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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花兒氣的身子直打哆嗦。
“二嬸,這都是沒有的話。”連花兒一口否認,不過她總還清楚,現在家裡如果鬧出事來,最吃虧的是她,因此壓下怒火,依舊對何氏陪笑。
“二嬸,二哥這婚事,就不能再等一個月?就是這個時候勉強定下來,咱家能有多少錢,辦的緊緊巴巴的,不好看,也委屈了二哥不是。”連花兒細聲細氣地勸著何氏,“下個月我成親,等那之後,別說是一二百的聘禮,就是再多一倍,也不算事,咱們把親事辦的體體面面的,二嬸臉上也好看。”
連花兒說到這,又瞧了瞧旁邊的連芽兒。
“二嬸,芽兒這腳裹的俊,以後嫁個莊稼人就可惜了。咱芽兒生的像二嬸,是個有福氣的。我打算,要在縣城裡給芽兒找個有錢有勢的人家。”連花兒笑盈盈地道,“還有三哥,到時候也娶個縣城裡的媳婦,都包在我身上,那時候二嬸才享福那。”
這些話,以往何氏也聽到過,不過是從古氏嘴裡說出來的。每次聽到後,她就跟吃的蜜一樣不僅心裡甜,身子都輕飄飄的。但是二郎的婚事不能再耽擱,連蔓兒的話也提醒了她。大房現在有錢,大房的承諾並不一定可靠,現在能抓住手裡多少才是最實在的。
“是啊,花兒,到時候俺們一家可全靠你了。”何氏吧嗒吧嗒嘴,“那之前,還是先拿出一二百來,把你二哥的親事辦了吧。”
連花兒見何氏油鹽不進,心裡有些焦躁。
“都說了,現在拿不出錢來。就一個月的功夫,就不能等等了?”
連花兒這樣,在何氏眼裡,就是明顯的推脫。
“花兒,俺對你可不薄。你這麼說話,可讓俺心涼。”何氏見連花兒就是不肯拿錢出來,也有些惱了,“花兒,你給四房送了多少好處,俺可都看見了。”
“我送了她啥好處,二嬸這的禮可比她的還要厚。”連花兒馬上道。
何氏就嘿嘿笑了兩聲。
連蔓兒在窗戶外面聽見何氏和連花兒正說到關鍵處,忙對小七使了個眼色,指了指上房。小七會意,彎著腰,輕手輕腳地往上房去了。
關於張氏這件事,就算是有四郎和連芽兒作證,終究還是差了些火候。但是如果連花兒親口承認,那效果就不一樣了。何氏知道這件事,卻沒說出來,是因為連花兒對她許了願。她又知道,現在家裡沒錢。連蔓兒找何氏,提醒她連花兒那有錢。依何氏的脾氣,肯定會找找連花兒要錢,並用這件事威脅連花兒。
因此連蔓兒決定過來偷聽,並讓小七將連老爺子引過來。讓連老爺子親耳聽到連花兒的話,就算連老爺子有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能夠了。
東廂房裡的談話還在繼續。
“你給蔓兒絹花,鐲子,私底下給了多少錢,你自己清楚。四房憑啥每天菜不斷,俺一開始還沒想明白,現在俺想明白了,不是你給的誰給的?你怕他們說出你做的那些醜事,拿錢堵他們的嘴。花兒啊,二嬸也長了一張嘴……”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不就是蔓兒那件事,空口無憑的,爺和奶已經罰過我爹娘了,還發了話,誰都不准說出去。二嬸,你要是想被掃地出門,你儘管去說。”連花兒口氣也硬了起來。
上房門口傳來腳步聲,連蔓兒轉過頭去,看見小七領著連老爺子走了出來。連老爺子一臉的茫然,他剛睡醒,正想要抽一袋煙,就被小孫子拉起來。神神秘秘地,也不說是啥事,就說要他陪著玩。現在他以出門就看見連蔓兒在東廂房窗跟下,那樣子似乎是正在聽窗跟。
連老爺子就想出聲。
連蔓兒看見連老爺子出來,趕忙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七就抱住連老爺子大腿,小聲撒嬌央求:“爺,你答應我不出聲的。”
對於這個最小的孫子的撒嬌,連老爺子哪能不心軟。同時他也看出事情有異樣,腦子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終究沒有出聲。
小七就躡手躡腳地拉著連老爺子也走到東廂房這邊來。連老爺子雖然沒吭聲,但卻不肯去連蔓兒身邊彎腰聽窗跟,就挺直了腰板,站在東廂房的門口外。不過在那個位置,也能聽見東廂房裡的談話。
“……你做的可不只是那一件。”東廂房內,何氏用手指著連花兒,“你老姑因為啥跟你四嬸過不去,因為啥生那麼大的氣,把你四嬸推小產了?”
“因為啥,我哪知道?”連花兒嘴上說的硬,心中卻有一點發虛。
“你不知道,誰知道。不是你記恨你四嬸把你娘的牙打掉了,還有你四叔打了你爹,你在你老姑跟前調理壞兒,讓你老姑打的你四嬸。”何氏說到這,眼睛都開始放光,“花兒啊,一屍兩命啊,要不是蔓兒請來了好太醫,不只是那孩子,你四嬸也得跟著沒命。你說,要是宋家知道你在家的時候,就敢做這樣的事,還能讓你進門不。”
連花兒瞪大了眼睛,呆在了那裡。
何氏就更得意了。
“別說是縣城的宋家,就是咱這小屯子的正經人家,也不敢娶你這樣的。”
連花兒本來通紅的臉,現在已經變得紙一樣的白,眼淚就流了出來。
“二嬸,無冤無仇,你咋能這麼污衊我。”
“花兒,你可別嘴硬。”何氏就道,“你和你老姑說話,我芽兒都聽見了。俺可不想壞了你的婚事,你拿出二百兩銀子來,這事我跟誰都不會說。要不然……”
何氏見連花兒心虛了,竟然再次加碼。
“芽兒一個小丫頭說話,誰能相信?再說了,出那事的時候,我去了縣裡,那事是老姑乾的,就是出去說,也只能說老姑不好,關我啥事。”連花兒得意地道。她沒有否認,因為她認為,在何氏面前,大家都是半斤八兩。
連花兒沒有否認,果然是她背後使壞,連蔓兒恨的咬牙切齒。
“連花兒,老二媳婦,你們都給我滾出來。”連老爺子衝著屋裡吼道。
第七十章焦頭爛額
連老爺子的一聲斷喝,東廂房裡立刻就沒了聲音。何氏和連花兒都嚇壞了,她們兩個說話說的太入神,根本就沒有發現屋外有人。
“這可怎麼辦”連花兒咬著嘴唇,兩隻手幾乎將手裡的帕子撕裂。
何氏也有些害怕,但是她歷來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又覺得就算剛才的話都被連老爺子聽見了,也跟她沒啥關係。
“還不滾出來”連老爺子吼了一聲,見沒人出來,又吼了一嗓子。
他是氣壞了,額頭的青筋在突突地跳著。他都聽見了什麼?原來張氏小產的背後,竟然還有這樣的內幕。是連花兒慫恿了連秀兒,差點造成一屍兩命的結果。而何氏竟然早就知道了,還拿這件事敲詐連花兒。連花兒卻自認安排的天衣無fèng,出事也有連秀兒頂缸,算帳算不到她的頭上。
這就是他的大孫女和二兒媳婦。做了這些年當家人,他對“不聾不瞎不做當家”這句話有很深的體會。小打小鬧他可不管,可那不代表,他會容忍家裡的人這樣自相殘殺。
連蔓兒在屋外,將連老爺子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但是這個時候,又不好上前去勸說。就在這時,她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是何氏和連花兒要出來了。
連蔓兒就朝小七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趁著連老爺子不注意,飛快地溜回西廂房。連蔓兒不想讓何氏或者連花兒知道,連老爺子並不是無意地出現在東廂房外,而是被她們故意引過去的。而她也相信,連老爺子不會多嘴將她們說出去。
這樣做,倒不是怕了何氏或者連花兒。而是這兩人相互撕咬,沒必要去節外生枝對不對,連蔓兒眯了眯眼,心裡偷笑了一下。
連蔓兒和小七趴在西廂房門口,看見何氏和連花兒低著頭從東廂房裡走出來。連老爺子盛怒之下,終於還是顧及臉面,不想在院子裡訓斥兒媳婦和孫女,扭頭徑直往上房屋裡去了。何氏和連花兒就低著頭,跟在連老爺子身後。
不知道連老爺子會怎處理這件事,連蔓兒就拉著小七,往上房來,連枝兒和五郎也跟了過來。
連老爺子的兩聲吼,已經將上房正在歇晌午覺的人都驚醒了,連蔓兒到了上房的時候,就看見連老爺子已經坐在炕上,正沉著臉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周氏坐到了連老爺子身邊,連秀兒緊挨著周氏坐在炕上。
何氏和連花兒都垂著頭站在地當間,古氏、連朵兒,蔣氏抱著妞妞也在旁邊站著。
“秀兒,花兒去縣城前,都跟你說了啥,你那麼氣你四嫂?”連老爺子沒有問何氏和連花兒,而是先問連秀兒。
連秀兒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下意識地去看連花兒。
連花兒就想給連秀兒使個眼色,讓她千萬別把自己說出去。連花兒才一扭頭,連老爺子就大聲咳嗽了一聲,將旱菸袋重重地敲在炕沿上。
“秀兒,你自個兒沒長腦袋,我問你話,你看花兒幹啥。快說,花兒都跟你說啥了?”連老爺子怒道。
連秀兒坐在那,還是拿不定主意。當初連花兒告訴她那些話,叮囑她不能說出去的。她們是姑侄,又那麼要好。連老爺子正在氣頭上,她可不能出賣了連花兒。
“還不說,等以後她賣了你。”連老爺子看連秀兒這個樣子,是想要維護連花兒,心中就更加氣惱了。
“秀兒,你就說吧。咱爹都知道了,花兒也承認了。”何氏在旁忙道。她這樣說,是想討好連老爺子,一會少挨些訓斥。
連花兒在連老爺子眼皮子底下,不能做手腳,只能心裡著急。
連秀兒卻將何氏的話當做真的了。她想,既然連花兒都說了,那她說出來應該也沒關係的。
“……四嫂眼裡沒有爹和娘,花錢給枝兒和蔓兒買東西,那天答應娘的鞋面和給我買的東西,都沒給買。四嫂教壞了蔓兒。我氣不過,跟花兒沒關係,花兒還勸我忍忍那。我可沒花那麼好的性子,我沒忍住。”連秀兒就慢吞吞地將事情的原委說了,“爹,四嫂她不孝,對我不好,我也不是故意推她的,她都生了四個孩子了,我也沒想到……”
“你給我住口。”連老爺子氣的咳嗽了起來。
周氏的臉上閃過一道陰雲,連秀兒糊塗,可她一把年紀什麼沒見識過,因此看向連花兒的目光就有些不善。她知道連秀兒和連花兒要好,甚至連秀兒很聽連花兒的。她對此也沒說過什麼,但那些都有一個前提,就是連花兒真心對連秀兒好。如果連花兒利用她的聰明好連秀兒對她的信任,將連秀兒當槍使,那她怎麼可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