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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隨五郎這麼解決吧,她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五郎就將冰車放在冰上,將兩根支撐的棍子交給張采雲。
“讓采雲先來。”五郎道。
張采雲就讓連蔓兒先上。
“采雲姐你先玩吧。”連蔓兒道。張采雲原來是客,當然是先讓她玩。
張采雲是個痛快人,也沒多謙讓,盤腿坐上冰車,五郎、連蔓兒和小七在她背後用力一推,張采雲兩手握著支撐棍在冰面上一撐,冰車帶著人一下子衝出去老遠。
旁邊打冰溜的小孩都讓開來,一面喝彩。
四郎和六郎兩個咋咋呼呼地在前面給張采雲開道,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在後面滑,時不時地推張采雲一把讓她的速度更快些。
張采雲在長長的冰面上來回玩了幾圈,隨意意猶未盡,還是把冰車讓給了連蔓兒玩。
連蔓兒也學著張采雲的樣子盤腿坐在冰車上。
“蔓兒,坐穩了。”五郎喊了一聲,用手在連蔓兒背後用力一推。
連蔓兒幾乎沒用手裡的支撐棍,就筆直朝前沖了過去。旁邊的景物和人飛快地後退,風呼呼地在耳畔吹過,連蔓兒忍不住開心地笑出聲來。
之後輪到小七,然後是四郎和六郎,五郎把自己排在了最後頭。也許是冰車太好玩了四郎竟然沒弄什麼么蛾子。
幾個孩子輪流地坐冰車玩沒輪到的人,就跟在後面推冰車五郎玩的時候,根本不用人推自己就能坐在冰車上滑的飛快。小七累了,又不肯上岸歇著,就像小尾巴一樣黏在連蔓兒和張采雲身後,兩手抓著兩人的後襟,讓兩個人帶著他在冰面上滑。
這一玩起來,就往了時間,直到連枝兒找過來。
“五郎、蔓兒,采雲、小七,該回家吃飯了!”
幾個孩子忙都站下,相互看了看,吐了吐舌頭,忙抱著冰車跑上岸。
“姐,你咋來了。”連蔓兒跑到連枝兒跟前,笑著問。
“我要是不來,你們玩到天黑,也不知道回家吧。咋都不知道餓那。”連枝兒看著弟弟妹妹們紅撲撲的臉蛋,笑著道。
“姐,娘知道……嗯……”連蔓兒看著連枝兒。
“娘還以為你們在鋪子裡,讓我上鋪子裡找你們去。”連枝兒道。
“姐,你在鋪子裡沒找到我們,就上這來了?”小七問。
“這老半天,你們能老實在鋪子裡?”連枝兒捏小七的臉,“我沒去鋪子,直接就往這來了,被我料中了吧。”
幾個孩子就笑。
“姐,回家你別跟咱娘說在這找著的我們,成不?”連蔓兒跟連枝兒商量。
小七抱連枝兒大腿,張采雲左右看了,也上去抱住了連枝兒的一條胳膊。
“哎呀,我可真拿你們沒法子。”連枝兒道,“行,我不說,我就說在鋪子裡找到的你們。”
“哦。”幾個孩子歡呼。
“那我把冰車送回鋪子裡,你們走慢點,我一會就趕上。”五郎想的很周到。
這麼著回到家,張氏也不知道是故意裝不知道,還是根本沒起疑心,什麼也沒問,只讓幾個孩子都脫了鞋上炕暖和著。
晚飯都是在上房吃的,另外還有兩桌請了耮忙的人。
第二天就是迎親的正日子,對連蔓兒這些孩子來說,就是吃席的正日子。早點鋪子依舊開張,不過準備的饅頭、包子比平時少了些,就是為了早點關門,可以去鎮上。
張慶年來的時候趕了馬車,正好將周氏、連秀兒和連老爺子都拉到了鎮上。一家子都去了鎮上,周氏讓古氏留下看門。
鎮上這所宅子,連蔓兒只到過後邊的夾道,這還是第一次從正門進去。不算那個夾道小院,宅子只有兩進,房屋倒也不少。在鎮上,算的上是中上等的宅院。主院和前院都擺了席,來的人著實不少。
吉時到,新人的轎子被迎進門,二郎穿著大紅的喜服,胸前一朵大紅的綢花,映著臉上的笑容,喜氣十足,同時也有些傻氣。
“你們二郎這是歡喜傻了。”王氏就笑道。
新人迎進新房,連蔓兒和一班認識的、不任何的小孩子擠了進去,被人在手裡塞了一把大棗、花生、瓜子,然後就被新娘的娘家嫂子和媒婆給“勸”出來了。
“你們這不好玩,新娘子坐在那,都不揭蓋頭。”出來了,張采雲就抱怨道。
連蔓兒凝目端詳張采雲。
“蔓兒,你那是啥眼神,看的我發毛!”張采雲就道。
“采雲姐,別人抱怨新娘子不揭蓋頭,你還有啥抱怨的。”連蔓兒幽幽地道,“那跑過去,抽冷子把人家新娘子的蓋頭揭掉了的不是你啊!”
張采雲就笑。
“別說,你家娶的這新媳婦,模樣不差。”
還沒到開席的時候,倆人就想先找個避風的地方待會,她們剛轉過一個拐角,就見新房的門帘起掀起,趙秀娥的嫂子送了幾個三十里營子的年輕媳婦出來。
“剛才那個掀了我妹子的蓋頭的,穿花襖的大辮子姑娘是連家幾房的姑娘?”趙秀娥的嫂子問。
“那不是連家的姑娘,是四房娘家的侄女,姓張。”一個與連家頗多交往的媳婦笑道。
“哦。”趙秀娥的嫂子哦了一聲,似乎很是鬆了一口氣。
連蔓兒聽見她們說到張采雲,就偷偷地探出頭來張望,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心中暗笑。張秀娥和她嫂子,一定都很害怕會有張采雲這麼潑辣的小姑子吧,要不,也不能特意打聽。
又是一陣鞭炮聲,開席了。
連蔓兒就送張采雲到席上,跟王氏一起坐了。張慶年坐在前院男客席上。男客席上有酒,女客席上沒有。
“蔓兒,跟我坐著吧。”王氏和張采雲就讓連蔓兒跟她們一起坐席吃飯。
連蔓兒搖頭,連家有個規矩,自己家辦事情,自家人是不能上席吃飯的。離開席上,連蔓兒扭身進了旁邊一個屋子。周氏和帶著連秀兒、連枝兒、連朵兒、連芽兒都在屋裡坐著,來耮忙的人手很足,連守信、張氏他們還是去幫忙照應了,但是女孩子們都留在屋子裡。
“幹啥去了?”周氏見連蔓兒進來,就問,“外面開席了?都坐滿了沒?”
“剛開席,差不多坐滿了。”連蔓兒就道。
“扶我看看去。”周氏就下了炕。
連秀兒幾個也都下了炕,扶著周氏從屋子裡出來,席面幾乎都坐滿了,只剩旁邊還有兩個空桌子,因為沒人坐,就沒上菜。
“多出兩席來。”周氏低聲道。
這會功夫,趙秀娥的嫂子領了兩個媳婦,五六個半大孩子從新房裡出來,在一張空桌旁坐了。然後就招呼知客的人,趕緊把這一桌的飯菜擺上來。
婚宴上,新娘子方面的客人,叫做新親。那都是要高看一等的。知客的人見是新娘的嫂子,就應了,立刻讓耮忙的上菜。
周氏的臉呱嗒一下落了下來。
“一群毛孩子就占一席,沒規沒矩!”
第二百零六章喜宴鬧劇
周氏的聲音不高,但是也不太低。她們站的台階,離著趙秀娥嫂子那一桌,也不過十來步遠的距離。
也許是人聲嘈雜的緣故,趙秀娥的嫂子似乎沒有聽見周氏的話。她只是略微轉過頭來,就又把頭轉回去,笑著招呼一桌的孩子們吃菜,好像沒看到周氏這群人。
周氏惱了,在連家,沒人敢無視她。她在家裡打個噴嚏,連家的地面都要跟著抖三抖。就是在這裡,趙、連兩家的所有親朋好友中,也是她的輩分最高。趙秀娥嫂子的舉動,周氏眼裡,不僅沒有規矩,還不將她這個長輩放在眼裡。
只是,這畢竟是喜宴,趙秀娥的嫂子不搭話,周氏也不好直接上前去斥罵,因此惱上加惱。
“那是誰?”周氏就問跟在身邊的閨女和孫女們。
連蔓兒不引人注目地往人群後面挪了挪。
“是二郎媳婦她娘家嫂子。”連秀兒道。連秀兒在家裡不出門,也是來到這之後,才認得了趙秀娥的嫂子。兩個人還沒有說過話。
周氏往新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更加陰鬱。
正好知客的人又進了院子。
“玉昌。”周氏高聲喊。
周氏的外甥吳玉昌,今天被請來做知客,主要負責安排宴席。
吳玉昌聽見周氏喚他,趕忙一路小跑到了跟前。
“二姨,你老有啥事?”吳玉昌陪笑道,“這屋檐子下面有風,我送你老屋裡坐著去。”
“我還屋裡坐著去幹啥,這股子妖風兒都要把房蓋子給掀了。玉昌,我問問你,你這是咋做的知客,幾個毛孩子就人五人六地占一張桌子,這是哪家沒規沒法的。家裡沒老人教給她們規矩,幾輩子沒吃過席的,上這吃冤大頭來了?”
周氏因為氣惱,聲音略高了一些。已經有幾張桌子上的客人,扭過頭來往這邊張望了。
“姐,我就說跟別的桌子擠擠算了,你看,現在讓人說的咱像個啥。咱這席別吃了。”趙秀娥嫂子那一席上,一個正給兒子夾菜的年輕媳婦放下了筷子,小聲道。
趙秀娥的嫂子臉色有些不好看。周氏一開始說話,她就聽見了,她只裝沒聽見。她也知道周氏是誰。
這桌子上的兩個媳婦,都是她娘家的弟媳婦,今天來給小姑子趙秀娥隨禮,那幾個孩子就是這兩弟媳婦帶來的。酒席的安排,她都打聽在心裡了,知道連家準備的充裕,就沒急著讓倆弟媳婦出來坐席。
“跟那些人擠著吃的不舒坦,等會我帶你們坐席。”她對兩個弟媳婦是這麼說的。
她們是新親,她是新娘子嫡親的嫂子,在她看來連家二郎娶趙秀娥有點高攀,那她的身份顯然又高了幾分。她就打定了主意,開席之後,才帶著弟媳婦和侄子們出來,找知客的給開了一桌。給弟媳婦和侄子們爭取點好處,同時也賣弄賣弄她的體面、本事。
她認為,就是連家有人看著不順眼,也不敢,不能當面挑理。
沒想到,周氏不僅挑理了,還罵的這麼狠。早聽說周氏厲害,會調理兒媳婦,但是對孫子媳婦卻是極好,再咋說,也應該看著秀娥的面子,咋就當著這些人的面,這麼罵她,讓她下不了台那。
“姐,那老婆子誰啊。”另一個弟媳婦嘴裡嚼著扣肉,有些含糊不清地問。
“誰知道是哪個老不死的”趙秀娥的嫂子隨口道,她要在弟媳婦和侄子面前撐場面,她就不信了,周氏能過來趕她們走?“別管她,咱吃咱的。只當她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