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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的事情還是秘密,但是連花兒卻不怕被當面揭破。
連花兒現在有了依仗了連蔓兒心中一動,會是什麼樣的依仗,讓連花兒有這樣自信,沈老夫人不會追究玉佩的事情。
連蔓兒想到連花兒走進來的姿勢,看她身邊的兩個丫頭扶著她,好像捧著鳳凰蛋一樣小心翼翼的討好姿態。別的太太小姐們,即便是小腳,也不至於這樣吧。那是為什麼?
連蔓兒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連花兒的腰腹上。以宋家的情形,還有什麼比一個男孫更珍貴的?
連花兒的滿頭珠翠、嬌弱的神態,還有屋內幾個丫頭眼睛中偶爾閃過的名為羨慕和嫉妒神情,都指向一處。
連花兒是懷孕了呀。
怪不得這樣有恃無恐,剛剛進門,本應該是立足未穩的時候,就敢翻臉不認人,不乖乖地還錢,還算計的連家家宅不寧。
連花兒還是那個連花兒,心狠手辣,自詡聰明,卻耐心不足,好大喜功。
現在的連花兒不僅不怕她提玉佩的事,怕還盼著她提出來,正好在沈老夫人跟前過了明路吧。是不是還想好了說辭,轉移責任,嫁禍於人那?
呵呵,可不能如了她的意。
“你爺氣病了,花兒你該知道是咋回事。”連守信見連蔓兒一直沒說話,他看著連花兒那氣定神閒的樣子,心中來氣,脫口說道。
“我爺氣病了,因為什麼?”連花兒抬起一隻手,掩住嘴,做驚訝和擔心狀,“四叔,你可的好好說說。”
面對臉皮這麼厚的侄女,連守信氣的額頭青筋直冒。
沈老夫人眯著眼,似乎根本沒聽見叔侄間的對話,屋內的丫頭媳婦們卻都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花兒姐,老姑讓我帶話給你,她可想你了。”連蔓兒笑著道,她若遲一點開口,只怕連守信就要提玉佩的事情了。“老姑讓我問你,你腿上的傷可好了?”
連花兒正等著連守信說話,突然被連蔓兒岔開話題,就是一愣,不是來討債的嗎,怎麼不直接說與債務有關的玉佩,卻說到了腿傷上面那。她利用連葉兒,將腿上的燙傷歸罪於宋海龍,連家從沒有人提過。就是連蔓兒帶著連葉兒向她討公道那一次,說的也不過是她嫁禍連葉兒。
連花兒一直認為,她的七竅玲瓏心思,像連蔓兒和連葉兒這樣的鄉下丫頭是不會懂的。但是今天連蔓兒突然問了這樣一句,她心中有了不妙的感覺。
連蔓兒將連花兒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心說,玉佩的事情你不怕,但是腿傷的真相那?連花兒是絕對不會想讓沈老夫人和宋海龍知道的。玉佩即便價值連城,那也是死物,而欺騙感情,將宋海龍當冤大頭,卻可以讓沈老夫人和宋海龍對連花兒生出嫌隙,從此厭了連花兒。
這是一個男孫挽回不了的。
“老姑和奶說,她們有一年沒來縣城了。要來看看。”連蔓兒說到這,就轉向沈老夫人,“老夫人,縣城有家德信堂,您知不知道?我奶和我老姑聽說挺有名的,就是從沒去過。”
第一百九十二章欠債還錢
“信德堂?”沈老夫人笑了,左右看了看。
“蔓兒姑娘,這你可問著了。”小嬋就在旁陪笑說道,“信德堂的東家就是咱們宋家。”
能夠體貼沈老夫人的意思,並且能夠說得上話,看來叫小嬋的這個丫頭在沈老夫人跟前很有些體面。
“……你們要是閒了,儘管來。想不到咱們信德堂的名都傳到那麼遠的鄉下去了。”沈老夫人笑著道。
“夫人,何止信德堂,宋家的好些老字號,就是在府城也都是大大的有名的。”小嬋笑道。
沈老夫人笑而不語,顯然對小嬋說的話很是受用。
“三奶奶的姑母竟然沒來過信德堂?”小嬋笑吟吟地低聲道,似乎是自言自語。
“娘,您事情忙,我帶我堂妹到我那屋說會話,不打攪娘了。”連花兒站起來道。
“不打攪。”沈老夫人道,“我正閒著,聽著她們說說鄉下的新奇事,怪有意思的。”
連花兒面上就是一僵。
“也罷了,你們姐妹們見面,有許多親密的話要說。你們去吧,不用陪我了。”沈老夫人並沒有看連花兒,微微一笑,話音又是一轉。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連花兒趕忙道,“我……”
“這傻孩子,我不過是說笑,你們去吧。”沈老夫人道。
“請娘先歇一歇,我們一會再來陪您說話。”連花兒就也笑道,走過來招呼連蔓兒跟她走。
“花兒姐,我還有些話要和老夫人說那。”連蔓兒沒有起身。
“蔓兒,一會我再陪你來。……咱們好多天沒見了,我很想念你。蔓兒,你還記不記得,我出門子前一天,咱們一起說的話?”連花兒走近連蔓兒,眼睛中露出些惶急和祈求的神色。
“咋會不記得那。”連蔓兒不由得一曬。
那天她帶連葉兒向連花兒討公道,最後曾經對連花兒說,她們都是連家人,若要想好,就應該相互扶助,而不是相互拆台。那時候連花兒表面上也是贊同這句話的。可實際上,連花兒是怎麼做的?何止是拆自家人的台,連花兒分明是想逼死她們?
可笑的是,當發現再次處於劣勢的時候,連花兒就想起來這句話了。
連花兒就來拉連蔓兒的手。
連蔓兒堅決地甩開了連花兒的手,不過還是從椅子上站起身。
連花兒頓時鬆了一口氣。
沈老夫人起身回了內宅,並安排人將連守信、五郎和小七帶到旁邊的屋子繼續吃茶點,連蔓兒則跟著連花兒往內宅來。
連花兒住的是一個單獨的院子,進了屋門,連花兒就將跟隨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然後轉身看著連蔓兒。
沒有了別人在場,連花兒便連笑容也懶得裝了,陰沉著臉。
連蔓兒就笑了,雖然依舊是遍身綾羅、滿頭珠翠,面前的這個連花兒儼然還是鄉下老宅里那個連花兒。
“蔓兒,你剛才提信德堂幹啥?”連花兒打量著連蔓兒,似乎是想從她臉上找尋答案。“奶和老姑在家說啥了?”
“花兒姐,信德堂,我就是隨便說說。”連蔓兒道,轉身就坐在一張繡墩上。“花兒姐,我們來幹啥的你該知道吧。”
連花兒也轉身在床榻上坐下來,一雙漂亮的眼睛眯了眯。
連蔓兒沒心情和連花兒兜圈子。
“花兒姐,當初你借下的高利貸,可是說好了,到期就還的。”連蔓兒道,“你可別跟我說,你現在還不上,我不信。你還的上,卻不肯還,只拿出幾百兩銀子來,想要家裡賣房賣地來替你還債。”
“我……”連花兒想要分辨。
“花兒姐,爺已經被你氣的吐血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連蔓兒打斷連花兒的話,“花兒姐,你現在高興了吧。不就是那時候讓你在借據上簽字畫押,你就記仇了對不?你咋不想想,事是你惹出來那。咱爺要是真心狠,就不替你瞞著,把事跟宋家說明白了,你能有今天?”
“他是為我嗎,”連花兒也怒了,“他還不是為了連家能出個做官的?”
“你……”這次輪到連蔓兒惱了。
惱怒的人吵架,大多都只想著贏,往往忽略理性。
“要去做官的是大伯,那是你爹。你不想著他做官,以後你好有靠山?”
“你們不也想借光嗎,我要是不嫁進宋家來,你們連家有個屁的官做”連花兒怒道。
“這話你跟你爹和你娘說去,我們可從沒想過沾你的光。”連蔓兒鎮定下來,“也從來沒沾過你們的光。你們自己的爛帳,自己算去。你們別再算計我們,我們就是燒高香了。”
鎮定下來的連蔓兒,心中一涼。她猜測到連花兒對連家的恨意,面對連花兒,她才知道連花兒的恨意有多深。這樣的連花兒,凡事不去想自己是不是錯在先,而是將錯都推給別人,並且因為別人沒有按照她的心意,包容她的錯、她闖下的禍,而對別人心生恨意。只是恨意還不夠,一有機會,她還會下狠手報復。
自私、狠毒,而且危險。如同藏在糙叢中的響尾蛇。
連蔓兒放棄了和連花兒講道理、談親情。
“花兒姐,錢你是欠下的,白紙黑字。咱爺快沒命了,不會替你還錢。”連蔓兒冷冷地道,“今天那筆債就到日子了,花兒姐,你說句痛快話,這錢你是還,還是不還?”
連花兒咬牙。她想不還,可她不敢不還。玉佩的事她不再害怕,但是她腿上燙傷的真相,卻不能暴露。
不過在還錢之前,她想知道,連蔓兒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蔓兒,我燙傷的事,還有信德堂,你是不是聽到啥說法了?”連花兒試探著問道。
“花兒姐,我沒你那麼多心思,就是隨便說說。”連蔓兒道。她當然不是隨便說說,卻也不會將她知道的事告訴連花兒。她就是要讓連花兒摸不透底細,就是要讓這塊石頭吊在連花兒的心上。
連花兒當然不會真的相信,連蔓兒只是隨便說說。
“花兒姐,別打岔了。”連蔓兒有些不耐地道,“我一會還有別的事,這錢你今天要是不還,到明天人家可要再收你一個月的利息。多少錢都是你還,我不著急。”
“好,錢我還。”連花兒一隻手捏著自己另一隻手的手腕,“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欠的債,你還錢,天經地義。跟我提條件,你提的著嗎?”連蔓兒笑。
連花兒被連蔓兒的話幾乎噎了個倒仰,同時心中也是一寒。連蔓兒過去總會說親情,在她眼裡,那分明是軟弱。現在連蔓兒對她的態度,完全沒有了暖意,她就有些害怕了。
“我的條件很簡單。”連花兒還是說了下去,“你們以後,不能再來宋家,不要來打攪我的生活。過去的事,不管是啥,都不能跟宋家的人說,一個字都不能說。”
“花兒姐,你以為我願意來呀。”連蔓兒瞥了連花兒一眼,“要不是你自己折騰,我們可沒這個閒工夫。你的條件,我不能答應你。”
“蔓兒,你這是逼我?”連花兒沒想到連蔓兒這麼強硬。
“是你自找的。”連蔓兒冷冷地道,停了一會,才又說道,“花兒姐,我從不先招惹事。……只要你們以後別招惹我們,你的話,我可以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