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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上,我就等著嘗娘的手藝了。”連蔓兒道。

    “蔓兒,這韭菜我都給你放在這了。”這時候就聽連守禮在窗戶外面道。

    “哎,知道了。”連蔓兒忙答應了一聲。

    “啥韭菜?”張氏就問連蔓兒。

    “我讓三伯把鏟下來的韭菜都給咱。”連蔓兒道。

    “那可不老少那,剛才你三伯娘還挑嫩的給我送來兩捆,夠咱吃的了。那些韭菜都老了。”張氏就道。

    “娘,咱冬天不是要積酸菜嗎?”連蔓兒就問。他們這裡冬天氣候寒冷,並沒有鮮菜吃,能吃的菜蔬只有白菜、土豆這些。連家種了許多的白菜,其中差不多有一半是打算積酸菜用的。

    “是啊。”

    “娘,那咱燉酸菜裡面不放韭菜花?”連蔓兒又問。

    “韭菜花,啥韭菜花,蔓兒,你是說韭菜籽?”張氏不解道。  

    連蔓兒卻明白了,原來這裡並沒有做韭菜花的習慣。

    韭菜花可是好東西,尤其和酸菜堪稱是絕配。另外,吃涮羊肉的蘸料里,也是不可缺少韭菜花的。

    “娘,這韭菜花是,是我聽沈謙說的。”連蔓兒只得這樣說,就將韭菜花是什麼和張氏簡單地說的。“咱們先做一罐,娘你就明白了。”

    做韭菜花要用的就是快過季,有些老了的韭菜,再就是用鹽,其他什麼都不用。

    “那些韭菜要是扔了,也怪可惜了。行,咱就做這個韭菜花。”

    一家子都是勤快人,說干就干。

    先要將韭菜挑一挑,將爛葉子和蟲子咬的比較厲害的葉子都摘掉,有小蟲的還要將小蟲抓出來。然後就是清洗,要洗的乾乾淨淨,略微晾乾了水分,再拿到菜板上,切成小段。然後,就是將切好的韭菜放進乾淨的瓷罐子裡,同時加入適量的粗鹽,用搗蒜用的搗子用力地搗,直到將粗鹽和韭菜搗成漿糊狀。

    其實韭菜花,就是韭菜醬啊,連蔓兒恍然悟道。

    娘幾個分工負責,連守信要負責供應水,連蔓兒和小七負責摘韭菜,連枝兒負責洗韭菜,張氏刀工好,她就負責切,然後搗韭菜就是連守信和五郎的事。趙氏和連葉兒見了,也過來幫忙。  

    “這韭菜可都老了,看這梃子,再留些天,韭菜籽都熟了。”趙氏就道。

    “別看著梃子,要韭菜花夠味,就靠它了。”連蔓兒就道。

    “老三媳婦,你過來。”周氏站在上房門口招呼道。

    趙氏忙放下手裡的韭菜,跟周氏進了上房,連葉兒擔心趙氏,也跟了進去。

    一會功夫,就聽見上房裡傳出周氏的怒罵聲。

    第九十章一碗醬的風波

    “又是啥事,好不容易才消停了兩天。”張氏就停下跺韭菜的刀,小聲嘀咕道。

    近來連家接連出了好幾件事情,今天是難得安靜的一天。

    “我看奶剛才臉色就不好看。”連蔓兒有些擔心地看著上房的方向。

    “我也就奇怪了,”張氏對連守信小聲道,“三嫂多老實的人,讓幹啥幹啥,一句歹話都不會說。也這些年了,娘咋就總看三嫂不順眼。”

    連守信埋頭搗韭菜,並不回話。連蔓兒心想,也許就是因為趙氏太老實了,周氏才會總欺負她。  

    這個時候上房裡周氏的罵聲越來越高,其中還夾雜著趙氏的哭泣聲。

    張氏就耐不住了,將菜刀放下,將濕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我得看看去。”張氏說著就往上房走。

    “娘,我跟你去。”連蔓兒就放下手中的韭菜,跟著張氏走進上房來。她一來是擔心張氏吃虧,二來是自從那天連葉兒和她談過之後,她對趙氏和連葉兒的事情就變得比以前更關注了。

    連蔓兒走進上房,先就下意識地往西屋看了一眼。西屋的門掩著,裡面靜悄悄地,似乎根本就沒有人在。不過連蔓兒知道,古氏、連花兒,還有蔣氏帶著妞妞都在。丟了連朵兒,古氏的傷心是不用說的,這兩天一直無精打采。連花兒也變得十分的安靜,幾乎看不見她從屋子裡出來,她的腿傷在連家成為一個禁忌的話題。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連蔓兒想到這樣一句話。不過她的心思很快就從這上面轉移開了,張氏已經走近了東屋,連蔓兒忙跟了上去。

    連老爺子出去串門了,東屋裡,周氏正坐在炕沿上,指著趙氏和連葉兒的鼻子在數落。

    “……好好的一碗醬,放在那招蠅子,你個敗家的老娘們……”  

    趙氏紅著眼圈,一句不敢分辨,只是不斷地撩起衣襟擦眼淚。連葉兒抿著嘴,瞪著眼睛,氣的小身子都在發抖。

    “娘,這是出啥事了,有話好好說唄,你看三嫂哭的,葉兒也嚇壞了。”張氏不改從前本色,在為別人出頭這方面是一點都不包子的。

    周氏暫停了對趙氏的辱罵,一雙眼睛刀子似的盯了張氏兩眼。

    “哎呦,這是誰!”

    如果按照從前的套路,周氏的炮火會立即從趙氏身上轉移到張氏身上。但是今天,事情有些不一樣,一直站在那裡沒吭聲的連葉兒突然開口說話了。

    “四嬸,奶看見早上炸的一碗醬,放在碗櫃外面,招了蠅子,奶就說是我娘放的。我娘明明把那碗醬放碗櫃裡了。”連葉兒就道。

    不過是芝麻大的一點事,犯得著這麼罵嗎?連蔓兒不以為然。

    “要你說那醬碗自己就長了腿了,你說,是不是你故意放的。”周氏就繼續指著趙氏罵道,“你別跟我掉眼淚耗子。一天天的,在我眼跟前底下,是翅膀硬了,要翻天了,不把我看在眼裡了。吃著我的,喝著我的,我白養活你們,我使喚你幹活,你就腰疼腿疼,別人家有點活沒叫你,你就顛顛地跑過去了。你想賣好,你別拿我的東西賣。一個兩個,臉上老實,心裡頭毒,別以為我老了,眼睛瞎看不見。”  

    原來那一碗醬不過是個藉口,一個引子,周氏要發作的是這件事:連守禮和趙氏把那些韭菜給了連蔓兒她們,趙氏和連葉兒還幫著張氏幹活了。

    “娘,那韭菜……”張氏就想接話,那韭菜是周氏不要了的,扔出去也白白浪費。別說她們這樣的關係,就是不認識的人要那些韭菜,相信也不會有人不答應吧。

    連蔓兒扯了扯張氏的衣角,張氏這樣說話,就正中了周氏的下懷。不能被周氏牽著鼻子走。她不是就因為一碗醬嗎,那就只談這碗醬的事。

    “葉兒,那一碗醬到底是咋回事,咋惹奶生這麼大的氣。”連蔓兒就問連葉兒。

    也許是因為張氏和連蔓兒都在,給連葉兒增加了勇氣。

    “奶,你自己忘了,那個醬碗是你剛才去翻碗櫃,拿出來就放在外面,沒放進去,不是我娘。我從門口都看見了。”連葉兒握著拳頭,大聲說出了真相。

    “你說啥?”周氏立刻怒了,屁股坐在炕沿上,一隻腳踩在地下,手指頭差點戳到連葉兒的臉上,“你個丫頭片子,越來越不學好,你還學會撒謊了,你們做的事,賴到我身上,這還沒有王法了。”  

    “我沒撒謊。”連葉兒倔強地道。

    “葉兒,別說了。”嚇的直對連葉兒使眼色,不讓她說話。

    連葉兒是憋了一肚子的話,難得有機會,有勇氣說出來,現在誰也阻止不了她。

    “……我娘起早貪黑,不該我娘乾的活,讓我娘去干,我娘啥話不說,就去幹了。……吃飯的時候,我娘都不敢夾菜,要是多夾了一筷子菜,你就瞪我娘,過後就罵我們嘴饞,不要臉。這些年,我娘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還落了一身的病……”連葉兒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這樣邊說邊哭,讓人看著很是心酸。

    “葉兒。”趙氏也跟著哭,還是幾次去拉連葉兒,不讓她再說下去,都被連葉兒扭身躲開了。

    “娘,咱真要受一輩子氣嗎,再不說出來,我就要憋死了。”連葉兒哭道。

    連葉兒說的那些話,沒有半句虛言,周氏臉上就一紅一白的,也不知道是臊的,還是氣的。

    “娘,這是咋了?”枝兒連守禮從外面幹活回來,聽見屋裡的聲音,立刻走進來問。  

    周氏一見連守禮,立刻一拍巴掌。

    “老三,你回來的正好,你看看你這個好媳婦,還有你養的這個好閨女,她們這是要吃了我那。”周氏就道,“你回來了,是不是也要幫著她們一起吃了我?”

    “娘,這是……”連守禮是比連守信還要老實的人,更拙於言辭,尤其是在周氏面前,連蔓兒幾乎從沒見他說過一個不字。

    “爹,是奶把醬碗放碗櫃外面了,說是我娘放的,就罵我娘。”連葉兒抹著眼淚道。

    周氏立刻變了臉色。

    “你這丫頭崽子,還敢誣賴我了。我放沒放,我自己不知道。”周氏罵道,一眼看見趙氏對連葉兒使眼色,不讓連葉兒說話,可是在她眼裡,就疑心是趙氏表面上裝賢惠,背地裡指使孩子來對付她。

    和一個小丫頭對嘴、鬧騰,傳出去,別人只有笑話她的。

    周氏很快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立刻又將槍口轉向趙氏。

    “老天爺啊,你不長眼睛啊,我活了這麼大年紀,一把屎一把尿地養活大的兒子,一娶了媳婦就變了樣啊,每一個讓我省心,都恨不得我早死了,她們好清靜啊……”  

    連蔓兒都有些無語了,張氏就要說話,連蔓兒忙拉住了她。周氏根本就不是講理的人,張氏只要一開口,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惹禍上身。她就不該讓張氏過來的。

    “娘,我、我……”連守禮急的搓手,就對趙氏道,“到底是咋回事,你給娘陪個禮。”

    “娘,是我錯了。”趙氏立刻就道,“娘,我這就把那碗醬扔了,重新再炸一碗。”

    “啥,你以為你是啥有錢人家,一碗醬說扔就扔?”周氏看見連守禮和趙氏這樣,越發得理不饒人起來。

    “娘,就是一碗醬,我、我這些年,還就……”趙氏想說,她這些年的辛苦,就還不值這一碗醬。

    “是啊,娘,三嫂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娘,你就不能開開面,因為這一碗醬,值當的嗎?”張氏忍不住幫腔道。

    周氏狠狠地瞪了張氏一眼,本來就是因為趙氏為張氏幫忙,她才生的氣。現在看見張氏為趙氏幫腔,她心裡的越發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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