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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打扮的狼狽些,讓連守信向著他說話。但是,在自己身上弄出真傷來,這個他可沒想過。即便是想,他也絕捨不得那麼做。
本質上來說,連守義並不是一個狠人,尤其是對自己,他是絕對下不了手的。
“咋樣,要請郎中不?”連守信見了連守義這副模樣,心裡就明鏡兒似的,知道連守義都是裝出來的了。“反正臉也丟了,再丟一回也不算啥,到底把事情給弄清楚了。”
連守義只是不吭聲。
“咋地,沒有想說的了?”半晌,連守信就又問連守義道。
“老四,那什麼……”連守義又抬起頭,腆著臉道,“就算這些都不……,那她忤逆不孝那不是假的吧。”
“誰家不是公公婆婆管著兒子媳婦,她倒好,給反過來了,管著我們兩口子,就跟管她兒子似的,管的我大門都不能出了。我那是享兒孫的福嗎,我那就跟蹲大獄似的。”這麼說著,連守義似乎又有些理直氣壯起來。
“二郎媳婦因為啥管著你,那還不是因為你一出去就去耍錢?”連守信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連守義一眼,說道,“你讓人把你當老人敬重你,那你就做點符合老人身份的事。”
“他耍錢,那俺可不耍錢啊。”一直沒咋太開口的何氏這個時候就忙道,“咋也那樣看著俺,比老太太看的俺都緊。”
連守義就回身瞪了何氏一眼,怪何氏不長腦子,當著人面,就這樣賣了他一道。
第九百五十八章敲打
說起來,羅小燕對何氏的看管遠沒有對連守義的嚴格。
何氏搬去了羅家村,她的愛好並沒有變,依舊是喜歡上別人家去串門,而且屁股特別沉,坐在人家的炕頭上,她就不想動。初到羅家村,跟人家根本就不熟,何氏卻哪個門都敢進,而且依舊屁股沉。
有的時候,直待到人家擺上飯桌吃飯了,或是家裡有什麼事,並不方便她在場的時候,她還不走。羅家村的人雖風聞何氏的為人,畢竟沒有真正見識過。有那臉皮薄,特別講究老禮節的人家就不好趕何氏走,到了飯時,還有留何氏吃飯。
人家不趕,何氏就不走。當然,就算是人家趕了,她恐怕還是不走。人家虛留她吃飯,她也真的就留下來上桌子吃飯。
這樣沒多久,羅家村的人就知道何氏是個什麼樣的人了,背地裡少不得就有人議論。
羅小燕知道了,就和她娘還有她妹子一起,對何氏也看的嚴了起來,不讓她在別人家裡久待。那有的討厭何氏的人家,羅小燕就不讓何氏去。
何氏因此也覺得她的自由受到了限制,甚至比在周氏眼皮子底下的時候還要難受。畢竟,周氏罵是罵她,但卻從來不會去別人家裡將她給扯出來。
不能夠隨心所欲地串門,不能夠在別人家裡吃飯,何氏覺得非常的難受。因此她聽見了機會,就馬上說了出來,心裡指望著連守信也好,張氏也好。能替她說一句話,從此不讓羅小燕再禁管著她了。
說連守義耍錢的話,就是隨口帶出來的。連守信、連蔓兒說連守義耍錢,連守義沒敢反駁,可也沒有開口承認。不過何氏這麼說,儼然就是鐵證,連守義當然不高興。
“你少說兩句,啥話你就瞎咧咧!你不說話,也沒讓把你當啞巴賣了。”連守義就低聲對何氏斥道。
“俺咋瞎咧咧了,俺說的都是實話。”何氏還不明白連守義為什麼生氣,猶自辯解道,“二郎媳婦那真是沒大沒小,俺當婆婆的,串個門子她都管東管西的。”
何氏沒有連守義心思多,只當大傢伙都知道了連守義耍錢,連守義自己也默認了,她再說上那麼一句,也沒什麼關係。
連守義見何氏這麼迷糊,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不敢跟連守信等人爭執,對何氏卻是沒什麼顧忌的。
“你還瞎咧咧?都不拿我當回事,你也要反了天!”連守義這麼說著,還揚起了手作勢要打何氏。其實他也不是真要打何氏,不過藉此出一出心裡的邪火。
“你幹啥那,這不是在你家,你老實點!”連守信就喝道。
連守義詫異地看了連守信一眼,緩緩地收回了手。
“老四啊,連四老爺,你這脾氣見大了,這可威風了……”連守義咕噥著道。
“他二伯娘,不是我說你,你那屁股沉的毛病也該改改。有那個工夫,你也做點活計。就這幾年,你那幾個孩子,誰穿過你的一針一線了?你還是當娘的那,還指望孩子們往後孝敬你?你自己個也得先做出個樣來。”張氏忍不住,就說了何氏一句。
何氏嘴裡就也咕咕噥噥地,將頭扭了開去。
連守義連番訴苦告狀,都被連蔓兒幾個給駁斥了回去,又讓何氏這麼一打岔,他來時的那股子氣勢早就沒了大半。不過,就這麼回去,他還是不甘心。
“老四,咱不說別的,二郎媳婦搶了我的錢,這事可是千真萬確的。她那是良家婦女嗎,那就是入室的強盜啊。老四,這個事你可不能不管。你要是不管,縱著她,往後她能騎到咱老連家爺們的頭上來。……不說往後了,她那早都騎到二郎的頭上了,這一回,也要往我頭上騎。”連守義想了想,就又對連守信道。
“不管咋地,這個錢,老四你該幫我要回來吧。咱家的錢,都讓她拿去填給她們家了,這也太欺負人了是不?”
“不說別的,就她這搶錢這一回事,就休了她就不屈。”
連守義的話歸結到兩點,要從羅小燕手裡要回被拿走的錢,然後就是要休了羅小燕。
“再找個,就算是缺胳膊缺腿的,也比她強。這就是個母夜叉,讓咱們一家給她們家扛長工的。”連守義最後又說道。
“你那個錢……”連守信想了一想,就說道,“你拿著拿錢幹啥,平時過日子你也不花,你就想著拿那個做本錢去耍錢。財去人安樂,你手裡沒錢,你還能消停點兒。”
“啥,老四,你咋淨向著外人那。不說別的,這個事,她不在理啊,到哪去說,她都不在理。”連守禮見在這件事上連守信也不向著他,就有些著急。
“這樣吧,那個錢,就先讓二嫂子拿著。你們要用,就跟她說,讓她給你們跑腿。”連蔓兒就道。
“對,”連守信立刻點頭,覺得連蔓兒的這個主意極好。“就這樣,她也昧不下你的錢,你也別想拿那個錢去胡花亂費。”
“你放心,這個話我一會讓他四嬸跟她說,她不敢不答應。”連守信又看著連守義說道。
“這不還是把我當個孩子管,我長這麼大了,都當爺爺了,就這麼不把我當人!”連守義瞪圓了眼睛道。
“你要是自己個爭氣,不走下道,能到這個地步!”連守信也氣,“你自己也知道你一大把年紀,都當爺爺了。想讓人把你當人看,敬著你,你就做出個樣來!”
“那你肯定也不答應休她了?”連守義就問。
連守義這話問的生氣極為不好,連蔓兒和五郎就都沉下了臉。
“二郎的媳婦,休不休,憑二郎。”連守信就道,“就因為兒媳婦看著你,不讓你耍錢,你就要兒子休了兒媳婦。這話說出去,你不怕人恥笑,我們還怕人笑話!”
“兩姓旁人,還寧拆一座廟,不破一門婚。你們當老人的,這話就那麼容易說的。”張氏在旁邊也說道。
連守信這幾口人態度很強硬,都站在了羅小燕的那一邊。
到此時,連守義是完全泄了氣。
“老四啊,我老大個人啊,還是長輩,不管咋說,這麼地,我這臉上下不去啊,以後還讓我咋抬頭在那做人啊,還不如讓她害死我得了。”連守義呆了一會,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別說那有的沒的了。”連守信見連守義這樣,語氣就也緩和了下來,不過嘴上還是說這訓斥連守義的話。
這話說完,連守信確實輕輕地嘆了口氣,看向了五郎和連蔓兒。
五郎和連蔓兒都深知連守信的性情,見他這樣,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兄妹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又低低的聲音商量了兩句,就都對連守信點了點頭。
“那就……”連守信琢磨著,慢慢地說道。
連蔓兒就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天晚了,你們倆先回去吧。”連守信就會意,抬手對連守義和何氏道,“回去把衣裳換了,臉也洗洗,別再折騰了,我讓二郎他們給你個台階下……”
“你可別錯解了我的意思,就是給你個台階,讓你以後好做人。你那些壞毛病,趁早都改了。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是啥也不管。你自己個不想好好做人,讓人敬重你,那能怪誰!”
“回去吧。”連守信讓人送客。
連守義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站了起來,何氏也跟著起身。
“你派輛車,把人送回去。”連守信一眼就又瞧見連守義和何氏兩個人的打扮,皺了皺眉,就叫了管事韓忠過來,吩咐他讓人用車將連守義和何氏送回羅家村。
這邊打發了連守義和何氏離開,連守信坐回到座位上,長嘆了一口氣。
“不讓人省心啊……”連守信嘆道。
“一物降一物,我看二郎媳婦能制住他兩口子,這也挺好。”張氏就道,“孩子他爹,你說那?”
“總比讓他們在外頭闖禍,丟人現眼強。”連守信應道。
連蔓兒在旁邊,就笑了笑,連守信能這麼想,就是好事。
“回頭二郎和他媳婦來了,我跟二郎說,你們也跟二郎媳婦說說。”連守信想了想,就對張氏和連蔓兒道,“是讓她看著點她公公婆婆,可她也得有點分寸,在心裡得敬著長輩。”
“肯定得跟她說。”張氏就忙答應道,語氣中帶了些安撫,自然是安撫連守信的情緒。
“再有,讓她們回去以後,嗯……跟她公公婆婆陪個不是,做小輩的,伏低做小那是應該的。得給她公公婆婆一個台階下,也不能太逞著她了。”連守信就又道。
“行,這個我也跟她說。”張氏就又點頭。
不過是個形式,給連守義一個台階,收拾了這件事,也讓連守信心裡能舒服一點,並不是說支持連守義。連蔓兒因此也就沒說什麼,只是心裡卻想著,這件事大可不必,只交給羅小燕,憑她去做,只要不讓連守義和何氏再鬧就行了,倒不必真如連守信要求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