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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話里話外地挑唆壞,讓咱爺咱奶來治我。我是個直腸直肚的人,心裡想啥,我就說啥。不像有些人,當面裝的跟尊菩薩似的,背地裡往外冒壞水。就送個飯,就能走岔了道。是沒長嘴是咋的,那道上就沒人,張嘴問一聲就不行?還把飯給弄撒了,這不就是心裡有氣,沒處撒,故意使的壞嗎?挑唆的咱爺回來就跟咱奶吵起來,你背後偷著樂來的吧?”趙秀娥一連串的話,氣都不喘一下。
“二郎媳婦,你說話咋這麼歪那。”古氏和蔣氏都急了。
“大嫂子,你說我歪,你咋不瞧瞧你自己個哪正了?”趙秀娥站起來,手指頭幾乎指到了蔣氏的臉上,“當了這些年的少奶奶,家裡的地在哪都不知道,就靠著一張嘴討好人,你也不嫌丟人。我趙秀娥哪裡比不上你?誰不知道你背後蔫損壞,我告訴你說,我趙秀娥敞敞亮亮的人,我的腳底都比你那頭臉乾淨!”
蔣氏被趙秀娥罵的滿臉通紅,也突地站了起來。
趙秀娥大喜,立刻擺出了打架的姿勢,就往蔣氏跟前湊。
蔣氏咬了咬嘴唇,抱起妞妞,扭身就往屋外走去。
趙秀娥有些不盡興,想要追出去。這時古氏和連繼祖都站起身,從屋裡出去追蔣氏了。趙秀娥撇了撇嘴,一扭身又坐在了炕沿上。
連蔓兒心中暗嘆,看來在吵架方面,古氏和蔣氏都不是趙秀娥的對手,連家能夠與趙秀娥一拼的,也只有周氏了。
“爺,二郎上山上幹活,每天掙幾個錢,別的不說,咱每天種地買菜的錢就都掙夠了,還能給你老打幾兩酒那。”趙秀娥又甜甜地朝連老爺子說道,與剛才與古氏和蔣氏吵架時候的樣子和語氣判若兩人。
連蔓兒幾乎都要為趙秀娥鼓掌叫好了。吵架的時候,氣的臉紅脖子粗,過後半天都緩不過來的,即便吵架超贏了,那也稱不上高段。而趙秀娥這樣,能將情緒、語氣等收放自如的才是吵架的極品人才。
“明天就讓老二媳婦和芽兒在家幫著做飯,”連老爺子沒有理會趙秀娥,“別人一律都跟我下地幹活。老二,二郎沒來,你跟他說,我的話,明天別去山上上工了,也下地幹活。”
趙秀娥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卻被連老爺子的話兜頭潑了一瓢冷水,頓時就不高興起來。
“改天家裡商量啥事,不該來的人都別來。老爺們商量事,老娘們跟著唧唧喳喳地像個啥事”說到這,連老爺子的語氣頓了頓。
大家都知道,連老爺子這是在說趙秀娥。
“得了,都散了吧。早點歇著,明天還得早起下地。”連老爺子最後又說了一句。
大傢伙都站起身往外走,趙秀娥冷哼了一聲,搶在眾人前頭出去了。
“啥玩意,沒規沒法的。”等人都出去了,連老爺子忍不住罵了一句。
“老四,你別忙著走。”連老爺子叫住了連守信。
“爹,我沒啥事,就是過來看看你和我娘。”連守信坐到了連老爺子身邊說道。
“我知道。”連老爺子點了點頭,嘆氣道,“你也看見了,現在這日子,一天天過的不省心。二郎這個媳婦,咱是娶糟了,家無寧日啊。”
連守信只是聽著,並沒有說話。作為分家另過的人,他是不好評說侄子媳婦娶的咋樣的。不過,在他心裡,他是認同連老爺子的看法的。
“這一天天的,雞毛蒜皮點小事,也能爭個雞飛狗跳的。我這頭讓她們給我吵吵的嗡嗡的疼。”連老爺子又嘆氣道,“老四,這是個教訓啊。你現在當家過日子,這兒女們的婚事,可得上心。別的都好說,這孩子首先得性格好,最笨點也沒事。可不能像二郎媳婦那樣。”
“枝兒和蔓兒將來定親,也得看好人家。窮點的不怕,人得正,家裡要本分。枝兒和蔓兒都是大腳,找人家,找老老實實種地的最好。”
“爹,我都知道。孩子們還小的,我還沒想到這事。”連守信道。
“該想想了,枝兒不小了。”連老爺子道,“老金那邊……”
連守信就看了連蔓兒一眼,連蔓兒假裝走開,走到門外就停住腳,支楞起耳朵聽裡面的說話聲。
“孩子他娘出去打聽了,老金那人做事和咱們隔路,還不知道是咋回事那。”連守信對連老爺子說道。
“打聽好了你們拿個一定的主意。”連老爺子道,“爹跟你說一句。要是結親,可不能答應。老金他家的日子咋好過,咱也不能動心。那樣的人家,咱沾惹不起。”
“爹,這個我知道。”連守信道。
“咋地,有人給枝兒說親了?”周氏問道。
“沒有。”連守信答道,“我就跟我爹慮慮這事,沒人給枝兒說親。”
周氏啊了一聲,就不吱聲了。
“爹、娘,那你們歇著,我回去了。一會還得上鋪子裡,準備明天早上做生意。”連守信道。
“行,你去忙你的吧。我讓老三媳婦這些天還在你們那干,讓她多幫你們點,早上晚點下地沒事。”連老爺子道。
“哎。”
聽見連守信的腳步聲往外走,連蔓兒忙先一步跑開了。
晚些時候,在連記早點鋪子裡,連蔓兒、連枝兒、趙氏和連葉兒將明天需要準備出來的饅頭面坯、包子面坯等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打算回老宅歇息。
“你們弄完要不就先走吧,我去叫娘。”連蔓兒就道。
張氏出去串門,很晚才回來。她是直接來早點鋪子這邊,和連蔓兒她們聚齊,剛才將活計乾的差不多了,就和連守信往新鋪子那邊去照看地瓜秧苗了。
“你去吧,我們等你回來,咱一起回去。”趙氏就道。
“那也行。”連蔓兒點頭道。
從早點鋪子出來,幾步路,就到了新鋪子。新鋪子裡點著燈,屋門半掩著。
“娘,”連蔓兒叫了一聲,就推門走了進去,“咱該回去了。”
屋裡,連守信正坐在灶台前燒火,張氏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正和連守信說著話,見連蔓兒進來就抬起頭。
“蔓兒,你回去等一會,娘這就來。”張氏道。
“娘,我在這等你唄。你們說話,我不聽。”連蔓兒走到張氏身邊,也拉過一個小板凳坐下了。
連蔓兒擺明了要旁聽,連守信和張氏面面相覷。
“你這孩子”張氏嗔了連蔓兒一眼,“你聽可是聽,出去可不准說。”
“嗯,嗯。”連蔓兒連連點頭。
張氏和連守信這才又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們家老四去年才娶的媳婦,家裡就剩下這個老兒子喜寶還沒定親。老金他們兩口子最疼的就是喜寶,今年開春有媒人給喜寶說了一個媳婦,喜寶沒看上,就黃了。說是老金家傳出話來,娶啥媳婦,都看喜寶自己樂意就行。……看咱家就一個牛拉犁杖,就咱倆大人帶著他們幾個小的種地,就非要把家裡犁杖拉來,要幫咱種地……,哎。”
“老金家想讓我姐給喜寶做媳婦?”連蔓兒將小臉伸到張氏面前,好奇地問道。
“估計是這麼個意思。”張氏道,“蔓兒,這話回去你可別和你姐說,知道不?”
“知道。”連蔓兒點頭,雖然她並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不能和當事人連枝兒說,但她還是先順嘴應下了。“那他家咋不找媒人來說?”
“老金家不是普通的莊稼人。”連守信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禾,看著灶里的火苗旺了起來,才壓低了聲音道,“老金家是鬍子出身。”
“鬍子?”連蔓兒吃了一驚。
第二百八十六章韭菜盒子
“這事村里大多數人都知道。你們小孩子別出去亂說。”連守信見連蔓兒如此吃驚,就道。
“哦。”連蔓兒哦了一聲,據她所知,鬍子是他們這裡的土語,指的是土匪。老金是曾經做過土匪的人,怪不得他敢放高利貸,連蔓兒想。
“千真萬確的,這事你姥爺也說過。”張氏點頭道,“好像是說他挺小的時候,家裡的人都被仇人給殺了,就剩下他一個。他就去做了鬍子,然後把他仇人一家都給殺了。後來他娶了媳婦,就不做鬍子,落在咱這村里買房置地,手裡有餘錢,就開始放債啥的。”
短短的幾句話,由張氏略顯平淡的口氣說出來,內容卻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老金這人手面寬,官府地方的都吃的開,縣太爺都得給他幾分顏面。是響噹噹的人家啊,和咱們不是一路人。”連守信嘆氣道。
“看今天那架勢,做事還是鬍子派頭。”張氏就道,“咱今天要是稀里糊塗地讓他們幫著種地,那他肯定當咱是願意把閨女許給他了。”
“可不,要不我咋說啥也不讓他們幫那。”連守信點頭道。
“孩子他爹,你今天硬挺的對。”張氏道。
“老金家是鬍子派頭,咱要不硬挺點。人家都得當咱閨女必須嫁給他老金家了,就是有打算來跟咱說親的,怕都不敢上門來了。這事說啥咱也得硬挺點。”連守信道。
“對,我剛才也放出話去了,這事咱不願意。”張氏就道,“估計這會,話都傳到老金家了。”
“那就好。”連守信道,“也省得他找媒人上門。”
“哎,”張氏嘆了口氣,“喜寶那孩子,說實話,我看著還挺稀罕的。就是他這個家庭,這親事是說啥都不能做。咱枝兒性子綿軟,像我,往後給枝兒說親,孩子人品要好,親家也得選個性子好的。”
“嗯。”
“這日子過的多快啊,一晃眼,咱枝兒都是大姑娘了,要說親了。”張氏又開始絮叨,“我剛才在外面說,想多留枝兒兩年。這孩子跟著咱們這些年淨吃苦了,現在日子才稍微好點,我捨不得就讓她出門子。咋好的婆家,做媳婦也不同做閨女。咱給她慢慢踅摸著,差不多先定了親,等她年紀再大點,嫁妝啥的咱都給她多預備點,再讓她出門子。”
“行。”連守信點頭。
“是得多準備點嫁妝。”連蔓兒也點頭。
“喜寶那孩子,哎,就是他那家庭,枝兒進去肯定擺布不開。咱枝兒將來嫁個啥人家那……”張氏的眼神開始悠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