勤快,連老爺子就很替連守信高興。  

    無論如何,起碼四兒子這一家不用他跟著操心了。

    連老爺子欣慰的同時,又想到了其他的幾個兒子。

    “去叫你大伯來,讓他也幫把手。”連老爺子對四郎道。

    “就叫大伯,不叫繼祖哥?”四郎直起腰,問連老爺子。他很願意多個人幹活。今天除了連守仁,連繼祖也在家。那邊的五郎和小七同樣在私塾上學,可回到家活計一點都不少干。為啥連繼祖就不能幹活。

    “就叫你大伯。”連老爺子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你繼祖哥要考試,正是緊要的時候,別讓他幹活分了心。”

    四郎答應了一聲,跑進上房,過了好一會,連守仁才從上房出來。

    “爹,叫我啥事?”連守仁走到園子門口,並沒有往裡走。裡面因為種菜,地上擺著挖出來的煙苗,泥泥水水的,他怕弄髒了他的鞋和直綴。

    “老大,你過來,也跟著我學學咋種園子。”見連守仁穿著直綴出來的,連老爺子又遲疑了一下,“你先去換套衣裳,把直綴脫了。”  

    “哦。”連守仁哦了一聲,卻站著沒動。

    連老爺子看向連守仁。連守仁的身量和他差不多,麵皮卻隨的是周氏,是莊戶人家少見的白皙。連守仁的面相,卻是集合了連老爺子和周氏的優點。在連守仁剛成年的時候,連老爺子曾經找過一個很有名的相面先生給連守仁相面,那位先生一見連守仁,就說連守仁是貴人之相,發跡不過是遲早的事。

    連老爺子知道有句俗話:皇帝愛長子,百姓疼麼兒。

    皇帝家為了江山社稷,要注重培養大兒子。老百姓則沒那樣的見識,他們只遵從自己的內心,疼愛小兒子。

    連老爺子自認比小老百姓多了一些見識。他認識到,為了一個家族的興旺,大兒子非常重要。這些年,他也一直是遵從著這個觀念來行動的。

    只是,命運似乎跟他開了一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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