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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是河間府的大族,也是耕讀傳家,每一代都有子弟出仕。近三代出色的子弟越來越多,雖然官做的並不大,但官聲都極好。秦通判本人除了在京為官之外,還放過幾任外任,都任的是學正等相關的官職。官職雖微,卻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

    魯先生在信中,對秦通判的為人,還有秦家的門風是交口稱讚。

    至於魯先生怎麼突然想起要牽這個紅線,在信中也有所提及。原來是秦通判與魯先生通信,信中提到過五郎,言辭中對五郎很是青眼有加。魯先生因此想到,老友家中正有一女待字閨中。而自己的得意門生,如今也正在尋求良配。另外連守信也曾經對他有過話,說是若有合適的姑娘,五郎的婚事,他做先生的可以做主。

    魯先生並沒有自作主張,而是寫了這封信來,表示要做保山。同時魯先生在信中還說,除了這封信之外,他同時還給秦通判寫了一封信,說的是同一件事。

    魯先生這封信,在此時無異於是錦上添花。一家人本來就已經中意這門親事,有魯先生這番話和作保,自然更加樂意。

    想來秦家那邊接了信,也和他們是一樣的。連蔓兒想,那秦通判給魯先生寫信,怕也是存了心思的。魯先生聞弦歌而知雅意,且在寫來的信中也有所表露。  

    “這還等啥,乾脆,你現在就去,拿著這封信。”連守信就對張氏道,這兩口子在娶兒媳婦這件事上,可比五郎還要急切。無他,實在是急著想抱孫子了。

    張氏沒有異議,不過也沒馬上行動,而是看向五郎和連蔓兒。家中的大事,都要經過五郎和連蔓兒,這是一家人素來的習慣。

    五郎沒說話。

    “我看行。”連蔓兒想了想,就道。本來張氏是打算明天去的,但是現在接到魯先生的這封信,則是現在就過去為好。

    婚配這件事上,男方主動、積極、熱情一些並不會被人看低,相反,還可以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誠意。抬頭嫁女、低頭娶婦,這句俗語說的不僅是婚配雙方的門第,也包括了婚配雙方的態度。女方家可以矜持一些,男方一家要是矜持,那就不讓人待見了。

    接了魯先生的信立刻過去和秦夫人商量婚事,一來表示對魯先生意見的敬重,二來也表示自家對這門婚事的滿意。

    一家人略做商量,就換了衣裳,坐車往秦府來。

    到了秦府,連守信和五郎被秦通判接進書房,連蔓兒則跟隨張氏在二門口下車,被秦夫人母女接近了內室。  

    等茶果擺上來,大家說了一番客套話,連蔓兒就朝秦若娟使了個眼色。

    “若娟姐,你上次繡的那件斗篷,可繡好了沒有?”連蔓兒笑著問秦若娟道。

    “你來的正是時候,剛繡好,正要給你看看。”秦若娟說著,就站起身。

    兩個人跟秦夫人、張氏行禮告辭,就往秦若娟的房裡來,留下張氏和秦夫人自己說話。畢竟,秦若娟在場,張氏也不好直接跟秦夫人談婚事。

    秦通判家住的是通判府,四進的一所宅院,不算寬敞,不過收拾的也頗精緻。秦若娟的閨房,就在秦夫人正房後面的幾間後罩房內。

    連蔓兒是來熟了的,因此到秦若娟屋裡坐下後,也不拘束。秦若娟親手端了香茶上來,又讓連蔓兒吃果子。

    “我還得謝你送來的那些青菜還有花,這大冬天,實在難得、稀罕。”秦若娟就對連蔓兒笑道。

    “不算什麼,咱們之間,何必說謝字。你們來了沒多久,咱們這好吃的好玩的還多著那,只要你別嫌粗糙。……等過些天,我讓人送凍柿子和凍梨過來給你嘗嘗,那才是咱們遼東的風味。”連蔓兒就笑道。  

    “好。”秦若娟笑道。

    “要說謝,我還得謝若娟姐上次送的柿餅,我們都說好。咱們遼東府本地雖然也有,就是沒你們那個糯。”連蔓兒就道。

    “要是喜歡吃,這裡還有。我們老家那別的沒有,專門有一座山,種的都是柿子。還有一座山,都是金絲小棗,這些年篩選下來,留下來的都是最好的。”秦若娟就道,秦通判在老家也有一些祖產。

    “可覺得冷?”連蔓兒又問。

    秦若娟老家在河間府,與保定府臨近。後來跟隨秦通判在外任上,頗在南方住了幾年。遼東府這裡,是他們到過的最北方。也是最寒冷的地方。

    “還好,”秦若娟就道,“比在京城的時候冷些。……家裡的炭,都比在京城的時候多消耗一半。”

    不比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們,秦若娟頗懂得家事,也肯在這上面留心,顯然平時也是幫著秦夫人料理家事的。家中的長女多是如此,連蔓兒覺得這不是壞事。

    兩個人說了一會,秦若娟就將連蔓兒剛提到的斗篷拿了出來,讓連蔓兒看。秦若娟顯然是在針線、刺繡上下過大工夫的,一朵大紅牡丹,花瓣、花蕊、花葉和花枝就分別用了五六種不同的針法,線的配色上也非常的細緻。  

    連蔓兒這兩年多在家中,也用了些工夫在針線上,但要她這麼用心卻是難。張氏也見過秦若娟的針線,每每讚不絕口。張氏相中的秦若娟,與秦若娟的好針線大有關係。

    連蔓兒拿著斗篷細看,也忍不住連連誇讚。

    秦若娟就提到在江南的時候,秦夫人曾找過在宮中伺候過的繡娘來教導過她的針線。

    “……那時做的工夫才難那,我那時候也小,一天下來,絮煩的了不得……”秦若娟就道,“蔓兒,這幾種針法,你要是喜歡,我教給你,就怕你嫌絮煩,那也沒什麼,往後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給你繡……”

    “現在說的好聽,哄我高興。”連蔓兒就故意笑道,“等你往後出了門子,有了若娟姐夫,到時候還記得我是誰那,更別提這工夫給我繡東西了。”

    “你……”秦若娟被連蔓兒打趣的臉就紅了。

    “我肯學的,若娟姐。”連蔓兒見秦若娟臊了,立刻就又笑道。  

    兩個人說了幾句針線上的話,連蔓兒突然就嘆了口氣。

    “怎麼突然嘆氣,是有什麼煩心事?”秦若娟立刻就問道。

    “哎,是魯先生,剛給我哥來信,要給我哥保媒……”連蔓兒就道,說完,就偷偷打量秦若娟的臉色。

    秦若娟臉上的紅暈剛褪,聽了連蔓兒的話,臉上又有些見紅。因為怕讓連蔓兒看見,秦若娟有些急促地收起了斗篷,轉身就要進裡屋。

    連蔓兒見秦若娟這樣,有些啞然失笑。

    一會,秦若娟才又拿著一條用花繃子繃起來的綢帕子走了出來,臉上也沒那麼紅了,說是讓連蔓兒看她新繡的帕子。

    連蔓兒也只做不知,接過來細看,一邊品評兩句。

    “若娟姐,你的針線真是沒的說,我娘總在我跟前誇你。你不知道,要是能換,我娘肯定願意把你換過去給她做閨女。”連蔓兒就又道,“我有個姐姐,嫁出門了,若娟姐要是到我家,做我姐姐就好了。我爹娘不定多高興那,就是我哥……,還有我弟,也肯定都願意。”  

    “淨說些瘋話。”秦若娟臉色微紅,輕輕地道。

    “若娟姐,你猜魯先生給我哥說的是哪家的姑娘?”連蔓兒突然又問。

    “這、這、我怎麼知道。”秦若娟臉色更紅,垂下了眼帘,輕輕地說道。

    “那若娟姐,你也不問問我?”連蔓兒故意又道。

    “我……”

    “我現在就擔心,人家姑娘家未必會答應那。若娟姐,你說,人家會答應不?”連蔓兒又道。

    “你這瘋丫頭,再說這話,我就不搭理你了。”秦若娟的臉完全紅了,一面乾脆伸手過來咯吱連蔓兒。

    魯先生同時送出來的信,連蔓兒家收到了,秦家自然也收到了。這樣的事,秦夫人應該已經知會過秦若娟。秦若娟如果一味的矜持、迴避,連蔓兒反而會有些擔心,如今這樣,雖未說破,卻也心照不宣。而且,未來的姑嫂兩個算是開誠布公,更少了一層疏離。

    兩個女孩子笑鬧了一陣,彼此更親近了。而此刻,張氏和秦夫人早已經揭破了窗戶紙,相對都笑眯了眼睛。  

    在前廳,秦通判含笑捻著鬍鬚,受了五郎一禮。

    第九百四十一章喜好

    兩家既然已經將親事當面說妥,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了。兩家分別出面,連蔓兒家這邊請了沈三奶奶做大媒,秦夫人那裡請了秦通判頂頭上司杜同知的夫人做媒。這樣的好事,誰不願意錦上添花那,沈三奶奶和杜夫人自然都願意。尤其是沈三奶奶,十分的盡心,幫著一應張羅,合八字、換更貼,下定……,一件件地操辦了起來。

    五郎這邊也給魯先生回信,告訴魯先生親事已經定了,一家人如何如何感激魯先生等語。連守信還特意讓五郎在信中寫上了,希望五郎成親的時候,魯先生能來喝喜酒。

    “魯先生有皇命在身,怕到時候未必能來。”連蔓兒私底下跟張氏道。

    這個年代,官員在任職上,除非有聖旨,否則是不能擅自離開值守的。魯先生在京中任職,也是如此。

    “管他能不能來,咱們這個意思得有。你爹啊,是真感激魯先生,也想魯先生了。”張氏就道,“就是魯先生到時候不能來,你爹也明白,是魯先生不得已。”  

    “這倒是。”連蔓兒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說起來,自從魯先生離開遼東府,除了五郎去京城見過魯先生之外,一家人已經有幾年沒見過魯先生的面了。想起在一起的那幾年光景,還真是光陰似箭。

    “想見魯先生也不難。”連蔓兒想了想,就笑道,“等把我哥這件事情辦完了,娘,你就和我爹也出去走走,沒聽我哥說的,外面好多有趣的地方。你們往南,上京城去逛逛,正好去見見魯先生。”

    “那敢情好。”張氏聽了,也笑,“我們也去遊歷遊歷。就是你哥的事情辦好了,還得辦你的事情。你們這兩樁的事情都完完滿滿的,我們身上就鬆快了。出去逛逛,也見見世面去。”

    “到時候正好帶上小七,他不是總羨慕我哥嗎。”連蔓兒就道。

    “對,沒錯。”張氏笑道。對於未來的生活,張氏也是充滿了憧憬和信心的。

    連、秦兩家定親,就有不少的女眷上門來,給張氏道喜,打聽什麼時候成親,張氏和連蔓兒的生活更加熱鬧、忙碌了。幾乎每天都有女眷們到訪。娘兒兩個時常也要出門赴席,回訪。再加上不但家裡準備迎娶,還要暗暗地籌備連蔓兒的嫁妝等,每天從早忙到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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