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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奶給我做了新衣裳,還想哄去換錢……”連芽兒接著又道。
“……多虧我老姑啥東西都在我太那,要不然,都得讓二爺和二奶倆人給騙沒了。”坐了這一會,大妞妞的話就多了一些。
連芽兒和大妞妞姑侄倆差了幾歲,可顯然是年紀小些的大妞妞更聰慧些。
連蔓兒和連芽兒、大妞妞嘮了半天嗑,心裡大概有了數,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就讓丫頭拿盒子裝了些果子和點心給兩個人拿著,她又另外取了兩個荷包出來,給了連芽兒和大妞妞一人一個,然後,才帶著兩個人又往東屋來。
蔣氏顯然已經跟張氏和連守信說完了話,就在等連芽兒和大妞妞,見連蔓兒帶了她們回來,又給了吃食和荷包,蔣氏非常感激,忙讓連芽兒和大妞妞給連蔓兒道謝,然後就起身告辭。
“……老太太說,四叔和四嬸啥時候過去,先打發人給捎個信兒,好準備飯。”蔣氏臨走的時候說道。
“我們抽空就過去,不用準備飯。”連守信就道。
送走了蔣氏、連芽兒和大妞妞,連守信、張氏和連蔓兒返回屋內,五郎也從書房過來,一家人坐下說話。
“這又是送禮,又是讓我爹過去的,說是啥事了沒?”連蔓兒就問連守信和張氏道。
“沒說。”連守信就道。
“看繼祖媳婦的意思,老太太讓她過來,也沒跟她說。”張氏就道,一邊用手掀了掀那兩個尺頭,“她給過誰啥,她這東西哪那麼好拿的,肯定是有啥難事。”
張氏從來就不善於揣測人心,然而周氏一貫的性格和為人,就是張氏這麼簡單的人,也能猜出她用意來。
“左右不過是那幾件事。”五郎就道,語氣非常淡定,顯然並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也想借借我哥和小七的東風唄。”連蔓兒就笑道,“她可精明著那,看出這是個好機會。”
“她這個人,就有她自己個,從來不為別人想。她這要是要求啥對五郎和小七不好的事,咱、咱……”張氏說著話,就有些緊張地看向連守信,“咱可不能答應啊。”
張氏這是怕周氏趁火打劫。
“她、她還有啥不足的那,咱對她都十個頭的了,她也該想想,她自己個都做過啥。”
“不能。”連守信就道,“我現在心裡有數,不管咋地,都越不過一個理。”
“蔓兒,你跟芽兒、大妞妞嘮嗑,打聽出啥來沒?”張氏就問連蔓兒。
“估計她倆也不知道老太太是因為啥,”連蔓兒就道,“不過,我大概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是啥事?”張氏忙追問了一句。連守信和五郎也看向連蔓兒。
“有些事,也該到解決的時候了。”連蔓兒就道。如今周氏為這件事求上門來,正是個機會,可以趁此賣周氏一個人情,以後周氏就更不好在她們跟前鬧騰了。
而且這份人情,還不能算在連守信的身上,因為算在連守信的身上,幾乎沒什麼效力。這份人情,要算在五郎的身上,要讓周氏感念五郎。
“哥,這次可要看你了。”連蔓兒就對五郎笑道。
五郎點點頭,並沒說什麼。連守信和張氏卻有些一頭霧水,不知道兩個孩子再打什麼啞謎。
第九百零四章人物兩非
在周氏打發了蔣氏來過之後,連蔓兒一家並沒有急著去老宅。以周氏的脾氣,能夠打發人來送禮,這就說明,她對於所要求的事情是有多麼的急切了。如果換做別人,連蔓兒會很願意急人所急,但是對於周氏,卻不能這麼做。
因為如果她那樣做了,周氏不僅不會感激,結果還會適得其反。
一連兩天,連蔓兒都忙著自家的事,直到第三天,周氏忍不住了,又打發了連繼祖過來催,連蔓兒才點了頭。
張氏留在家裡沒去,雖然蔣氏帶話,說是要張氏和連守信一起過去,但是大家都明白,那不過是蔣氏為了全面子和禮數才那麼說的,周氏是不會叫張氏去老宅的。
張氏如今自身有誥命,現在兩個兒子又都出息了,方方面面都比周氏強。周氏別說看見張氏,就是平常只要一想起張氏來,她就會氣不順,她才不會叫張氏到跟前戳自己的眼睛。如果依著周氏的心意,連守信單獨去老宅那才是最好的。
在周氏,還是跟自家兒子說話、提要求最自在。別人都不欠她,但是連守信是她生的,這輩子欠定了她的。而且連守信的性子,周氏也總認為她能拿得住。當然,得要連守信脫離張氏和那幾個孩子的影響才行。
小七因為要上學,也沒有去。只有連守信、五郎和連蔓兒帶著人往老宅來。
他們這次來,不僅是因為周氏打發人叫了他們。因為過幾天一家人要往府城去,有一段時間回不來,走之前本也打算要來看看周氏,跟周氏說一聲。因為他們住在三十里營子的時候,每個月初一、十五,必要來老宅看一回周氏。
走近老宅,連守信的腳步就慢了下來。這倒不是因為情怯,連守信只是放慢腳步,仔細在外面打量老宅。
沒有了連老爺子的老宅,便是從外面看,似乎也和過去很不一樣。
大門外東側靠著院牆,是垛的高高的整齊的柴禾垛。而西側卻只有矮矮的一層柴禾。連蔓兒知道,東側的柴禾,是老宅上房的,而西側的則是二房連守義一家的。
這個時節,大多數勤勞的莊戶人家早已經收完了秋,並將地里的柴禾都拉回了家,當然,也有少數懶惰、邋遢的,柴禾還在地里擱著,沒拉回來。顯然,連守義屬於後者。
“你二叔沒說啥時候往家拉柴禾?”連守信就問旁邊陪同的連繼祖道。
“沒說。”連繼祖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這幾天二叔都不咋著家,收秋那會,還是四叔你逼著還有二郎幫忙,要不地還不知道咋樣那,興許,就在地里,就能把糧食給賣了。”
連守信只能搖頭,恨鐵不成鋼。種地的時候,是他督促著,收秋也是,這要往家裡拾掇柴禾了,看來也得靠他管。
莊戶人家裡,也有那一等不作法,不過日子的人家,種了莊稼,在秋收的時候乾脆也不去收,就在地里,連著青杆把糧食就賣給別人。這麼賣非常省事,當然價錢也就低一些。
這麼做的,一種是不作法的人,還有一種則是因為急等著用錢,而迫不得已的。前者令人齒冷,後者就讓人非常唏噓。
“一個院子住著,你們經點心,別讓他把柴禾也在二上給賣了。就這點柴禾,寒冬臘月的,到時候他們燒啥。是燒你們的,還是到處蹭人家熱炕頭?這眼看著,就不成個人家了!”連守信一邊往院子裡走,一邊對連繼祖道。
“四叔放心,我們肯定經心。有啥事,我立刻給四叔捎信兒。”連繼祖忙道。
連守義家沒柴禾,最方便的是用老宅上房的,要蹭熱炕頭,也是蹭他們的最方便。
進了老宅的大門,兩邊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形。西側,豬圈裡是三口肥豬,夾道里也堆滿了柴禾,上面的園子裡菜蔬早就都拉架了,不過還是能看出原來種了滿園菜蔬的痕跡。而東側,夾道里是長的半人高已經枯黃的野糙,豬圈門開著,裡面空空如也,豬圈牆上還缺了個大口子。
連老爺子當初置辦這個院子的時候,處處都很講究。就是豬圈,那也是上好的大青石磊起來的。東側豬圈牆上的缺口,是連守義前段時間手頭緊,扒開來刨了大青石出賣。賣了幾塊,被上房和連守信知道後制止了。
至於豬圈上頭的園子,也有許多荒糙的痕跡。
實話實說,何氏還真在這園子裡種菜來著,只不過種下之後,也不怎麼澆水、拔糙,最後就半荒廢了。
一路走過去,連守信不住地搖頭。
連守義和何氏兩口子,都不是過日子的人,哪怕他們裡頭有一個靠點譜,日子也不會過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莊戶人家看來,貧窮並不可怕,也不可恥,大家的生活都差不多。莊戶人家最看不慣的,就是懶惰,不會過日子。連守義和何氏這樣,正是莊戶人家最為鄙視的——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浪費田地。
走到院子當間,連守信又停了下來。
他先看西廂房,西廂房如今依舊沒人住,不過外表收拾的還好,裡面放著周氏的那口棺材,還有一些雜物。而周氏的棺材也沒空著,而是用來存放糧食了。因為棺材用的是好木料,糧食存在裡面不怕變質,而且取用非常方便。
因為曾在這裡住過多年,連守信不免多看了一會。連蔓兒和五郎也都站下了,兄妹兩個能夠了解連守信此刻的心情,他們看著西廂房,也不禁想到了曾經在這裡度過的那些歲月。
連守信對這裡的感情,是他們兄妹不能比的。用連守信的話來說,雖然這裡的日子曾經很苦,也有很多痛和不愉快,但是……
“你們幾個,都是在這屋子裡落生的……”
新婚的喜悅,然後是幾個孩子呱呱落地,從一點點的小肉糰子慢慢長大,從牙牙學語到能說能笑……,這些都曾經帶給連守信無窮的樂趣。
想到這些,連守信對這裡的感情,就不難理解了。
看過了西廂房,又看東廂房。
東廂房裡,鴉雀無聲。雖然住著人,可卻冷冷清清地,跟沒住人似的。連芽兒如今就住在上房,六郎倒是每晚都回來,不過白天的時候都是去連守信那邊。
東廂房常住的,只有連守義和何氏。
“人那?”連守信就問。
“二叔不著家,二嬸一早上出去,也不知道串哪去了。”連繼祖就答道。
連守信聽了,就不說話了。
再往上走,就到了上房的門外。
連芽兒正端著一瓢雞食在餵雞,上房不僅養了三頭肥豬,還養了一群雞鴨。這些東西,自然都是周氏在掌管著。
不管連守仁和連繼祖怎樣,有周氏,有蔣氏,上房好歹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家。
連守義和何氏分出去單獨過日子之後,何氏也曾心血來cháo地養了一群小雞仔。在何氏看來,養雞比種地輕鬆,也比種地的收益快。只要養幾個月,雞就能下蛋,就能有雞蛋吃。等養到過年,還可以殺了吃到香噴噴的雞肉。
一開始何氏很是熱情高漲,不過養雞畢竟也是瑣碎勞累的,沒過多久,何氏就懈怠了。她又不精心,小雞仔一隻只的死了,她就更灰心了。最後活下來的總共也沒幾隻,這幾隻,也沒等養到能下蛋,就被嘴饞的連守義給殺來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