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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小丫頭。”何氏看了看空了的手,乾脆坐到炕沿上,“上次吃白麵餅,多虧了蔓兒,這次也是,俺們一大家子都是借了你們的光,才能吃頓雞肉。”

    “二伯娘,你這話我可不敢應承。剛才我們都看的真真的,這兩隻雞就受了點傷,還活蹦亂跳地,養養就能好,咋地二伯娘你一拿到上房去,就成了兩隻死雞。”

    何氏見連蔓兒接了她的底,也就不好再說別的話,就說要去做飯,轉身走了。

    這天晚飯,連家就吃上了燉雞肉,只是有的吃的開心,有的吃的咬牙切齒,還有的吃的心事重重。

    半夜裡,連蔓兒正睡的香,連秀兒就在外面將門敲的震天響,說是周氏犯病了,讓他們都快點過去。

    一家人忙起來穿衣服,除了張氏不能起炕不能去,大家都要去。

    連守信第一個往外走,連蔓兒忙將他攔住了。

    “爹別急,我跟你說句話,咱再去。”

    “啥話,蔓兒。”

    一家人都看向連蔓兒。  

    “爹,咱去看我奶,你依著我的話說,我保證奶的病馬上就能好。”

    嘿嘿,咱們蔓兒又有了什麼主意了那?

    第五十三章治病

    上房裡,周氏躺在炕上,嘴裡不斷地哎呦。連秀兒坐在周氏旁邊,握著周氏的手。連老爺子披著衣服坐在炕頭上,沉默著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

    地下已經站滿了人。大房的連守仁、連繼祖父子兩個,蔣氏也抱了妞妞站在連繼祖身邊,二房的連守義夫妻,連芽兒、大郎到六郎幾個孩子,三房的連守禮夫妻和連葉兒。

    連守信帶著連蔓兒幾個進屋的時候,周氏在炕上哎呦的更大聲了,人們往旁邊讓了讓,讓連守信上前面去。

    “娘這是咋了?”連守信問。

    “娘的老毛病又犯了,心口疼。”連守仁道。

    “娘,你覺得咋樣。”連守信走到周氏跟前問。

    “你咋沒等我死了再來”周氏罵道,隨即又換了哭腔,“我這是活不成了,心裡頭堵了一塊,跟個石頭墜著似的……我還活的個什麼勁,隨便一個丫頭崽子就能要我的強……”  

    連蔓兒聽著周氏連哭帶唱地,話頭漸漸地指向她。她知道,周氏犯病是假,想法子拿捏連守信是真。這樣的情況,還是先發制人,取得主動比較好。

    “奶咋病的這麼厲害,這麼多年的老病根咋就一直沒治好。”連蔓兒開口道。

    “這是啥場合,蔓兒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這有你說話的地方?”連守仁板著臉道,“老四,不是我做大哥的說你,你把孩子慣的太不像樣,就是這次的事……”

    連守仁竟然說話了,那麼是不是說,周氏這個時候犯病,已經取得了大房的支持了?

    她連蔓兒的舉動,何止動搖了周氏的統治地位,還“侵害”了大房的利益。明明那些粳米、白面、雞蛋、雞肉都是大房的專利,現在她們四房,平時最老實,屬於連家最底層的人們,突然享受起這些來了,這當然讓他們無法忍受。

    連守信老實,但是有人說他的兒女,他可不願意。

    “大哥,前兩天蔓兒她娘的事,多虧了蔓兒跑去鎮上,請來了好郎中,蔓兒她娘才撿回一條命來。”連守信截住了連守仁的話道。  

    “老四,你這話說的不對。”連守仁晃著腦袋道,“蔓兒一個小丫頭她能有多大的面子,王家的幼恆少爺,還有那位石太醫能來,那也是看的是我這個秀才的面子,還有咱爹在三十里營子的臉面。”

    “大伯說的對。”連蔓兒馬上點頭道,“這次奶病的這麼嚴重,乾脆咱們還是請石太醫來。我聽人說,石太醫原來在宮裡的時候,還專門給皇帝的娘看病,幾十年的病根都給治好了。請石太醫來,管保能治好奶的病,奶以後也不用受罪了。”

    連守仁有些慌神。他方才將話說的太滿,如果連蔓兒提出讓他去請石太醫,那就糟了。

    “我看行,大哥你說那?”連守信問連守仁。

    “給我娘都請了,咋能不給我奶請。”連蔓兒就道,“就是上次人家來,救了咱家一條人命,在咱家連口茶水都沒喝就走了。我聽說,石太醫輕易不給人治病,就是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家拿著千八百的銀子去請,也請不來。”

    “我聽說,那些個宮裡出來的太醫,出診一次,那診金是論金子算的。”連守義為了表示他也是個學識淵博的人,插嘴說了這麼一句。  

    “……診金錢咱沒給,還有那藥錢,都是王家少爺給墊的。人家救了咱一條命,這個人情,咱就還不完,沒有還欠著人家錢的道理。咱這就去給娘請石太醫來,順便把診金和藥錢給人家帶過去。”連守信就對連老爺子和周氏道。

    連老爺子放下旱菸,“老四說的沒錯,咱欠了人的情,不能再欠人家的錢了。該多少,就給人家送多少。”

    “爹和大哥都看了,那副救命的藥,光是藥錢就得五兩銀子,還有濟生堂派來的陸郎中,馬車人夫的,怎麼著也得給人家十兩銀子。石太醫那邊,真按照人家平常的行情給,咱砸鍋賣鐵也給不起,咱就厚著臉皮先封個五十兩的謝禮,另外再買兩壇酒、一腔羊,少是少了點,也盡一點咱的心意,以後等咱寬綽點,再給人家補上。”連守信老老實實地道。

    連守信這一番話說下來,屋內頓時變得寂靜無聲。

    “娘,你先拿七十兩銀子,我這就給你請好太醫去。”連守信對周氏道。

    連守信每說一個數目,周氏的嘴角就跟著一抽,現在說讓她拿出七十兩銀子來,那簡直就跟割她的肉一樣。周氏猛地從炕上坐起來,一巴掌上扇到連守信的腦袋上。  

    連守信沒有躲,硬生生地挨了這一下,連蔓兒看著都替他疼。

    “奶的病好了,看這一巴掌打的多有勁。”為了不讓連守信這一巴掌白挨,連蔓兒立刻拍手道。

    周氏那紅臉膛,瞪的老大的眼睛,還有揮出的巴掌,真真稱得上是虎虎生風。

    “真好,奶的病這麼快就好了。”連枝兒幾個也忙應和。

    周氏怒極之下,打了連守信,已經算是破功了,就不好再躺回去裝病,乾脆又指著連守信罵了起來。

    “七十兩銀子?你以為我是開了造銀子場?你那媳婦好金貴的一個人,是銀子打的還是金子鑲的。想要錢,你乾脆把我這一把老骨頭賣了……”

    “這筆帳我沒多算,這確實是咱連家欠人家的。這幾天忙著,一直沒提。娘,你看,也過了這幾天了,咱也該上人家拜拜,把錢和禮送過去。”連守信就和周氏商量。

    “要送你自己想辦法,我沒錢。”周氏一口拒絕。

    “娘,別的事我從沒求過你,吃的穿的我沒爭過,但是這筆錢,咱不管咋樣,也得給人家湊出來。”連守信道。他老實人認準的事,格外堅持。  

    周氏氣用手指著連守信。

    “老四,你變了,你學壞了,是你那婆娘教壞了你。”

    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連守信是從來不要錢花的,現在竟然也跟她要錢,而且一開口就這麼多,這樣周氏分外難以接受。

    “娘,我正經和你商量,看咱能湊出多少錢來。要實在沒錢,咱、咱就跟以前給我大哥辦事那樣,先噹噹,以後我賺錢慢慢還回來。”連守信有些艱難地說道。

    “當個屁”周氏呸了一聲,“你說的輕巧,到時候你拿啥還,你捨得賣你兒子,還是賣你閨女,還不得是這一家人替你拉饑荒。我養兒養兒,圖的是你養活我,現在還要我給你出錢,我養活你這麼大幹啥,你給我滾。”

    “奶你咋這麼說話,我娘也不是自己願意差點丟了命,我娘不是連家人?咱是一家人?”連蔓兒道。

    “你們都給我滾,我連家沒有你們這樣的敗家子?”

    “奶,敗家子也是連家人,現在欠了錢,你就要把我們分出去,這可不行。”連蔓兒道。  

    連蔓兒一個分出去,卻提醒了周氏。

    “對,我養活不起你們,你們給我分家另過去吧。七十兩銀子,你們自己個還”周氏立刻道。

    連蔓兒暗自握拳,分家這句話,終於從周氏嘴裡說出來了。

    這些天,連蔓兒看明白一件事。連守信和張氏就算心裡有了分家的想法,但要他們提出來,卻是千難萬難。而且,這個社會環境決定了,如果他們提出分家,弄不好就會落個不孝的名聲。但是如果是別人提出來的,尤其是連老爺子或者周氏提出來的,那就完全沒有問題。

    張氏小產,得有一個多月幹不了活,還要吃好的喝好的補身子。這才剛開始,就已經有人不願意了。如果他們在表現出來他們已經不是可以隨便拿捏的包子了,就算他們自己不說分家,有人也得要他們分。

    何況現在又多出七十兩銀子的饑荒來了那。

    這七十兩銀子的饑荒,不僅治好了周氏的病,還讓周氏主動提出了分家。

    “爹,奶讓咱分家那。”連蔓兒故意哭喪了臉,“那錢咱拿啥還啊,咱不分家。”

    “我說了分家,你們不想分,也得給我分出去。”周氏立刻得意地道。  

    連蔓兒默默地扭過臉去,在禁不住激這一點上,周氏和連秀兒還真是母女。

    “哪個敢說分家,你個敗家婆子”連老爺子聽到周氏先說分家,就嗆了一口煙,沒能立刻攔住這個話頭,結果又被周氏板上釘釘地加上了一句。連老爺子怒極,隨手將掃炕的笤帚朝周氏打了過去。

    周氏頭上挨了一下,頭髮立刻就亂了,人也懵了。連老爺子不同於大多數的莊稼漢子,他從不對老婆動粗,這還是他第一次朝周氏動手。

    周氏又羞又氣,合身就撲進了連老爺子的懷裡,張開十個手指頭朝連老爺子臉上撓去。

    “你敢打我,我給你生兒育女,這麼大年紀了,你還打我,我還活著幹什麼……”周氏一邊撓一邊罵。連老爺子也只好揮舞手腳招架。

    “你個老婆子瘋了,你瘋了,我休了你……”

    連老爺子和周氏老兩口子打起來了,大家忙上前拉架,頓時屋裡哭聲、罵聲、叫聲,熱鬧成了一片。這一鬧,就鬧到了天快亮了,才消停下來。

    連蔓兒幾個回到西廂房,張氏因為不能下炕,卻聽見了上房的動靜,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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