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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不是我不相信你說的話。”連蔓兒想了想,就對英子道。
她這麼說,分明就是並不相信英子的話。英子不由得有些焦急起來。
“蔓兒。我說的都是真的,有一句是編的,就讓我天打五雷轟。”英子毫不猶豫地指天發誓,“我就推了她一下,她就死了。這不是我的錯……”
連蔓兒朝英子擺了擺手,讓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英子。你別的話都說的有些道理,可有一點,朵兒她娘為啥要殺你?你們倆要爭,她可未必爭不過你。”連蔓兒就道。
說實話。英子想做正室,這才是異想天開。
“她要殺我滅口啊,她要封我的嘴。她死了,不是我殺的,她這是報應,遭報應死的。”英子大聲道。
周圍圍觀的人就議論起來,與什麼滅口相比。這些莊戶人家更關注英子後面那一句,遭報應而死。沒辦法,這個年代的人,對這些東西,那是深信不疑的。
“你知道什麼事,她要滅你的口?”連蔓兒就問,“還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事。”
“蔓兒,我、我要說了。你、你能保我沒事嗎?”英子似乎有些鎮定下來,竟和連蔓兒討價還價。
“你說實話,她是遭報應死的,不是你殺的,你當然會沒事。”連蔓兒淡淡地道。
“你還敢讓蔓兒保你?你有啥資格?”連蔓兒話說的巧,但是五郎卻並不高興,他冷著臉對英子道,“你也承認了,就是你推的人。人當場就死了。你就是殺人犯。現在捆了你去衙門,還怕你知道什麼不說?”
英子看了看蔓兒。又看了看五郎。
“我說,我說。”
大家就都安靜下來,要聽英子究竟會說些什麼。
“她要殺我,是因為我手裡有她的把柄。”英子道。
“你殺了我娘,你給我娘償命。”一直在旁邊待著,沒怎麼插話的連朵兒突然又發起瘋來,撲到英子身上拳打腳踢,還張嘴咬英子。
五郎揮揮手,韓忠媳婦立刻帶人上來,將連朵兒拉到一邊看住了。
連朵兒被人困住手腳,動彈不得,就張開大嘴啊啊啊地叫起來。
“有本事你一直這麼叫喚,我把英子帶到別處,要不把你弄走,她該說啥還是能說啥。你能一直不停叫喚嗎?”連蔓兒不動聲色地走到連朵兒跟前,在連朵兒耳邊小聲地說道。
連朵兒聽了連蔓兒的話,愣了一會,真的閉上了嘴。
圍觀的人,就以為是連蔓兒勸好了連朵兒。
“這朵兒姑娘肯定是驚嚇著了,還是我們姑娘會安撫人。”韓忠媳婦提高了聲音道。
連朵兒不再叫喚,現場又安靜下來,連蔓兒才走回來,示意英子接著說。
“蔓兒,你還記得你在這井邊,是咋摔著的腦袋不?”英子就問。
連蔓兒怔了怔,隨即搖頭。初到此地,她是在連家老宅西廂房的炕上醒過來的,只對原來連蔓兒的生活有些恍惚的記憶,而對於她來到此地的直接原因——原來的連蔓兒是怎麼在井邊摔倒,磕破了頭,從而喪命的,她根本就不記得。
“你知道?”連蔓兒問英子。
不止連蔓兒,連守信、張氏、五郎、小七,甚至包括連家老宅的眾人,還有圍觀的眾人都看著英子,幾乎是豎起耳朵來聽英子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當然知道。”英子略有些得意地道,“還有連花兒,連朵兒她們也都知道,古氏也知道。”
“快點說,到底是咋回事?”五郎催促道。
那邊的連朵兒還要喊叫,被韓忠媳婦手疾地捂住了嘴。
“蔓兒,你不是自己個摔倒的,是連花兒和連朵兒推的你。”英子一語驚人。
“看來你是一點都不記得了。”英子接著說道,“那時候可不是你一個人在井邊,連花兒和連朵兒都在,我在我家大門裡邊,聽見你們在外面吵吵,我就沒出來,就躲門背後,我啥都看見了。”
“你都看見了啥,好好說。”五郎就問。
“……在說蔓兒去當童養媳的事,蔓兒好像是不願意去,說捨不得家,連花兒就說那戶人家好,多有錢啥的,說蔓兒是去享福的。蔓兒還是不願意,連朵兒就不高興了,說蔓兒不識抬舉,和蔓兒吵吵起來,還動了手……”
“連朵兒推了蔓兒好幾下,蔓兒都沒還手,就說說啥也不去,還說讓連朵兒願意就自己去。連朵兒急了,就說蔓兒不安好心,還說,‘你真當是讓你享福去啊,你那小男人馬上就死了,你倆上棺材裡拜堂去’”
連蔓兒一家人,老宅眾人,以及圍觀的村人,都是早就知道當初連守仁、古氏哄騙要將蔓兒給富有人家做童養媳,其實是將她賣給人結陰親的。可是聽見連花兒和連朵兒,尤其是連朵兒小小的年紀竟然當時也知情,而且還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來,還是禁不住被震驚到了。
連蔓兒的心裡也是一顫,原來,原本的連蔓兒在臨死之前,是知道所謂的童養媳的真相的。
太殘忍了。
“後、後來那。”這次問的是張氏,她的聲音都變了。
“她胡說,她胡說!”連朵兒掙脫開韓忠媳婦的手,尖叫著道。
“我敢發誓,你敢發誓不?”英子這個時候,膽氣慢慢地壯起來一些,扭頭看著連朵兒道,“你娘就是遭報應死的。”
連朵兒打了個冷戰,又開始拼命掙扎,同時尖叫起來。韓忠媳婦再次困住連朵兒的手腳,又將連朵兒的嘴巴給堵上了。
“你接著說。”五郎沉聲地英子道。
“……連花兒就罵連朵兒。蔓兒說要回家去問。連花兒和連朵兒應該是怕蔓兒回家說這事,就抓了蔓兒不讓她走。蔓兒就說,連花兒和連朵兒要害死她,她要回家告狀。蔓兒說話的聲音挺高,連花兒就急了,要捂她嘴,還罵連朵兒,說都怪她,要是瞞不住了可咋辦……”
連蔓兒那個時候十分瘦弱,怎麼會是連花兒和連朵兒姐妹倆的對手。她越掙扎,這姐妹倆下手就越狠。
“連花兒和連朵兒還嚇唬蔓兒,說她要是回去敢說,就把她扔井裡。”
“我、我就看見,她們倆把蔓兒使勁往井台上一撞,蔓兒哼了兩聲,就沒動靜了。”英子接著道,“我聽著她們不吵吵了,就從門裡出來,正好看見連花兒和連朵兒急急忙忙地往回走。”
“我就跟連花兒打招呼,連花兒看見我,還嚇了一跳,臉上變顏變色的。她不知跟連朵兒說了啥,就讓連朵兒先回家,然後拉著我躲進我家門裡。”
“連花兒問我啥時候出來的,聽到啥看到啥沒。我就告訴她,我啥都聽著了也看著了。……她給了我一隻金鐲子,讓我別告訴別人。還說以後等她發達了,還有我的好處。”
“就是後來我戴的那隻鐲子,連花兒真不是東西,還說是純金的,根本不是,就是鎏金的,表面上一層金。還多虧拿回拿店裡去改,人家告訴我的。我就又去找連花兒了……”
“對了,蔓兒,這事你也應該知道。那時候,你也在家。連花兒怕我把這事告訴你,才給我換了真金的鐲子。”
“確實有這回事。”連蔓兒冷冷地道。
第六百零五章怨念
連蔓兒當然還記得,在老宅的時候,那時候連花兒還沒出門子,英子來找連花兒,卻故意一聲聲地叫著她。那個時候,她就有些疑心。不過,當時她的全部精力,幾乎都用在分家,如何將自家的日子過起來上面了。對於一些疑點,就沒有正經去追究。
那個時候,她就猜到,英子是抓住了連花兒的某個大把柄。
此時此刻,連蔓兒腦海里浮現出原本的連蔓兒留下來的最後那點模糊的記憶。
是背影。
因為這點模糊的記憶,當時連蔓兒就懷疑,原本的連蔓兒出事的時候,現場不只她一個人。只是因為記憶太模糊,她才將之放在了一邊。
而現在,一切都明白了。原來那個大把柄,竟然是這樣的。原來,可憐的連蔓兒,並不是自己跌倒送命的,而是因為知道了所謂童養媳的真相,被連花兒和連朵兒給害死的。那麼原來的連蔓兒,在臨死的一刻看到的,應該是連花兒或者連朵兒那匆忙離開的背影吧。
“英子,你看清楚了,連花兒和連朵兒是故意殺了蔓兒的?”連蔓兒略平復了一下心緒,儘量平靜地問英子。
“肯定的。”英子立刻答道,“要不是聽見有人聲從王家林子那邊過來了,她們倆肯定就把你給扔井裡了。”
“人聲,什麼人聲?”連蔓兒皺了皺眉,問道。
“是王、王家大少爺,還有王小太醫。”英子說道,在說到王家大少爺的時候,明顯地遲疑了一下。顯然,這個名字,在她心底留下的痕跡很不一般。
“這事,還和他們有關係?”五郎問。
“就是……就是他們過來。王小太醫把蔓兒送回家的。連花兒在我家門裡躲著,直到他們走了,連花兒才回家的。……後來的事,也不用我說。你們都知道了。”
“多虧幼恆哥到的及時……”五郎想了想,就道。
在五郎看來,當時的連蔓兒受傷極重,王幼恆能夠及時將連蔓兒送回家,並請了王太醫給連蔓兒救治,這樣才保住了連蔓兒的一條命。自然,連守信、張氏。包括連枝兒和小七也都是這麼認為的。
他們都不知道,王幼恆到的再及時,其實也並沒有救回她們的蔓兒。
“蔓兒,她們那時候要害死你,現在這毒蠍子老婆還想殺我,就在這井邊,她一跤跌死了,她這是報應啊。這是老天把她弄死了。正好給你報仇了。蔓兒,你看我……”英子討好地看著連蔓兒,說道。
英子一直跟連蔓兒說話。央求也是央求連蔓兒。這是因為她已經知道,連蔓兒在家裡的地位。連蔓兒在家,說話是算數的。而且,這件事又直接與連蔓兒相關。連蔓兒年紀較小,央求連蔓兒比央求別人要有用。
“你別說了。”連蔓兒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阻止英子再說下去,“把朵兒捆起來。”
看著韓忠媳婦帶人將連朵兒捆了起來,連蔓兒想了想,並沒有說繼續要怎樣,只是說自己不舒坦。
“娘。小七,你們陪蔓兒先回去。”五郎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