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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ian,在這裡並不是貶義詞,但也不是褒義詞,而是鄉村土語中一種形容人聰明、機靈的說法,全看當事人的語氣,才能分辨是褒獎還是貶損。

    “以前吃虧吃多了唄,”說到這件事,連蔓兒就忍不住樂,“再也不肯上當了。”

    連老爺子在連守仁那信用破產了!

    “鬧騰成這樣,給大當家的說媳婦這件事,是不是就黃了?”張氏自言自語地道。

    “我看是還沒死心。”連守信就道。

    果然,連老爺子在家裡喝了兩天藥,養息的差不多了,竟真的著手張羅給連守仁說媳婦的事。

    “……現在不是都沒啥事嗎,咱爺每天吃了飯,就領著他大兒子出去串門,到處托人給他說媳婦。……說是啥家境貧寒點不怕,人要好,說是身子要壯實,性子要好,長的模樣過得去就行,就是得比他大兒子年紀輕。……要是別的條件都合的上,就是帶個孩子也行,老連家能養活。”連葉兒在外面聽了消息,就跑來和連蔓兒吧啦。  

    “還說不要太年輕的,最好二十到三十,這是最好。還說老連家不會虧待人……”連葉兒噼里啪啦地將連老爺子托人做媒的話學說了一遍。

    李氏和張氏在旁邊聽見了,在這樣的事情上,她們畢竟比小姑娘們多了許多的經歷,便都聽出了些言外之意。

    “這是打算給你們大當家的找個年輕的吧。”李氏就跟張氏道。

    “怕是難找。”張氏就道,“要擱以前,沒有太倉那回事,他還是個秀才,那興許還差不多。”

    “所以才說不能虧待人家,拿錢賠補唄。”李氏就道。

    “芽兒她娘這兩天還上你家去不?”連蔓兒就問連葉兒。

    “去,咋不去那。還是天天去,這好多話,就是她跟我們說的,要不,我也不能知道這麼多。”連葉兒就道,“就是不像以前那樣,一坐就是一天了。一到我們家就跟我們嘮叨,說咱爺多偏心眼。她說得回家看著,別瞅眼不見,咱爺就真給領個寡婦回來。”  

    連葉兒說完,就抿了嘴笑。

    “我也聽說了,現在二當家的一家三口,成天的可忙活了。又得看著家裡,還得天天上外頭串門子,見人就給大當家的打破楔兒,到處說他壞話,生怕真有人答應進門。”張氏也笑道。

    打破楔兒,是三十里營子的莊戶人家常用的一句鄉村土語,意思大概為搞破壞。那個楔字用的特別的形象生動。比如說做木工活,要將兩塊鑲拼的嚴絲合fèng的木頭拆開,最好的辦法就鑿進去一個楔子,將兩塊木頭給撬開。

    連守義和何氏還有四郎每次搞破壞,還都不往提一提連守信家和連守仁那一股人的恩怨,並且將之定義為死仇,明白地告訴別人,別想著嫁給連守仁就能攀上連守信家,或者從連守信家得到好處。相反,和連守仁做親,那就是往死里得罪連守信家。

    連老爺子和連守仁一邊忙著托人說親,連守義和何氏一邊就忙著搞破壞。如今,這件事已經成了村里人的笑柄了。

    連蔓兒笑著搖頭,一家人,矛盾已經激化,往兩個方向扭著勁兒,這日子哪能過好。

    “天天的吵吵,一點消停的時候都沒有,吵吵完還坐一桌子吃飯。”連葉兒說老宅現在的情形,“對了,蔓兒姐,那天我還看見二丫了,聽說咱爺也求到她家裡了。還求大姨奶,說是把老親都找一找,說啥也得踅摸一個媳婦。”  

    連多年都沒走動的老親都想到了,可見連老爺子是真的鐵了心,而且急迫地想要辦成這件事。

    但是,結果卻事與願違。

    第七百二十六章意外的媒人

    連老爺子帶著連守仁出外活動了好幾天,卻並沒有正經說親的上門。連老爺子的嘴上急的又起了一圈的火泡,每天硬的東西都吃不下了,只能喝稀粥,因為嘴裡也都是泡。

    連老爺子並不糊塗,他知道這些天一無所獲的緣故,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連守義和何氏這兩口子在到處給打破楔兒。

    這天,一家人沉默著吃過了晚飯,連老爺子就將連守義、何氏和四郎都給留下了。

    “老二啊,你到底是想幹啥啊。你就這麼樂意我和你大哥的笑話?那對你有啥好處?”連老爺子著連守義問道。

    “爹,你說啥那?”連守義咧著嘴沒心沒肺地道,“我咋聽不明白?”

    “你別跟我耍混!”連老爺子沉下臉來道,“你到處打破楔兒,壞你大哥的名聲,你以為這麼地就能讓你大哥說不上媳婦了。那對你沒好處!”  

    “你別想打那二十兩銀子的主意,那銀子,就是給你大哥預備說媳婦的。他說不上媳婦,那錢也不能給你花。我這話就擱在這!”

    連老爺子的右手握成拳頭,往面前的炕上砸了一下,一雙眼睛也嚴厲地著連守義。他這是在向連守義表明他的決心,還有他身為一家之主的威嚴。

    連老爺子這是擺明了偏袒連守仁,不過,這一次連守義並沒有跳起來。他已經知道說不過連老爺子,他打定了主意,連老爺子在前面張羅,他就在後頭破壞。

    成就一件事情也許很難,可是要破壞一件事情就容易多了。

    連守義咕嚕嚕地轉著大眼珠子,咧嘴朝連老爺子笑。

    連老爺子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連守義是滾刀肉,做事從不講究章法,混不吝啥也不怕,因此也就極難對付。

    “老二啊。”連老爺子頭腦有些發漲,不過他還是支撐著,並將語氣緩和下來語重心長地對連守義道。“你咋就還沒想明白那?我掰開揉碎了地跟你說,你別著急。給你大哥說了媳婦,我立刻就給四郎說,決不讓你們吃虧。”

    “銀錢的事你根本就不用擔心,咱家這麼大的家業,再說,還有老四那一股。我這張老臉豁出去了,還不值那幾兩銀子?到時候,給四郎找個好的,風風光光地把親事給辦了。”  

    “爹,老四能答應借給你錢,那借了的錢,就不用還?”連守義問道。

    連老爺子聽連守義這樣說,不怒反喜他認為連守義動搖了。

    “我朝他借,他敢說不借?”連老爺子篤定地道,“說是給你大哥說親要借錢他還興許打個頓,這給四郎,他嫡親的侄子說親,他一個頓他都不能打。有我在這,還用你們操啥心。還錢的事,那也用不著你們。有我那,保證不帶累你們。”

    這話說的,其實也就是說,借來了錢,也不用還了?!

    “到時候風風光光給四郎辦喜事那西廂房就給四郎兩口子住。”連老爺子又說道,這相當於又允諾給連守義這一股一樁好處。

    “老二,這就是一個先後的事。反正都要說媳婦,你大哥是長輩,得讓他的媳婦先進門來。要不,到時候四郎說親人家聽說你大哥屋裡沒人,那也不好聽。”

    “這是爹最後一樁心愿了。”連老爺子嘆氣道,“讓爹全了這個心愿,爹會把一切都幫你們安排的應應噹噹的,讓你們以後啥也不用愁。”  

    連老爺子這最後一句話,更是別有深意。連守義的眼珠子轉了轉,果然會意,嘿嘿地笑了起來。

    連老爺子見連守義這樣,以為連守義被他說服了,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爹,以後的事,咱以後再說。眼目前,還是先給四郎說媳婦。先把四郎的媳婦娶進門,往後,你老就隨便,我啥都聽你老的。你老別說想給我大哥說一個媳婦,就是說倆、說仨,我都不帶攔著的。”誰知道,連守義笑過之後,卻又說道。

    連老爺子幾乎被氣了個倒仰。

    “你那是啥混帳話,啥倆仨的,咱家是那樣的門風嗎?”連老爺子怒道。

    “那原來英子,不是我大哥的小老婆?”連守義咧嘴笑道。

    連老爺子知道,不能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只能勉強咽下嗓子眼的那一口氣。

    “你咋就油鹽不進,我還能糊弄你?就晚幾天,咋就不行了!”連老爺子痛心疾首地道。

    “那就讓我大哥晚兩天唄。”連守義依舊沒心沒肺地道,“我大哥再說多少個媳婦,還能再給你生孫子?四郎說個媳婦,第二年你老就能抱上重孫子,三年就能棚倆。”  

    連老爺子眼見著和連守義談不攏,又被連守義的話說到痛處,因此忙揮手攆了連守義幾口人出去。

    連守仁一直在地下坐著沒吭聲,這個時候就站起來,走到連老爺子跟前。

    “爹……”連守仁有些期期艾艾地道。

    這些天,家裡關於是給連守仁說媳婦,還是給四郎說媳婦的事情,時有爭吵。連守義和何氏嘴裡,也經常敲打著連守仁。比起說話沒有顧忌的連守義和何氏,連守仁始終都沒怎麼爭辯,大多數時候,都是垂著頭坐在那。

    在連老爺子心裡,對大兒子的憐惜就又增加了幾分。跟鬍子、無賴似的二兒子相比,他這個大兒子就是一個溫雅的書生。他當然要護著大兒子。

    “哎,爹心裡都有數。你回去歇著吧,別多想,再把身子熬壞了。”連老爺子語氣柔和地道。

    雖說連守仁有兒子、兒媳婦,而且,就算連繼祖和蔣氏是極孝順的。可等連守仁真的老了,還是得有個老婆在身邊,才能伺候的周全。

    在他閉眼之前,一定要給大兒子說個媳婦,不能留大兒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個世上受苦、寂寞。連老爺子再一次下決心道。  

    “還坐著幹啥,別忘了上香。”這麼想著,連老爺子扭過頭去,對坐在炕上打盹的周氏道。

    “還用你說,我正要去上香。”周氏被驚醒,立刻就道,然後就穿了鞋子下炕,從柜上的一個捧盒裡拿出一束香來,點燃了,在小佛龕前拜了兩拜,然後將香插進了香爐里。

    連老爺子了一眼走回來的周氏,響亮地打了個唉聲。

    “就為老大的事?你你這一天天,吃不下,睡不安的。別沒等給老大說上媳婦,你就先蹬腿了。”周氏很不上地了連老爺子一眼,說道。

    連老爺子將這句話,自動轉換了一下,這是周氏在關心他。

    “不光是為了老大的事,我哪像你,啥事也不知道愁!”連老爺子的眼神從佛龕上冉冉的香菸飄向遠處,“咱這香也燒了不少,還是一個孫子都沒燒來。”

    連老爺子沮喪地垂下頭。

    周氏一言不發地上了炕,側身靠著窗台坐了,耷拉下眼皮子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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