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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情況下,是給連守仁說媳婦,還是給四郎說媳婦?

    進來勸和的人似乎也有些左右為難,只是兩下勸解,誰都不肯說應該給哪個說媳婦。莊戶人家,最注重的是香火傳承還有勞力。按照莊戶人家的觀點,自然要給四郎娶媳婦。家裡多一個勞力,年輕的小兩口也好生兒育女。至於連守仁。他已經有了兒子,而且還娶過兩個媳婦,還有過一個小妾。作為一個男人,這輩子就不算虧了。

    但是這話他們卻都不肯說,因為誰都知道,連守仁是連老爺子的心頭寶。

    “……這做爹娘的,哪個不是都指望著兒孫們好。我也願意把這兩件事一起都辦了。這不是家裡沒那麼多錢,沒辦法嗎。”連老爺子就向來勸解的人訴苦道。

    眾人都沉默。

    “先給守仁說媳婦,我不是偏心。我這年紀大了,眼瞅著一天不如一天。我不能眼看著我兒子打光棍啊。日子過的悽惶啊。趁著我還有這口氣,我給他把這件事辦了,以後他也有個知疼知熱的人,我也能閉上眼睛了。”

    “四郎年輕人,晚兩年也……問題不大。我家老大的事。再耽擱下去,我怕他走到我前頭。”說到這,連老爺子聲淚俱下,引得眾人也跟著唏噓起來。“我走了,他就是沒爹的孩兒了。四郎,就算到時候沒有我張羅。他也有他爹娘,還有他叔叔。”  

    “老二一個勁的跟我犟,我再當著大傢伙的面把話說一遍。辦完了老大的事,我立刻就給四郎張羅。缺錢,我就去借。他三叔還有四叔那,都不能眼瞅著四郎這孩子打光棍。他四叔一個人就夠用了。不過,我這話可說在頭裡,這都分家另過了,這個錢是借,以後得還人家。這叫有借有還,不能讓人講究。”

    連老爺子的口才明顯地比連守義高出一籌來,而且比起連守義的粗聲大氣,連老爺子的姿態也擺的足夠。事情經過他這麼一說,似乎他的決定就是非常公正的,他根本就不偏心,給連守仁娶媳婦是理所當然的,而連守義則是無理取鬧了。

    而且,給誰先說媳婦的話題,似乎也微妙地轉到了另一個話題上。也就是銀錢的問題,只要連守禮和連守信,當然重點是連守信,肯借給他們銀錢,這場爭吵根本就不必要發生。

    “這老爺子心裡有道道,”也有那與連家不熟,也沒有足夠的年紀和身份登堂入室,卻忍不住趁亂進了院子,站在窗跟底下看熱鬧的人,正在彼此交頭接耳。“把現成的錢給大兒子說媳婦。他大兒子和四兒子有仇,也沒有人弟弟給大哥張羅媳婦的。這老爺子先把大兒子給安排妥了。剩下的孫子再說媳婦,找到他四叔頭上,他四叔咋地也不能幹看著不管。”  

    “人家當過大掌柜的,跟咱不一樣。”又有人附和道。

    連老爺子這些話似乎說的入情入理,他又在人前那麼保證說四郎說媳婦的錢根本就不成問題。但是,連老爺子這些話並不能安撫住連守義。

    現在的連守義,再也不會滿足於所謂的將來的許諾了。他要的是抓住現在的利。

    “爹,你老還把我當傻小子哄那。”連守義咧嘴嘲笑道,“過去你老這漂亮的話就沒少說。說啥讓我們眼下辛苦點,褲腰帶勒緊點,等我大哥出息了,做官了,我們就能跟著過上好日子了。我們辛苦了二十年,二十年啊,跟牲口似的幹活,掙點錢都給他花了,最後我們得到啥了?”

    “我們比現在人家老四家的長工都不如!……二郎不就因為他耽誤的?你老那時候不也總說,再等一年,再等一年的,把二郎差點等成老光棍。要不是你想著他,二郎最後能說老趙家那個破爛貨!現在二郎能去給老羅家當牲口!……他、他連守仁一當上官,他就想分家,把我們一腳給踢出去。”

    “他是啥人啊,剋死倆老婆還不夠,還要讓四郎打著光棍,給他再說媳婦。我們四郎還沒沾過女人的邊那,他除了大老婆,小老婆都趕跑一個了,那睡過的女人都沒數!還給他說媳婦,爹你還說你不偏心,你這心都偏到咯吱窩裡去了!”  

    這樣的話題,顯然是很多人所喜聞樂見的。外面看熱鬧的人,有的恨不得將腦袋伸進窗戶里來,心裡期盼著連守義能多說一些連守仁的風流韻事。

    連守仁一張臉就漲得通紅,連老爺子也尷尬的不行,連連乾咳,一張黑紅的臉膛頓時變成了紫紅色。

    “他連守仁,大傢伙別看他現在不說話,他壞了良心啊。”似乎是察覺到了大傢伙的情緒,連守義越發的精神抖擻起來。“他誰都沒有,他就有他自己個。我們拿他當兄弟,他拿我不當人。”

    “……那老些年,他一個人吃香喝辣的,看我們吃糠咽菜,還頓頓都吃不飽,穿的叫花子似的,他那心裡可沒一點過不去。他根本就看不起我們,拿我們就當奴才使喚!賣蔓兒換錢,那不就是他辦出來的?他那一窩就沒個好東西,還給他說媳婦,是想著再禍害我們是不?”

    “……背後調理壞,把秀兒當刀使喚,把老四家一個快下生的孩子給害死了,老四媳婦也差點死她們手裡。……把秀兒賣給個老棺材瓤子,就是為了找人家做靠山,他好撈錢……”  

    要說對連守仁所作的壞事的了解,連家裡當然數連守義為最,就是連老爺子不知道的事情,連守義都知道。他這麼一樁樁一件件地數落出來,不時就爆出一兩件大傢伙還不知道的事情。

    連守義說的很多事,都已經是街知巷聞了。但是,這麼當著大傢伙的面再說道一遍,說的人還是連守義,這似乎就像是將剛結疤的傷口又撕開來。

    血淋淋,痛徹心扉,同時還造成了新的傷口。

    連老爺子的臉上火燒火燎的,心裡也跟滾油煎著似的,額頭的青筋蹦蹦地直跳。

    “老二,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你現在拿出來說啥。他咋地,那也是你大哥。咱該說啥事說啥事,你別往別的上面扯!”連老爺子厲聲喝止連守義道。

    “爹,我這可說的不是別的。大傢伙都知道知道我大哥他是啥樣的人,也省得禍害別人!”連守義咧嘴笑道。

    連老爺子氣的連連咳嗽,他明白了,連守義這樣說,不僅是想扒連守仁泄憤,還是想讓眾人厭棄連守仁,進一步地將連守仁的名聲搞臭。

    因為這樣,連守仁就更難說上媳婦了。連守義是打定了主意,不讓他給連守仁說媳婦。  

    第七百二十四章一意孤行

    連守義打定主意不讓連老爺子給連守仁說媳婦,但是連老爺子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給大兒子說個媳婦。

    “老二,你說你大哥是啥樣人?這人,一輩子,誰沒個犯錯的時候。他就不該去做那個官。”連老爺子高聲道,隨即就轉向屋裡坐著的幾個來說和的鄉親,“咱們莊戶人家,都心眼實。那官場上面的事,咱擺布不開啊。啥是非黑白,那都是人家說了算!就咱知道的那冤枉的人,就不老少吧。”

    “守仁這個孩子,他耳朵根子軟。上個媳婦娶糟了,那是個喪門星。守仁這個孩子,也是大傢伙看著長大的。他是老實人。就他從小到大,跟咱村裡的人,老少都算上,他就沒跟誰紅過臉。”

    “……念過書,考中過秀才,如今也算正當年,咱家裡有地,他就是不用種地,養活老婆孩子那也沒問題。……老連家的門風,沒有打罵媳婦的。誰跟了她,肯定不能受罪、受氣……”

    連老爺子一連說了連守仁的許多好處,顯然,這是借著現在人多,想要美化連守仁,消除連守義剛才那些話的影響,好讓連守仁能說上一個好媳婦。  

    “爹啊,你就夸出花來,說出大天來,我大哥這名聲也挽回不來。”連守義就道。

    “你給我閉嘴!”連老爺子怒道,“我這啥話都跟你說明白了,你個油鹽不進的,就想著你自己個,就瞅准了眼目前的芝麻粒。沒出息的東西。這個家現在還是我說了算,我說給你大哥說媳婦,就給你大哥說媳婦!”

    連老爺子反正是鐵了心,既然說不通,那就用身份壓。連老爺子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他想當著眾人的面。強行將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這樣,也好儘快張羅著給連守仁踅摸媳婦的人選。

    “爹,你拿我們都當啥?我們都是陽溝里撿來的,就他一個人是你親生的?”連守義跳起來道,“你忘了,他一當上官,他想踢開我們,他也想踢開你!他是咋把秀兒給賣了的?他是咋讓小寡婦摸黑你。你那時候頭都抬不起來,就差點就上吊了!秀兒現在守活寡,那還不是因為他害的!”

    說到最後,連守義頻頻看向周氏。期望能夠勾起周氏對連守仁的憤恨,從而加入到他的陣營中去。

    “喪了良心的……,”周氏抹了一把臉,哭道,“都喪了良心啊,淨往我心上捅刀子……”  

    周氏這樣哭罵的這樣含糊,讓人也無法說情她罵的是誰。

    “爺啊,你老心疼心疼我。我不想跟我二哥一樣。”四郎這個時候突然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連老爺子面前。“我是你老的親孫子啊。求你了。爺,你就看在這些年我吃的苦,你老開恩吧。”

    “……不拿俺們當人看啊。耽誤了俺家二郎,賣了俺家三郎,現在又要耽誤俺家的四郎啊。天啊,沒天理啊……”何氏身子一矮,就坐到了地上。張大嘴巴,乾打雷不下雨地乾嚎起來。

    連守仁和連繼祖父子倆站在角落裡,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們臉上究竟是什麼表情。

    屋子裡一下子就亂了,連老爺子又急又氣,又羞又惱,只覺得熱血上頭,兩耳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發黑。

    “啊……”連老爺子喉嚨里咕嚕的一聲,仰面就往後倒去。

    “哎媽呀,老爺子厥過去了!”就有人喊了一聲。

    連蔓兒家中,大家團團圍坐,連守信說的很直白,這個時候他不能、也不想往老宅去。  

    “磕磣。我嫌磕磣。”連守信道。

    連守信這話說的不錯。老宅里,一個叔伯輩的,先後娶過兩房媳婦,納過一個小妾,做過貪官,蹲過大牢,和一個到了年紀的子侄輩的,爭搶著誰說媳婦。這個事,自家裡商量已經很不講究了,現如今打起來了,還鬧得村裡的人都知道了,是非常難看的。

    這根本就無關是否孝順連老爺子和周氏。連老爺子偏心,連守義不肯讓步,連守信去了又能怎樣,也就是跟著一起丟臉,外加將麻煩攬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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