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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和花兒的爹去縣城,從德信堂買的藥,很不錯,還剩下些,已經給花兒用上了。”古氏這個時候就道。
“對,那個藥是極好的。我讓他們多送一些來。”
“剩下的很多已經夠用了。”古氏推辭道。
“對了,德信堂的掌柜曾和我說過,我還忘了問,老姑可大好了?”宋海龍就問道。
“你也看到了,什麼事都沒有了。”古氏就道。
“你可別在人前提起這事,老姑不願意人知道那。”連花兒道。
連蔓兒皺了皺眉,心中很是不解,他們為什麼說到連秀兒?
第一百二十三章三房也要分家
“這個我醒得。”還沒等連蔓兒琢磨明白,屋裡宋海龍已經笑著點頭道。
連蔓兒又聽了一會,見屋裡不過是閒談,再沒別的要緊的話題,她就沒有再繼續聽下去。從房頂上下來,連蔓兒心中已經明白了。連花兒這次是故意受傷,為的是將腿上的傷疤在宋海龍跟前過明路。她是因為救護宋海龍而受的傷,卻又故意提出要退親,不過是以退為進,鞏固了這門親事,同時讓宋海龍對她生出感激和愧疚的心思,不好再嫌棄她腿上的疤痕。
這算盤還真是打的精啊,卻是讓連葉兒蒙受了不白之冤。方才在上房東屋裡,周氏只怕已經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因此才會囑咐連守禮夫妻,不讓連葉兒“胡亂說話。”
古氏和連花兒應該早就料到周氏會這樣做,因此做的有恃無恐。
不過上次連花兒燙傷去縣城治療,宋海龍不是應該知道了嗎?那麼連花兒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是了,是了,剛才古氏語焉不詳,宋海龍卻又說起連秀兒。難道連花兒當時去縣城,是冒的連秀兒的名字?這怎麼可能?
“也不是不可能,連花兒只要蒙著臉,不說話,誰又能認出她是誰?”連蔓兒自言自語道。
“蔓兒,你嘟囔啥那?”
連蔓兒走到西廂房門口,正遇上張氏從上房走回來。
“我沒說啥。”連蔓兒道。
“咱看看你三伯娘和葉兒去。”張氏道。
“嗯。”連蔓兒一邊答應著,眼睛卻忍不住往上房瞄去。
“說花兒的傷塗了藥,沒啥要緊的。我剛幫著把飯菜都熱了,他們現在該是吃上了。”張氏以為連蔓兒是掛念上房的事,就說道。
母女兩個就來看趙氏和連葉兒。
“他三伯,開飯了,你咋還不去吃。”張氏看見連守禮也在,就說道。
“我不去了。”連守禮愁眉苦臉地道,“就是去了,我也啥都吃不下。”
“爹,我都說了,是大伯娘撞了我一下。”連葉兒揉了揉哭的紅腫的眼睛道。
“哎,不管咋說,花兒都傷著了。”連守禮嘆氣道。
善良的人,往往在面對惡性的時候,以己度人,為對方尋找藉口。這件事,在連守禮看來,湯是端在連葉兒手上灑的,連花兒受了傷。只這兩點,就足夠讓他內疚的。連守禮是個善良老實的人,他如何能想到這是古氏和連花兒設計好的,連葉兒根本就是無辜的,而且還是受害者。
“我看花兒姐跟沒事人似的,三伯你別放在心上。”連蔓兒就道。她想,以連花兒的性格,既然是早就打算好的,應該不會讓自己真的受傷,剛才她看連花兒的樣子,也不像真被燙的如何厲害。
“你這孩子,你沒看見,那湯還冒著熱氣,一多半都灑花兒的腿上了。哎……”連守禮又嘆了一口氣。
“我相信葉兒的話。”連蔓兒就坐到連葉兒身邊,將剛才在房頂上偷聽到的連花兒和宋海龍的談話,大略地說了一遍。
“你這孩子……”連蔓兒又跑去房頂了,這讓張氏很無奈,不過她只說了這一句,思路就轉移了,“要這麼說,這事還真是……,她大伯娘那是故意撞了葉兒……”
說到最後,張氏已經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肯定是這樣”連葉兒已經明白了過來,“我說大伯娘咋讓我端湯那,這是她們安排好的。”
“這、這,我真不明白。”連守禮抱頭道。
趙氏也睜著一雙哭腫了的眼睛,似乎難以置信。
連蔓兒嘆了一口氣,這夫妻兩個都極為淳樸,怕是有些難以理解這世上的某些機巧。
“她們冤枉我,我跟我爺和奶說去。”連葉兒跳下炕,就要往上房去。
“葉兒,別去。”連守禮忙叫住了連葉兒。
“爹,我是冤枉的。”連葉兒道。
“這事……都這樣了,你要是去說了,你花兒姐嫁進宋家的事怕是要糟。咱,咱就算了吧。沒看,你爺和你奶都沒說啥嗎。”連守禮慢吞吞地說道,“要是花兒的親事黃了,咱家那幾百兩銀子的高利貸,可咋還?你大伯當官的事,也得跟著黃……”
“爹,她們冤枉我。”連葉兒鼓著嘴道。
“爹知道,你四嬸,你蔓兒也知道,你爺、你奶……也知道,這事,咱為了全家,咱就忍下來吧,這些年也過來了,……都能念咱個好……”連守禮有些笨拙地勸解著連葉兒。
連守禮和趙氏都不讓連葉兒去說,連葉兒心裡委屈,緊抿著嘴不說話,卻也沒有強要出去了。
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笑聲,是宋海龍吃完了飯,要回縣城去,連家的人都送了出來。
連葉兒也聽見了,就要跑出去,卻被趙氏給抱住了。
“娘求你了,你這樣去說了,以後咱在這家裡,可站都站不下了。”趙氏小聲哭道。
“娘……”連葉兒也哭了起來。
“三伯娘,你和三伯、葉兒都有手有腳的,怕個啥?”連蔓兒就道。
“娘,咱也學四叔、四嬸他們吧。”連葉兒道。
如果他們也分家出來另過,就不用再看周氏和大房、二房的臉色了。
“這是個好主意。”連蔓兒點頭讚許道,她早就動過這個念頭,勸連守禮他們也分家出來。可是連守信和張氏卻非常不贊同。
“咱們分出來就分出來了,再去勸別人分,那哪成。”連守信的話是這樣說的,他認為這是大大的不孝。
連蔓兒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旁敲側擊,盼著連守禮他們自家說出來。現在連葉兒說出來了,連蔓兒就沒了顧忌,自然是大大的贊同。
“這、這咋能那?”連守禮嚇了一跳。
“咋不能。”連葉兒道。
連葉兒就堅持說要分家,連蔓兒在旁邊幫腔,連守禮和趙氏兩個因為連葉兒受了大委屈,對閨女很有些歉疚,而連蔓兒說的分家對每個人都有好處,分家不代表就是不孝順連老爺子和周氏了,夫妻兩個漸漸地被說活了心思。
“爹,客人都走了,你現在就去說。……我再也不提今天的事了。”連葉兒忙道。
“那、那我就去說說試試。”連守禮遲疑著道。
連守禮被鼓動著去了上房,連蔓兒和連葉兒也跟了過來。她們比連守禮落後了一些,等她們走入上房的時候,正看見周氏一巴掌扇在連守禮的臉上。
“要分家,你先殺了我這老不死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以死相逼
連蔓兒暗自咋舌,就這麼一會的功夫,連守禮能說幾句話。只怕是他一開口說要分家,周氏就發作了。
“老三,好好的,說啥分家。”連老爺子坐在炕頭上,聲音低沉地道。
“爹,我……,分開過,大傢伙都清淨。”連守禮被周氏一個巴掌打的有些懵了,竟然將平時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
“清淨,你弄死我,你就帶著你的老婆孩子過去吧,你就清淨了。”周氏一邊罵著,一邊用腦袋往連守禮的懷裡撞。
周氏是坐在炕上的,這麼全力地撞過去,連守禮不禁倒退了一步。周氏用力過猛,身子就往炕下栽歪。連守禮忙用兩手去扶住周氏的身子。周氏卻跟不要命了似的,繼續拿頭去撞連守禮。連守禮怕周氏摔到炕下,只好忍著疼,往前湊,並調整自己的身子,讓周氏的頭能撞在他比較柔軟的腹部。
“我這是做的啥孽啊,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們養活大了,一個個翅膀硬了,就看不上我了,恨不得我立刻就死了。我的那個天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啊,我沒法活了……”周氏又抬起手,給了連守禮一個耳光,然後放聲大哭起來。
連蔓兒在旁邊驚奇地看見,周氏這次可不是假哭,而是真哭,那眼淚真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娘,我啥時候說看不上你了。分……”
“老三,來,你現在就掐死我。然後,你愛咋地咋地,我也看不見了……”周氏又抓住連守禮,雙手捶打他的胸膛。
連守禮滿臉通紅,只是忍耐著,也不讓開。
“我的那個天咧……”周氏抓著連守禮,放開聲哭嚎起來,“老三,你喪良心啊。我十月懷胎,受了多少苦,把你拉巴大了,你那年得病,家裡沒錢,是我把我一個銀鐲子賣了給你治病,你才撿回來一條小命。你都忘了啊,你娶了媳婦忘了娘。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給你瞧病,讓你死了就省心了。……你個喪良心的,月課兒里,我就該掐死你。”
“你們都看啥,出去把鄉里鄉親都叫來,老三,你嫌棄你親娘,大傢伙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不怕人戳破你的脊梁骨,你……”
周氏似乎想說你就分家,可是卻沒捨得說出口。
“娘,我沒嫌棄你啊。就是分……”連守禮抱著腦袋,哀叫道。
“你是鐵了心了?”周氏抬起頭,冷冷地盯著連守禮。
這麼一鬧騰,周氏的頭髮都散亂了,鬢角的白頭髮散亂地垂落下來。她哭了一陣,眼睛就泛紅了。連守禮看見周氏這個樣子,心中頓時一軟,也沒答話,只呆呆地站著。
“好,那你先掐死我,給你,你掐死我。”周氏抓過連守禮的兩隻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還用力地收緊。
天,周氏這是以她的命要挾連守禮,不讓連守禮分家。周氏這是豁出去了。連蔓兒不禁打了個哆嗦,她現在才深刻地明白,她們能分家出來過,是多麼的幸運。如果當時不是張氏奄奄一息,眼看著不能好了,只怕周氏才不會輕易答應。如果周氏也像現在對付連守禮一樣對付連守信,連守信會如何。