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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懷德說到這,又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睛頗有深意地看一眼連老爺子,又看一眼連守信。
“再說,那不有那麼一句話。抬頭嫁女,低頭娶婦。寶容進他家的門,肯定排布的開,不會給他們丟份兒。”商懷德很有自信地道,“要是寶容這丫頭人才一般,或者只是稍微有點出挑,今天我都不會來提這件事。”
“再說了,要真比門第,我是不行,哈哈。”商懷德打了個哈哈,“可擱不住我有好親戚啊。”
“御賜牌樓連家連四爺,那是寶容嫡親的表哥。”商懷德用誇張的聲音大聲道,“這個身份拿出去,她誰敢輕巧了寶容?寶容這身份,她絕對夠。……這些年,我也見識了不少。這樣的事哪都有,很平常。不信,只要老四去說媒,有老四的面子,還有我們寶容丫頭的人才,這事沒有不成的。他巴不樂得,得上趕著的,哈哈。”
連老爺子默不作聲地垂下了眼皮,嘴角輕輕地抽了抽。
小周氏在炕上,就用手輕輕地推了推周氏大腿,等周氏看向她的時候,她又用眼神向周氏示意,想讓周氏幫忙在連守信面前說句話。
“嗯……老四啊,你三姨三姨夫,寶容那都不是外人。你一句話的事,你三姨他們大老遠的奔著咱們來了,你不能讓人家白投奔。”周氏乾巴巴地道。
別看周氏平時訓斥和咒罵媳婦、兒孫們的時候似乎口才非常的好,其實,她並不太會說話。
連老爺子飛快地看了周氏一眼,神色頗為不悅,不過他很快就將這一絲不悅掩去,並移開了視線。這個時候,他不能駁周氏的面子。因為他知道周氏的性情,如果在她的妹子跟前說她,她表現的會更強硬,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
可周氏這樣發話,連老爺子又不說話了,連守信就無法再不言聲。
“三姨夫,這個事,不是我不幫忙啊。這個、人家……人家王小太醫,家裡已經給定了親。”連守信遲疑著說道。
“啥?”商懷德和小周氏大驚失色,“這、這不可能啊,我們都打聽了,誰也沒聽說過這事。就王小太醫要是定了親,大傢伙不能不知道啊。……他、誰他也不可能特意瞞著這事,給、給我空橋上吧。”
說到最後一句,商懷德的臉色就有些陰沉。
“這個事,恐怕一般人還真不知道。”到了這個地步,連守信只能告訴商懷德道,“王小太醫定親的事,沒明著往外說……”
原來,王幼恆的舅舅去年過世了,家裡只剩下王幼恆的舅媽帶著一兒一女過活。王幼恆的表妹比王幼恆小了三歲,他的表弟更小,一家子沒個能主事的男人。王幼恆的娘跟娘家兄弟和弟媳婦感情很好,就常打發王幼恆過去幫著料理一些事情。
王幼恆舅舅的喪事,就是王幼恆幫著料理的。這兩年,王幼恆經常不在青陽鎮,也是因為要去幫助舅家料理事務。
王幼恆的舅媽本來就很喜歡王幼恆,現在對他更是依賴,就跟王幼恆的娘提了,要將女兒嫁給王幼恆的事。這樣,王幼恆就更方便幫著料理她家的事情,而她們母子也多了依靠。
王幼恆的娘就答應了,跟王太醫商量,王太醫也點了頭。
只是王幼恆的表妹尚在孝中,不好正式定親。不過雙方已經口頭約定了此事,只等那姑娘一出了孝期,就要操辦兩個人的婚事。
這件事,因為連蔓兒家跟王幼恆關係親近,所以才能知道,而且還是王幼恆親口說的。當時,王幼恆在連蔓兒家吃飯,喝了不少酒。
“幼恆哥好像不大高興。”過後,小七還曾經說道。
“我看幼恆哥是不大樂意那門親事。”五郎則道。
然而,父母之命,在加上那邊母子三個全心依賴王幼恆,這門親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連蔓兒家知道了這件事,也沒有往外說。畢竟他們都不會想到,這十里八村還有想攀上王家這門親事的。而那些能跟王家攀親的,必定有門路知道這件事。
誰能想到,商家才來了沒多久,就看上了王幼恆,還來求連守信做媒那。
連守信將話說完,屋裡就立刻安靜了下來,氣氛不無意外地有些壓抑。
商懷德和小周氏興沖沖而來,卻得到這樣的結果,不由得都非常掃興,而且,還不僅僅是掃興。
小周氏面沉似水,衝著連守信張了張嘴,最後卻是勉強忍住,沒說什麼。商懷德則比小周氏要靈活許多。
“這也是我一出一猛地,都沒咋想好,正好來看二姐和二姐夫,因為正好碰見老四,就著急忙慌地說了。”商懷德的笑容有些僵硬,語氣也有著誇張的輕鬆,“沒聽說他定親了。”
“這個事,咱哪說哪了。”連老爺子就道。
“放心,肯定哪說哪了。”連守信也道。
商懷德扯著嘴角又笑了笑,他知道,連老爺子和連守信這是在承諾,絕不會將他今天求連守信保媒的事情往外說。
當然,他剛才說那些話的意思,也正是為了這個目的。
“哎呀,這個事,我糊塗啊。我沒跟孩子她娘商量,更沒跟寶容那丫頭提,我就從二上我就給做主了。這、這多虧……多虧這事沒成,要不地,回家去,我還得落埋怨啥的,哈哈……”
連老爺子很捧場地跟著笑了兩聲,眉眼間的神色也有些值得玩味。
第八百六十八章田田田
大家都明白,商懷德這是要補救補救自家的臉面,尤其是要將商寶容撇清了。這件事情,正如商懷德自己說的,是他做的太心急,太魯莽。而這樣的事情,如果傳揚出去,對商寶容的名聲是有相當的影響的。
要維護一個待嫁姑娘的臉面和名聲,連守信也好,連蔓兒也好,都不會去揭穿商懷德那些明顯的謊言。
想來商懷德來老宅,就是找連守信說這件事。現在事情說完了,還是這樣的結局,連守信就覺得沒必要再待下去了。
連守信起身告辭,就帶著三個孩子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路上要加小心啊,”連老爺子硬是下了炕,送幾個人到了前門口,“今年怕是要倒春寒……”
因為外邊還冷,連守信、五郎、連蔓兒和小七就都不讓連老爺子再往外送。
“爺,你老回屋吧,這外頭冷。等我們從府城回來,再來看你老。”幾個孩子都說道。
“哎。”連老爺子答應著,還抬起手,摸了摸靠他最近的小七的頭。“小七又長高了。”
連老爺子還是出了前門口,不過卻也聽從了爺幾個的話,沒有再往外送,就是站在那,目送連守信、五郎、連蔓兒和小七走到大門口。
眼看著幾個人的背影越來越遠,連老爺子不知怎地,突然視線就有些模糊。他甩了甩頭,以便眼睛中的濕意不會聚集成淚水。
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在他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連守信還有那幾個孩子都已經成熟、長大、強壯了起來。那背影,有他熟悉的影子,也有讓他感到陌生的東西。
連蔓兒走到大門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連老爺子微微以這麼門框,正抬起頭,用袖子擦眼睛。
是被什麼迷了眼睛嗎?連蔓兒心裡想。
連守信這個時候也回頭看了一眼,隨即似乎是有些不忍心地扭回頭來。
“你爺老了,你爺年輕的時候啊……”
連蔓兒並不知道連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樣。不過這幾年,她是看到了的。連老爺子確實是老了,整個人瘦了一圈還不止。挺直了一輩子的腰板也微微有些前傾,加上花白的頭髮。連老爺子不再是那個精神矍鑠的老爺子,而是帶著垂暮氣息的花甲老人。
一聲嘆息。
爺幾個回到家裡的時候,張氏已經在李氏的幫助下,將連守信、五郎和小七的東西都收拾齊整了。連蔓兒的東西不用張氏操心,有貼身的兩個丫頭會給她收拾。
“老爺子咋樣?”張氏見連守信回來了,就問道。
張氏只問了連老爺子,並沒有提及周氏,一家人對此也有習以為常。這倒並不是張氏對周氏記仇,而是在大傢伙的心目中,周氏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擔心。她活的是那樣的肆意、強壯,沒有任何人和事能夠真正的傷害和影響到她。
可連老爺子卻不一樣,連老爺子是真正心裡有事的人,他的身體也是真的讓人擔心。
但是,也有一點是不容否認的,大傢伙普遍對連老爺子更有感情。
“還是那樣。”連守信就道,“沒見咋好,也沒見咋不好。”
“年紀大了,哪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能保持著,就不錯了。”許是看出連守信有些傷感,李氏就在旁說了一句勸解的話。
“嗯。”連守信點頭,對於李氏,連守信一直是很尊敬的。
“是有啥事?”更加了解連守信的張氏也發現了他的異樣,“老太太給你話聽了,還是別的啥?”
連老爺子最近已經不會再給連守信出什麼難題,去老宅唯一能夠讓連守信不慡的人,就唯有周氏,所以張氏才會這麼問。
“不是老太太,是……哎,這個事,真沒法說。”連守信欲言又止。
“有啥不能說的,你不說,一會我問蔓兒和小七。”張氏就道。
“爹,現在也沒外人,這事還是得讓我娘也知道知道。”連蔓兒就道。
“是啊,你有啥事,還得瞞著我?”張氏也道。
李氏本來坐在炕上,聽他們這麼說話,就藉口說有事,要下地,打算迴避一會。
“姥姥,你不用走,也沒啥大不了的事。”連蔓兒趕忙笑著攔住李氏,“爹,你不說,我就說了。”
“是沒啥大事,就是三姨和三姨夫,想讓我給寶容做媒,……要說給王小太醫。”連守信就將商懷德和小周氏跑去老宅堵他,讓他做媒的事情跟張氏和李氏說了一遍。
“哎呦,這可真是沒想到的事。”張氏和連蔓兒當時的反應一樣,也大吃了一驚,“人王小太醫,那不是都說定了親事了嗎?”
“可不是,老爺子幫著攔了一下,意思告訴他不合適。可他還就認準了,沒辦法,我只能說人家已經定了親了。”連守信就道,“其實,他要好好打聽打聽,也不至於就這麼跟我開口……”
“估計是聽咱們說明天就去府城,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連蔓兒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