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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他叫咱們小七,就是貪伴兒。”張氏就道,“我就想著,不看別的,還得看石太醫。他也不能在山上常待,就讓小七陪著他玩些天,正好也讓小七歇歇。”
連蔓兒撫額,張氏這輩子都是做不成一個嚴厲的母親的。好在她們幾個孩子都懂事,知道自律。
“小七要不,那小九爺不得生氣?這事,你們跟他說了沒?”連守信也問到。
“爹,這個你就別管了,我有法子,他也不能生真氣。”連蔓兒就道。
連蔓兒說的那樣有把握,連守信和張氏都沒有異議。
又閒聊了幾句,連蔓兒就回到西屋。搬到新宅,她們還是延續了原來在老宅的習慣,吃過晌午飯,都要睡個晌午覺。其實這也不僅是她們,三十里營子的莊戶人家都是這個習慣。
連蔓兒和連枝兒相對在炕上躺著,姐妹倆東一句西一句地說了一會,看到連枝兒的眼睛閉上了,話音也越來越低,連蔓兒就也合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不過,她並沒有睡著。
周圍很安靜,連蔓兒閉著眼睛將今天在山上發生的事,都回憶了一遍。
做為客人,她是不是該大度一點那?從沈謙的態度里她可以肯定,這次沈六回到府城之後,那個所謂的柳大奶奶,是不會再有好日子過了。沈六所說的嚴加懲處,絕不會僅僅是申斥。
這一點連蔓兒是肯定的。
然後,就是彩繡。沈謙對於彩繡的處置,並沒有細說。畢竟彩繡是沈六屋裡的丫頭。彩繡挨了打,還要被打發到莊子裡,這個在沈府的大丫頭,應該是很重的懲罰。
但是,這個很重的懲罰,相比她所受的委屈那?
要知道,她很可能被安排和一個粗鄙的男人共處一室,下半生都要生活在痛苦和恥辱里。這不過是彩繡一念之間的事情。是不是還要感謝彩繡,安排的這個局,是要她的命。起碼,她可以乾乾淨淨的死?
是的,彩繡想要的是她的命啊!
沈謙告訴她,是柳大奶奶因為奶娘的兒子被打,對她懷恨,所以攛掇了彩繡。而柳大奶奶能成功,無非是利用了彩繡的妒忌。
彩繡是誰那。連蔓兒想,如果對方不是彩繡,怕沈六就不只是下令掌嘴,並將人攆莊子上了吧。是不是,等事情平息了,沈六還會心軟,將彩繡接回來?
男人在面對美女,尤其是一心愛慕他的,而且還朝夕相處了許久的美女的時候,怎麼會不心軟?
“掩袖工饞”的典故,連蔓兒不是不知道的。柳大奶奶能攛掇動彩繡,顯然絕不是一日之功。那麼彩繡要影響沈六那?水磨工夫、浸潤,一天兩天的不顯,那麼時間長了那。
連蔓兒為今天的事情後怕,還不僅僅是擔心她自己。她更擔心的是小七,還有五郎。
如果對方的算計不是用在她身上,而是用在了小七的身上,那怎麼辦?彩繡騙她,說小七從山石上摔下來了,還摔的很嚴重?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被發生了,那可怎麼辦?
或許,她該顯得更大度一些,不讓沈六為難。連蔓兒也知道,那樣做才是最有利,也是眼光最長遠的。但是,這思前想後的結果,是她真的做不到。
閉著眼迷糊了一會,見連枝兒睡醒起來了,連蔓兒也跟著坐起身。
洗漱過後,等著連枝兒東屋找張氏做針線了,連蔓兒從柜子里,將沈謹送的螺鈿匣子舀了出來,又將小喜和小慶都叫了來。
“……你們念園,將這個給沈家的五姑娘。就說我將她送的禮留在身邊這兩天,已經領了她的情,至於東西,還是給五姑娘收著。”連蔓兒囑咐兩個丫頭,“再告訴九爺,說小七今天下晌就不了。就說……是舅舅家打發人送信,要接我們住一陣子。”
第六百三十九章生變
連蔓兒打定了主意,不再與沈家交往。
沈謹送的頭面,自然是不能要,她和小七也不會再去念園。沈六是幫了她家不少,但是她給沈六的幫助,也絕不遜色。她們家並不是單方面的承受恩惠。
現在這個情況,大家好聚好散,連蔓兒並不打算做給太激烈。《戰國策-燕策》有樂毅答燕惠王的信,信有言曰“君子絕交,不出惡語”。
讓小慶和小喜去捎話,本來她並不打算說什麼要去舅舅家住一段日子的話。這句話,是為了沈九說的。小慶和小喜這一去,沈謹和沈六那邊不說,沈謙是絕不會就此罷休的。說要去舅舅家,那即便是沈謙,也不可能不讓她們去。
她和小七去了燒鍋屯,那自然就不可能再去念園了。
打發了小慶和小喜去念園,連蔓兒想了想,覺得乾脆真去燒鍋屯住一些天比較好。本來今年夏天就說好了,要去住幾天的。連蔓兒就叫了小七過來商量,小七當然樂意。姐弟倆就到東屋來,跟張氏說了要去燒鍋屯的事。
“你們倆要去,那好啊,你姥姥、姥爺前幾次還捎信兒來,讓你倆去那。”張氏聽說兩個孩子要去看張青山和李氏,也很高興。“你姐這要繡嫁妝,是哪也去不了。我和你爹也走不開。你們倆去了,就多待幾天。”
做小孩子的時候,住姥家一住幾個月都沒問題。可是等長大了成家立業了,也就被絆住了腳,再想去姥姥家多住些天,都是不能的。
“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你大舅肯定來送東西。你們倆就跟你大舅一起回去。”張氏想了想,又道。
連蔓兒本想說要立刻就去,可又怕張氏起疑,想想不過是一兩天的工夫,也不礙事,就點頭答應了。
又說了一會話,連蔓兒正打算回自己屋裡,稍微收拾收拾,就見小慶和小喜匆匆地走了回來。
“……六爺、五姑娘和九爺都來了,就在門外……”
連蔓兒就不由得一愣,沈九會來,這個她想到了,但是沈六和沈謹也來了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這一會的工夫,外面又有人來稟報。說是連守信在前院,已經將沈六和沈九接進了前廳,沈謹正往後院來。
“小七,你快去前廳。”連蔓兒忙就給小七使了個眼色。
小七會意,立刻就往前廳去了。彩繡陷害的事情,並沒有告訴連守信和張氏,連蔓兒和小七都怕沈六或者沈九跟連守信提起這件事。小七去前廳,可以見機行事。姐弟倆的意思是一樣的,還是想將事情瞞住不讓連守信和張氏擔心。
看小七往前院去了,連蔓兒、張氏和連枝兒都忙從屋裡出來,迎接沈謹。
將沈謹接進上房東屋裡上茶上果,沈謹談笑自如,不僅不提上午發生的事,也沒有提連蔓兒送還了頭面等事。只是坐了一會,沈謹就說想要看看連蔓兒家的園子。
“總聽九弟說好,早想來看看。蔓兒,你陪著我看看可好?”沈謹就對連蔓兒道。
連蔓兒心裡明白,沈謹這是要單獨和她說話就應了下來。
張氏和連枝兒都不慣應酬連蔓兒又給她們暗使了眼色,因此這母女倆也樂得留在屋裡並沒有跟出來。
出了屋門,沈謹就拉了連蔓兒的手。連蔓兒想到沈謹今天身子不舒服卻還下山來看她,心裡感念,也就和沈謹手拉著手走。
連蔓兒家這園子,自是不能和念園比的,不過卻也另是一番景色。除了果樹、各色的鮮花,一家人還見fèng插針地在園種了些菜蔬。
這倒讓沈謹開了眼界,拉著連蔓兒,看見不認識的就問。兩個人走著走著,就和身後跟著伺候的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沈謹就嘆了口氣。
“蔓兒,你生氣了是不是?”沈謹含笑,看著連蔓兒問道。
“沒有。”連蔓兒也笑著回道。
“那怎麼將我送的頭面還了回來,你讓丫頭捎的那些話,分明、分明是不打算再和我們來往了不是嗎?”沈謹問道。
“並不是。”連蔓兒只得搖頭,“是真的要去舅舅家。”
“蔓兒,你就別瞞我了。”沈謹看著連蔓兒,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家裡雖然也有許多姐妹,可是真正知心的,卻沒有幾個。難得我和你一見如故,我還高興,從此多了一個好友,沒想到……”
“上午的事,讓你受了委屈,六哥,九弟,還有我,心裡都很不安。蔓兒,你可千萬不要因為一個丫頭,就和我們生分了。”
“怎麼會。”沈謹這樣說,連蔓兒只是陪,並不多說話。她絕不是因為彩繡一個丫頭,才和沈家這個生分的。
“這就好。”沈謹卻似乎相信了她的話,“蔓兒,今天下午,你就在家歇一歇,我這就回去,也不煩你了。明天,吃過了早飯,我打發人來接你,還有小七。九弟還等著他一起念書。……剛才出門的時候,見到了楚先生。楚先生、對小七寄予厚望……”
沈謹和連蔓兒在後園走了一遭,就告辭走了。小七這時也從前院走了回來,說是沈六和沈九也走了。
“……他跟咱爹說了,要我去山上跟著楚先生繼續念書,還說楚先生誇了我。小九哥也要我去。……咱爹就答應了,說還是讓我去山上念書,過些天再去咱姥姥家。”小七有些苦惱地告訴連蔓兒。
連蔓兒撫額,本來跟連守信、張氏都說好了,誰想到沈六會來。原本沈九要小七去陪他,這還能當孩子們之間的話,怎樣都可以。沈六發話了,而且還是那麼說的,以連守信對沈六敬仰的態度,不答應才奇怪那。
“剛才送他們出去,小九哥還把我拉道一邊,偷偷和我說了幾句話。”小七又道。
“他跟你說啥了?”連蔓兒就問。
“小九哥說讓我們放心,都處理好了,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事。還說明天派人來接我,說我要不去,他就自己來。”小七就道。
連蔓兒就有些悶悶的,本來想著,她那樣做了,沈六和沈謹肯定會順水推舟,就是沈謙那邊有些難。沒想到,他們會是這樣的態度。
第六百四十章用意
第二天,連蔓兒和小七剛吃過早飯,外面就來稟報說,沈家派了轎子來,接連蔓兒和小七上山。
“九爺跟著轎子來的,已經請到前廳坐了。那天來請姑娘的羅大娘也來了……”
聽說沈謙來了,連蔓兒不由得撫額,心裡知道,沈謙必是怕她臨時推脫了不去,所以乾脆跟了來。這是一定要將她們接上山去才肯罷休的意思。
沈謙在前院,自然有連守信、小七招待他,這邊羅大娘也被請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