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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也不是自己不願意來,還是礙著家裡,他大伯、繼祖他們。”
說了一會子閒話,張氏和連蔓兒就將給趙氏,還有給連老爺子和周氏的東西都收拾出來,要趕在端午節前,將東西送過去。
傍晚,一家人回到老宅。
張氏就將東西都交給連守信提著。
“他爹,你自己送去吧,我帶孩子們回屋做飯。”張氏對連守信道。
“爹,得跟我爺我奶說清楚,哪些是三伯娘掙的。”連蔓兒說著話,看見連葉兒從西廂房裡出來,就忙招呼道,“葉兒,你過來。”
將連葉兒招呼到跟前,連蔓兒就把事情和她說了。
“三伯娘在不,你們一起去。”
“娘在做飯,我跟四叔去。”連葉兒說著話,就提了肉,跟連守信一起到上房去了。
張氏帶著連枝兒和連蔓兒就回西廂房,刷鍋、淘米、摘菜,準備晚飯。
“姐,遞給我個乾淨盆兒。”連蔓兒淘著米,就招呼連枝兒。
連枝兒就拿了個盆子過來,連蔓兒將第二水淘米水倒了進去。
“夠咱晚上洗臉的了。”看著盆里發白的淘米水,連蔓兒笑著道。
“別說,這淘米水還真能把臉給洗白淨了。”張氏看了一眼連枝兒和連蔓兒兩個白裡透紅的臉蛋,笑著道。
“那也得是天生白,要是天生黑,拿啥洗也是白搭。”連蔓兒就笑,“娘,我和我姐都隨你。”
“淨給我灌迷魂湯。”張氏忍不住笑了起來。
娘三個正在說笑,就聽見上房傳來周氏中氣十足的罵聲。
“你這打發要飯花子那,你這個喪良心的東西,你喝了我三年的奶,這奶水錢你一輩子就還不起……”
張氏立刻停住手裡的活,臉上露出憂慮的神色。
連蔓兒撫額,凡事要碰上周氏,就不會讓你順順噹噹地過去,哪怕雞蛋裡挑骨頭,她也要挑出些錯來。
“我就知道,不管咱咋地,你奶都沒好臉色。我還想那,咱不去,就你爹去,你奶對你爹咋地也能差一點,不能向對咱。”張氏嘆氣道,“你奶這脾氣,一天不吵吵,不罵人,她好像就不過日子了。”
是讓連守信硬抗,還是過去看看?
連蔓兒想了想,就把淘好的米交給連枝兒。
“我看看去。”連蔓兒說著話就朝外走。
“別跟她吵吵,咱丟不起那人。”張氏就囑咐道。
走進上房,就看見周氏正拍手打掌地痛罵連守信。
“……你當我不知道,吳家給你送了多少東西,豬肉就給你送了十斤,又是好布料,又是好酒的。你給吳家也送了不老少,村里人都看見了。你翅膀硬了啊,跟老王家你都拉格上了,送來送去的。大老遠,你還給老張家捎了不少東西是不是,還讓人給你們啥保密,不讓說出去,我呸,你個沒囊沒氣的,有東西填補那兩姓旁人,把人家當親爹娘,把你親爹親娘不當回事,我上輩子做了孽,生了你這麼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你給那外人大把大把的送,給你親爹娘,你就捨不得了。這點東西,你也送的出手。你不怕磕磣,我這就上當街上去,把你這事跟大傢伙說道說道,我看你以後咋還能抬起頭來做人!”
周氏指著連守信,惡狠狠地威脅道。
“我咋給誰大把大把的送了,那不都是禮尚往來嗎。”連守信被周氏罵的氣悶不止。
“你能消停一會不?”連老爺子坐在炕上,被氣的連連咳嗽,“你還當你有理了。老四送這東西不少了,你別在那貪得無厭的。你不要臉了,我們大傢伙還要臉那。”
“誰不要臉,誰不要臉,是你這個好兒子不要臉”周氏毫不示弱地大聲道。
連蔓兒深吸了一口氣,從前沒分家的時候,大房的連守仁幾口人,吃著家裡的拿著家裡的,過年過節拿家裡的錢,買回一點東西來,周氏就能樂的夠嗆。現在她們分家出來,是在拿自己辛苦賺的錢買東西送給連老爺子和周氏,周氏就是這個態度,只嫌她們送的少。
連蔓兒邁步進屋,這才看見地上還躺著兩條子肉,正是連守信送來的。她彎下腰,將肉提起來。
“我奶不稀罕我們送的這肉,我們可當是好東西。我們是從一年就吃一兩次肉的日子過來的,這肉,我奶不要,我們要。小七正饞肉吃那。”連蔓兒把手裡的肉遞給連葉兒,“葉兒,你替我把肉給你四嬸送過去,洗乾淨了,晚上還能吃。我們可不是啥大戶人家,肉都隨地扔。”
連葉兒顛顛地跑過來,從連蔓兒手裡拿過豬肉,就往外走。
周氏看見連葉兒將豬肉提溜走了,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卻下不來臉叫住連葉兒,只能拍著胸脯。
“反了天,要反了天了。”
連蔓兒並不理會周氏。
“爺、奶,吳家是給我們送了不少東西,那是人家看重我姐,看重跟我們家結的這門親事。咱村裡有人眼饞、氣的眼睛都紅了,眼紅她也是白搭。”
第三百一十八章翻身
連蔓兒的這句話,正說中了周氏的心病。
“你這小丫崽子,你還學會指桑罵槐地了,你說誰眼睛都氣紅了?”周氏顫著手,指著連蔓兒道,又扭頭看連守信,“看看,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閨女。你不是大孝子嗎,你就是這麼孝順的?看著你閨女這排揎我,這是不是你教的。”
“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和你沒完,我和你拼了老命了我!”周氏一邊罵著,一邊就又撲到連守信身上,伸手又抓又撓。
“娘,你這是幹啥啊。蔓兒多大,你老多大了,你跟她一般見識幹啥。再說,蔓兒那是說別人,你幹啥多心?”連守信一邊護住頭臉,一邊辯解道。
一片赤心地來給爹娘送東西,卻被他娘將東西扔到了他的臉上,又劈頭蓋臉地挨了一頓罵,連守信的心情不可能會好。
攤上這樣的娘,他又狠不下心來,除了痛苦、無奈,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給吳家、王舉人家送東西,那是外面的禮尚往來。還有王小太醫家,我和我娘的命,都是多虧人家救的,那是我們家的恩人。害我們的人,不讓我們記仇,這救我們的人,總不能不讓我們報答人家吧。我們給送多少東西,只要懂點道理,她就沒啥可說的。”連蔓兒繼續說道。
“我們送來的東西,是比不上給這三家的。可這是能比的嗎?我奶說我爹和外人親,我奶這麼比,不是她把自己個當成了我們的外人了嗎?誰家老人這麼攀比過?我們一家六口人也得吃飯,我們也得活下去啊。逼死了我爹,逼死了我們,我奶就高興了?”
“對,我奶不是想逼死我們,她就是想臭我們的名聲。我姐成親那天,不就是這個事嗎?還想讓我們咋樣,打完我們的左臉,我們還得把右臉送過去?用腳踩著我們,我們還得說踩的好,再狠點踩?”
“別聽你奶瞎吵吵,她就是老糊塗了。你們別搭理她就行,這個家,還是爺說了算。”連老爺子沉著臉道。
周氏正被連蔓兒的話氣的直翻白眼,聽見連老爺子這麼說,更是怒不可遏。
“你才老糊塗了那。我說的有啥不對,就這個小丫崽子巴巴地在這貶斥我,你還說好?我知道,人家翅膀硬了,結交上貴人了,你怕人家了……”
周氏已經被氣的有些糊塗了,開始胡言亂語。
“你瞎咧咧個啥,還嫌臉丟的不夠是咋地?”連老爺子也被說的上火,一張臉漲的通紅。
“對了,我們是給我姥爺家捎東西了,我姥爺姥姥人家也沒少給我們捎東西。我們做的沒啥不對,也不怕誰說。”連蔓兒又道,“誰對我們好,我們就對誰好。誰要想欺負我們,那她以後都休想。”
“對。”張氏這個時候從外面走進來,手裡還拿著把菜刀,“蔓兒說的話,都是我教給她的。我們以後就這樣,誰對我們好,我們就對誰好。誰要再想拿我們當泥捏,作踐我閨女、兒子,壞我們名聲,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怕啥,讓她有啥都沖我來。上當街去,我陪她去,這些年我在連家過的日子,我是咋死過去又活回來的,咱都好好說說。”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張氏這些話是對誰說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還是張氏第一次當面對抗周氏。
連蔓兒被驚住了。
周氏也被驚住了。不知道是張氏手裡的菜刀的威懾力,還是張氏的話的威懾力,總之,周氏一下子卡殼了。
“爹啊,咱回去吧。”連蔓兒忙招呼連守信。
一家三口就趁著連老爺子和周氏發愣的這個間隙,從上房走了出來。當我們走進西廂房的時候,就聽見上房裡周氏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哭。
“嚎啥嚎,這還不都是你鬧騰的,你還有臉嚎”緊接著是連老爺子的一聲暴喝。
“娘,你今天可真威武了。”連蔓兒就笑著對張氏道。
連守信的目光落在張氏手裡的刀上,就不動地方了。
“啊?”張氏抬起手,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剛才切菜,聽葉兒回來說話,又聽見上房你奶那聲不是好聲,我這一著急,就趕緊過去了,菜刀都忘了放下了。”
“娘,你也跟我四嬸學學。”連葉兒在旁邊,有些羨慕地對趙氏道。
“我……我趕不上你四嬸。”趙氏的臉上露出苦笑,喃喃地說道。
“孩子他娘,要切啥菜,我切吧,你歇一會。”連守信走過去,輕輕地從張氏手中把菜刀拿了下來,這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張氏的性子歷來溫軟,今天卻拿著菜刀去了上房。他是怕張氏被逼急了,做出什麼事來。現在見張氏把菜刀給他了,他才放心。
“把肉切了吧,切成絲,晚飯給孩子們做醬肉絲吃。”張氏就指著菜板上那兩條子肉道。
這兩條子肉,一條是她們送給上房的,一條是趙氏得的福利。
“他奶不是不要嗎,那咱也別強迫人家。咱切一條,另外那條是他三伯娘和葉兒的。葉兒,這條肉我給你留著,你明天上鋪子來,嬸子給你炒了吃。”張氏就道。
“都死哪去了,做飯來”周氏在外面聲嘶力竭地嚎道。
連蔓兒略往外探了探頭,就看見周氏頭髮散亂地,扶著門框站在上房門口,目光冷森森地朝她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